手串与麝香
“真的是因为川北的际遇,才能如同异域修士一般修炼?”景龙帝有些不信。
他定定盯着九月,想从她脸上看出藏在深处的东西。
可他在她脸上,只看出了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毫无波澜。
他收在袖袍中的手,顿时一紧,他一直都想弄明白,大蛇化龙那日,在迷雾森林中的人是不是她,若是她,那后来出现的那人,便有可能会是......
思及此,景龙帝目光深邃的望了一眼淡然坐在轮椅中的君夜凉,眸中的深邃,顿时又化为复杂的情绪。
“父皇,星月不敢有所欺瞒。”九月淡定回道。
“大婚前几日,你在监天殿中,住得可还习惯?命师可有什么话交待于你?”
“星月进入监天殿后,命师便去忙他自己的事了,一连几日,星月都未曾见过命师,更别提他会交待话给我。”
“当真?”景龙帝的两道浓黑剑眉,顿时揪得聚拢。
这几日,无论他怎么样用暗号联系命师,监天殿中都毫无回应。
原本,他笃定凉王跟星月公主的婚事不会成功,因为他早就跟命师定好,在她去监天殿祈福时,命师负责试探她,再动些手脚,搅黄这场婚事。
但......
婚事顺利举行了,命师却再没出现过。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忍气吞生的维持表面的和谐,背后没有命师在,以他之力,虽然也能抗衡星月公主能如同异域人一般修炼的能力,但他需得谨慎。
“父皇若不信,尽管去问命师。”
“咳......”景龙帝咳嗽了两声,“不管如何,你如今是朕的儿媳,是皇家之人,你能有如此能力,日后定能助朕一统大业,赏。”
一旁,有小公公捧了个不小的箱子上前,又有宫女上前,将箱盖打开。
九月撇了一眼过去,立即两眼冒出了星星亮光。
居然是百年以上的药材,看那数量,最起码有数十株。
“朕知道星月公主一直在寻找百年药材,便让人去国库中挑了一些出来。”
“多谢父皇。”九月乐滋滋的接过箱子,当着景龙帝的面,直接让智脑将箱子收入了空间。
众人虽然有耳闻,知道她能将东西变没,但这样亲眼所见,还是被这种能力震撼到。
“这便是你师父给你的宝贝所拥有的能力?”景龙帝出声寻问。
“正是,星月也凭着这样宝贝,出发去川北时,带了许多物资,才能让川北的灾民平安度过大旱。”
“可否让朕瞧瞧?”
“这......这宝贝是无形的,星月就算有心想给父皇瞧,怕也是瞧不出什么来。”
景龙帝尴尬一笑,正要再说点什么,苏公公却领着太医院院判进了大殿。
这么久没接触宫中的人,太医院院判又换了人。
这回的院判是个老头,胡子大把,走路颤颤悠悠。
金院判扶倒在地,“给皇上皇后问安。”
“起来罢。”景龙帝压下对九月的各种好奇,朝金院判一抬手,“你去给凉王妃瞧瞧,她与凉王新婚大喜,若身子上有虚乏,便开些大补之药给她。”
“是,微臣领旨。”
金院判起身,踱向九月。
苏嬷嬷本想上前替九月搭手,初一却先她一步,心思玲珑的上前,半跪在桌案前,将九月的手摆放好,又替她将衣袖往上挼了几分。
苏嬷嬷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景龙帝,接而退至一旁,面色如常。
金院判将手搭在九月的脉搏上,沉呤了片刻,才似有所知的点了点头,收回手后开口道,“确实是有些体虚了,微臣会开些滋补的药方,配好药,让凉王妃带回府中煎服。”
九月古怪的瞟了眼面不改色的君夜凉,心底暗忖,照那个恩爱法,她不体虚才是怪事。
只是,她知道凤妃有意请太医来,不止是为了要为她配些滋补的药,思及此,她将笼罩在手串上的精神力收敛成一道细线,引着佛象吊坠中的麝香气味,朝金院判的鼻孔而去。
金院判原本是打算要起身回太医院配药了,在起身的瞬间,鼻孔忽地嗅到了一丝异常的香味,不由停下动作,疑惑的望向九月,“不知凉王妃是否用了香?”
“没有啊,我不喜欢那些有气味的东西,除了头上插的珠钗,便只有皇后娘娘送的这串手串了。”九月特意将手串朝金院判的面前送了送,“怎么了?是有异常么?”
金院判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方才闻到一股香,气味极淡,不敢确认是不是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是什么东西?”
“像是......麝香......”
‘麝香’二字一出,大殿中的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坐于高位上的皇后,更是失常的将桌案上的茶盏打翻,发出清脆的响声。
“麝香?本王与小九才刚大婚,就有人迫不及待要本王断子绝孙了?”君夜凉冷眸一敛,浑身上下散出一股骇人的寒意,“初一,将小九身上的饰物都摘下来,送由太医检查,物必要寻出,是何人在算计本王与小九。”
“是。”初一应了一声后,立即动手将九月头上的饰物与腕上的手串都摘了下来,递到金院判的桌案前。
金院判不敢怠慢,连忙动手拿过每样饰物,在鼻前细细嗅着。
一直到他将手串拿在了手上,九月这才将附在上面的精神力全部撤走。
金院判嗅着手串,眉眼间的骇色越来越强烈,最后更是身子一哆嗦,跪倒在地上,将手串举在身前禀道,“微臣不才,从手串中嗅到了麝香的气味,还请皇上多请几名御医前来,微臣不敢一人妄下断言。”
“手串中有麝香的气味?”景龙帝攥紧的双拳,用力捶在桌案,如刀刃般锋利的眸光,更是直接射向脸色已然发白的皇后,“那手串,是你送给星月公主的?嗯?”
皇后噗通一声瘫软至地,跪在桌案前,瑟瑟发抖着,想要辩解,又无从辩解。
“去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朕叫来,快去。”景龙帝望向苏公公,冷声怒喝。
“是,老奴这便去。”苏公公躬身离开。
凤妃捏着茶盏,唇角含着抹冷笑,定定盯着皇后所在的位置,“你刚刚才喝了星月敬你的茶,却要在她身上使用这种恶心手段,皇后,你这母仪天下的风彩可真是亮眼。”
“凤妃,一定是你在捣鬼,本宫是送了手串给凉王妃,却从未动过什么手脚。”皇后抬起苍白一片的脸,眸底有心虚与畏惧划过,面上却是极力保持镇定,“众目睽睽之下,本宫就算再傻再笨,也不会将有麝香的手串送给凉王妃。”
“你哪曾想到,手串的怪异会被太医发现。”凤妃也不恼怒,只是冷冷的盯着皇后,“你自己儿子没根,生不出孩子,你便把心思打在我儿子身上,我告诉你,你虽是一宫之主,却不能为所欲为,今日若查实的确是你在做这种恶心的事,就算我丢了妃位,也要与你誓不两立。”
皇后暗自咬牙,将视线从步步逼近的凤妃身上挪开,一步步爬向景龙帝,她揪着他的龙袍下摆,泪眼婆娑的仰头看着他,“皇上,臣妾未曾做过,皇上一定要相信臣妾,这宫中,贼喊捉贼的事太多了,皇上一定要还臣妾一个清白。”
“既然不是你做的,你跪在地上做什么?”景龙帝恨铁不成钢般瞪着皇后,若不是极力忍着,他只想一脚将这满脑子浆糊的女人踹出去。
皇后听了景龙帝的话,怔了怔,瞬而踉跄着扶着桌椅起身,“臣妾一时心急,才会失了分寸,皇上说得对,身正不怕影子邪。”
九月挑了下眉,有些想笑。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硬生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还面不改色。
只是,她也没说什么,只耐心等着太医的到来。
凤妃也不再开口,似笑非笑的饮着茶,决定不沾酒的她,茶杯在她手中好似酒杯。
没一会,苏公公领着一众太医到了大殿。
景龙帝直接一抬手,“请安免了,去瞧瞧那东西是不是藏了麝香。”
“是,微臣领命。”
一众大医到了金院判旁,金院判也起了身,将手中的手串递给就近一名太医。
一直到最后一名太医检验完毕,所有太医齐齐跪下,依然由金院判出声禀道,“经过各位同僚一致认定,此手串中的佛像吊坠中,的确藏有麝香。”
“的确藏有麝香?嗯?”景龙帝扭头,目光狠厉的望向皇后。
皇后此时坐在她的位置,藏在袖袍中的手暗自攥成拳头,“还请皇上明查,臣妾未曾做过,不知道里面的麝香是如何藏进去的。”
九月眼里闪过抹狡黠,起身踱至一众太医身侧,“皇后娘娘说自己没做过,潜台词便是我在污陷?”
皇后脸色起了变化,盯着九月的样子,像是想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本宫未曾做过,到底是何人在栽赃陷害?”
九月笑了笑,将落在皇后身上的视线收回,望向拿着手串的金院判,“星月想问院判一件事。”
“请说。”
“这佛象吊坠中,若想藏麝香,有哪几种方法?”
“只有一种浸泡之法。”
“那依院判之言,浸泡之法需多长时间才能发挥麝香效用?”
“能让玉石沾上麝香,经久不除,最少需要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