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两人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一股劲的往前面赶。
九月这会没推轮椅,按了轮椅的自动行驶键,悠哉悠哉跟在旁边走。
路上遇到个走货郎,问了路,才知道这条路的确是通向落阳城的。
九月也对那走货郎说了,林子那边有强盗出没,让他最好迟几天再去。
好在走货郎是个惜命的,跟九月她们往回走了段路后,入了叉路,往一处小村落去了。
日头西落,这之间九月给君夜凉喂了数次血,赶在夜幕降临前,入了落阳城。
落阳城不如堰城热闹,反而有些萧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极少,店面也大多关着门。
“阿夜,我们是找个客栈住还是......”
“你推着我,绕长街走一圈。”
“为什么?”九月不解,抬手指了眼前的小客栈,“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我看这家就不错,我们......”
“影部在此处有产业。”
“啊......喔......懂了。”
“我不太管这些,并不知道影部在此处的产业是哪家。”
“所以你要认记号?”
“嗯。”
九月推着君夜凉绕着长街走,君夜凉则半眯着一双冷眸,一家一家的看过去。
一直到了街尾,君夜凉才抬手指了一家茶室,“这里。”
九月点头,将君夜凉推入茶室。
茶室内没客人,店小二正百无聊赖的坐着打瞌睡,九月与君夜凉弄出来的响动,让店小二抬了抬眼皮,见是客人,一个麻利的动作起了身,笑呵呵的迎了过来,“客人是要喝点什么?我们这有上好的......”
君夜凉从腰间取了个玉牌,伸向店小二,在他眼前停了一瞬后,又收回腰间。
“主......子。”店小二的神情立即变了,整个人的气势也一改狗腿,散发出一种肃色。“王妃。”
“嗯。”
“在主子之前,回了八人,掌柜的正在地宫中照料他们。”
“回来了八人?”君夜凉额间的深沟,蓦地浅了几分,“前面带路。”
“是,主子。”
店小二关了店门,这才领着君夜凉与九月朝后而去。
九月走得十分警惕,生怕电话剧里的那种反水会出现,好在,店小二真的只是将他们领到了后院,停在一处旱井口处。
“属下送主子与王妃下去。”
“嗯。”店小二运转内力,将君夜凉与九月裹了,一个纵身,跃入旱井之中。
好在井口很大,容纳三人绰绰有余。
三人到了井下,下面地势十分平坦,丝毫没有阴潮的感觉。
暗道两面点着油灯,十分明亮。
七拐八拐的走了一段路后,三人终于停在了一处大厅中。
“主子......”
率先发现君夜凉的是洛奇,他身上绑着各种白布条,伤势不浅。
洛奇一发声,其余人也一个个红了眼睛,“主子,王妃。”
君夜凉一眼扫了过去,除了两名驾马车引刺客的侍卫外,其余人,全是洛奇的人,无论是朱影,还是无双无风,都不在。
“你们都无恙,甚好。”
“主子,无双无风呢?他们怎么......”
“中途失散。”君夜凉清冷开口,简单四字,却透着沉重。
“主子,属下宗竹,是驻守在此店的掌柜。”一名看似文弱的中年人过来见礼,“主子气色不是太好,可否容属下把个脉?”
“本王无恙,替小九看看。”
“是。”
九月也不客气,她的身体的确需要来副猛药治治,如果不是强撑着一口气,她怕是没办法走到落阳城。
她到了一处木桌前坐下,伸了手,将袖子往上挼了一点。
宗竹也伸了手,指尖落在九月脉博之上,沉呤了半晌才道,“气血极亏,五脏六俯皆受损,伤势不轻。”
“是属下办事不利,才让王妃一人替主子担了这许多。”洛奇原本对九月是没什么好感的,哪怕肖年亲口承认,败在了王妃的一击之下,他还是颇有微词,如今看来,王妃一介女流,凭着一己之力,将主子护来了落阳城,这种举动,让他心甘情愿的臣服。
“怪你做什么?你也好不到哪去。”九月看了眼洛奇身上的绑着的白纱布,朝他笑笑。
“属下这便去替王妃煎药,王妃看似精神,内力却十分虚乏,还是躺着休养一日为好。”宗竹起身,恭敬开口道。
“嗯。”君夜凉轻微点了下头。
“小白,带主子与王妃去上房。”宗竹朝店小二开口道。
“是。”
这回店小二接替了九月,推了轮椅往前走。
入了房间,店小二告退。
九月将君夜凉抱上榻,自己也爬了上去,躺下后,各种疲乏接踵而至。
一路行走还不知道,这会安心了,才觉得哪哪都疼。
君夜凉揽着九月,“先别睡,喝完药再睡。”
“嗯。”九月怏怏的应了一声。
“小九。”
“嗯?”
“此行若没有你,怕是也没了我。”
“所以你这是想对我表示救命之恩不言谢,当以身相许?”九月强撑着,打趣了一句。
“你若愿接受,自当以身相许。”君夜凉冷冷道。
“得了,救了你,吃亏的还是我。”九月的小脑袋,在君夜凉心口撞了几下,“别自责了,你若能打能飞,肯定不会让我受这些伤,谁说只有男人有责任保护女人的?你现在是我男票,由我罩着,跟你过不去的人,即是跟我过不去,我不护你护谁呀?”
“嗯。”
“一会我喝了药入睡,你是不是要去跟洛奇他们议事?”
“嗯。”
九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强撑着坐了起来,“智脑,给我一个小瓷瓶。”
“好的,主人。”
瓷瓶到手,九月张嘴就咬破手指,往里面滴血。
“小九,你做什么?”君夜凉同样坐起了身,伸手擒住九月手腕。
九月朝他笑笑,“别紧张,我给你留点血,你火毒要是发了,喝血压着。议完事就赶紧回来,抱着我睡。”
君夜凉静默的收回手,他不想她自残救他,却又无法拒绝她的血。
滴了小半瓶血,九月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将瓷瓶塞给君夜凉后,立即躺了下去,“阿夜,你还呆坐着做什么,赶紧躺下,趁药没送到前,歇一歇。”
君夜凉将瓷瓶收好,再度躺下,将九月紧紧揽在怀里。
他知道她定是支撑不住了,却还强撑着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掌柜的药,在半个时辰后送了过来。
九月的脸色很白,喝了药,全身无力的朝君夜凉笑笑,“让宗竹抱你下去,我得睡一觉了。”
“嗯。”
宗竹将自家主子抱上轮椅,推去方才的大厅。
君夜凉不在,九月的脸立即拧成了一团,痛苦的闷哼了几声,缩着身体,沉沉睡了过去。
君夜凉到了大厅,除了方才的人以外,又来了不少隐在落阳城中的人。
“主子。”所有人朝他见礼。
君夜凉清冷的点了下头,“这落阳城中,情况如何了?”
“方才有陌生人前来打探消息,像是宫中来的人。”小白禀道。
君夜凉皱了下眉,“朱影与无双无风还未归来,宗竹,你派人去那片林中寻一寻。”
“是,主子。”
“如今盘踞在林中的刺客,大部分都会转至洛阳城中,你们各自小心。”
“是,主子。”
“无论朱影与无双无风是死是活,哪怕只剩下一个部位,本王也要你们将他们带回来。”君夜凉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川北的情况,可有新消息传来?”
“有......”
一番议事,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后半夜。
君夜凉回到房间时,趁着烛火的幽暗,他看清了九月痛苦到蜷成一团的样子,只是,哪怕痛成这样,她还是入睡了,可见,她身上气力已用到了尽头。
这女人......
九月再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君夜凉抱着她,正灼灼的盯着她看。
“阿夜......”九月声音中多了分嘶哑。
“嗯。“君夜凉轻应了声,朝房门出声道,“将药送进来,小九醒了。”
“是,主子。”外面的人推门而入,手中端着药。
九月强撑着坐起身,接过药,慢慢喝完。
她拢了拢散在脸侧的长发,“无双无风呢?他们有消息了么?”
“去寻了,尚未传来消息。”
“一定会没事的。”九月重复的呢喃了几遍,重新躺了回去,“我这身体,怕是还要睡上个一天才能恢复,你要是饿了,自己吃东西,我睡了。”
“嗯。”
九月说睡就睡,这一觉,睡到了次日早晨,她这才觉得身体像是自己的了。
刚要爬起床,却听到房门被一脚踢开,朱影抱着君夜凉匆匆闯入,到了床榻前,将君夜凉放下,急声道,“王妃,主子火毒发了。”
九月脸色一变,连忙贴了过去,将面瘫王抱住。
“小九......”君夜凉看着九月,声音有些不稳。
“嗯?”
“朱影与无双回来了,无风......”
“无风怎么了?”
“只寻到了他沾了血的鞋,与血迹斑斑的外袍......”
九月闻言,脸色白了一瞬,站在床榻一侧的朱影,与后来追入厢房的无双,皆垂着头,红了眼圈。
“只是......只是找到了他沾着血的鞋跟外袍,不能证明什么。”九月加重了力道,将他抱得紧紧的,“既然没找到尸体,那就是还有活着的可能,今天找不到,明天继续找,明天也找不到,咱们还有后天,大后天......”
“川北的瘟疫,越发严峻了,死伤无数,尸体遍地,再无人去管,父皇会派人将川北地区整个围起来,浇油用火烧,无论染了瘟疫的,或未染瘟疫的,都难逃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