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七章 正面与奇兵
清晨,天光大亮,但小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
宁都县衙,教导师指挥部。
赵景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看师长郑毅,有些迟疑地说道:“不管怎么说,也要等雨停之后敌军才会发起渡江。”
郑毅考虑片刻:“安泰,传令特务一连,全部撤回来休息......老赵,把你的警通连一个排派出去,敌人得知自己的的侦查小队有去无回之后,定会派出更多的侦察队过江查探,一窥究竟。”
“老赵,你吩咐警通连弟兄,只需不断向北、向东查探,遇到敌人立即开火,然后示敌以弱,快速退回来。”
赵景庭很好地领会了郑毅的意思:“我这就去布置。”
“我也要到城头看看防御工事。”高骋的脑子转得很快,知道诱敌来攻之后,很可能接下来要打一场艰苦的守城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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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石上镇。
由本地富绅贤达举办的宴会尚未结束,就被梅江西岸隐约传来的密集枪声给打断。
接到急报的第三十九军第一师师长杨育涵、参谋长李思溯匆匆返回军中,经过半个小时的反复权衡,果断命令麾下第一团渡过西岸,彻底控制两岸渡口,截断宁都以北所有通道,搜索并消灭共产党军队的小股侦察部队。
年近四旬的杨育涵同样出自昆明讲武堂,与如今的顶头上司、第三十九军中将军长朱世贵同期毕业。北伐初期,朱世贵担任第三军第八师师长的时候,深受朱世贵信任的杨育涵便担任师参谋长职务。
去年龙潭大战结束之后,由桂系和西山会议派控制的南京政府对左右摇摆、隔岸观火的滇军统帅朱培德极力打压,撤销了滇军拥有的第九军番号,杨育涵也失去了晋升第九军教导师少将师长的机会。
今年三月,朱培德正式投靠东山再起的蒋校长,但第九军番号已经被黄埔军顾祝同部拿走。
蒋校长在朱培德承诺出兵北伐之后,给予了朱培德第三十一军的新番号,原第九军军长金汉鼎担任第三十一军军长,与王钧的第三军一起渡江北上,参加北伐。
原第八师中将师长朱世贵调任赣省守备司令部副司令,率领滇军各部,留守南昌,师参谋长杨育涵随即调任守备司令部参谋长。
朱培德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赣省地盘,借整编名义,暗中扩充军队,留守的滇军从两万余人猛增至四万五千余人。
今年五月,因赣南数县相继被共产党军队占领,蒋校长和南京政府为了驱使留守滇军剿灭不共戴天的共产党武装,慷慨给予滇军第三十九军番号。
滇军统帅朱培德精神大振,迅速签署命令,任命心腹大将朱世贵为第三十九军军长,责令朱世贵抽调留守部队组建三个主力师,老成持重对朱培德、朱世贵忠心耿耿的杨育涵终于如愿以偿,晋升第三十九军第一师少将师长。
由于情报的缺乏,以及滇军各派系长期以来存在的矛盾,留守南昌的第三十九军军长兼守备副司令朱世贵素来看不起屡战屡败、龟缩赣州苟存的杨池生,以及主动退守安福县城偏安一隅的杨如轩。
此次调遣两个师又两个独立旅南下,朱世贵最大的目的,是借围剿共产党武装之机,将长期盘踞在赣州穷征暴敛的杨池生部给挤走,彻底占领连通三省商道的赣州城。
赣州每年高达两百余万大洋的矿税和大烟税,早就让朱培德和朱世贵等滇军将帅馋涎欲滴了。
杨育涵虽然不相信赣南地区的共产党武装高达三万人,但他对骁勇善战、名声鹊起的教导师师长郑毅非常重视,而且他深信郑毅就在南面的宁都,而且宁都城中的教导师官兵不会多于两个团。
其次,久经沙场的杨育涵做出了准确判断,认为整个赣南战场的焦点就在宁都,只要打下宁都,西面的兴国就处于四面合围之中,聚集于兴国南北负隅顽抗的共产党军队必将成为瓮中之鳖。
因此,杨育涵没有因为瑞金被共产党军队攻陷而犹豫不决,而是毫不动摇地挥师南下,直逼宁都。
若不是天气恶劣,连续下雨,杨育涵的第一师已经兵临宁都城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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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的小雨缓缓停下,漫天的云层逐渐变淡,西边的天际上呈现出绚烂的晚霞。
泰和县以南十七公里的冠朝镇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仅有七百余户人家、三千六百余人的镇子炊烟升腾,人喊马嘶,镇里镇外到处可见三三两两的滇军官兵高声谈笑,一天前给前方两个主力团运送给养的运输队刚刚返回,走在前面的十几辆马车上躺着三十余名遭遇冷枪袭击的倒霉官兵。
镇子南面两公里的山岗下,教导师一团警通连的六十五名官兵匍匐在潮湿的草丛中,连长冯元嗣收起望远镜,悄悄翻转身体,掏出块红薯干塞进嘴里慢慢嚼:“长治,弟兄们怎么样?”
突击排长范长治转过湿漉漉的身子,侧向冯元嗣,低声回答:“一班、二班躺在林子后面的草棚子里,所有炸药包都保存得很好,放心吧。三班两个观察小组在西面的水沟后方,严密警戒,天黑之后再轮换。”
冯元嗣懒洋洋地闭上眼睛:“现在可以明确了,镇子东面那座白房子上方是电台的天线,白房子南面隔着马路的那座院子应该是敌人存放弹药的地方,刚才我看到从沙村返回的马车队在院子前面停下,不少伤员被抬下来,所以我估计,存放弹药的院子也是敌人的救护所。”
“抬回来的敌军伤员定是被二排袭击的,只是不知道遭到袭击的是敌人运输队,还是滇军的主力团?”
“根据我的观察,驻扎在镇子里的敌军超过两个团,白房子里面肯定是敌军的师部,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们能够炸平他。”范长治笑道。
冯元嗣睁开眼睛,再次盯了镇子一眼:“不要勉强,没看到六门三七炮和四门七五过山炮都摆在院子外面的晒坪上吗?”
“只要炸掉那几门炮和院子里的弹药库,就达到目的了。白房子周围警卫森严,两边的民居就是敌人的营房,哪怕能够靠近白房子,也不一定能摸进去安放炸药,如果强攻的话,恐怕我们六十多弟兄一个都活不了。”
范长治叹了口气:“听你的,慢慢等吧,狗曰的滇军布置这么多岗哨,也不知道天黑之后能不能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