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的奶猫变成了疯狗_32
光天化日也要点灯,总有些古怪,周围人却跟没见到一样,仿佛早就习惯了,俞音也是,当初在南渊学宫读书的时候,杨霁明不论白日还是黑夜,身边总要带着一盏灯,夜里也不熄灯,苑内他的房间里,始终能看见光亮。
“那人养那么多雪貂做什么?”陈誓好奇道。
俞音摇头失笑,以多为美,偏爱雪貂,这么多年了,杨霁明的审美倒是没变。
主位一共坐了三人,除了剑阁的纪飞雨和渡雪的杨霁明,剩下的一座空着,应该是那个泠谣仙宗的人。主位下的高台上,设了不少雅座,坐的都是各大仙门世家的主人。俞音只是简单地打量了一圈,就把目光转回了比试场上。
由于是和神莺阁的姑娘们一起进的场,俞音三人也得到了优待,座位比较靠前,能看清场内的比试情形。场中的比试很精彩,刀光剑影间,各色的灵力光芒夺目,迸射的灵力不时撞击周围的结界,能打到仙门盛会上的,大多是大仙门的弟子,稍稍有点背景的,在十多岁时,家里就会安排夺翼,台上的修士,打着打着,背后展开黑色的羽翼,剑影在半空中相撞,格外壮观。
陈誓看到那羽翼,偷偷看了俞音一眼,见俞音没有什么反应,放松了许多。
黎雅看得目不转睛,不时拍手叫好,注意力全在场中。陈誓却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却有些兴致不高,这倒让俞音有些意外,凡人对这些比试总是充满了好奇,不过如今的比试,比起从前,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的确有些小打小闹的感觉。
“没兴趣吗?”俞音问陈誓。
陈誓摇头:“菜鸡互啄。”
俞音:“……”学弟着实骨骼清奇。
“无趣。”坐在俞音右边的一个老人突然叹道,“二十多年前,少年霜翎仙君挑剑圣的那一战,就要比如今的精彩很多。”
“非也非也。”另一个年轻人反驳,“你们所说的霜翎仙君,除了仙门盛会那一战和镜雪关之役外,之后犯了庇护妖族的重罪,还同人族为敌,死后籍籍无名,可见传言多不可信。”
“是啊,这种人提他干嘛。”
周围的几人连连附和。
老人怒道:“仅仅镜雪关之役,霜翎仙君与他的剑侍,还有他师妹俞歌仙子救下来的人成千上万,他对人族的这份大恩,是说忘就能忘了的吗。”
偏偏周围还有不少杠精,当场就和老人杠得津津有味:“您这话说的,当年明明是渡雪山庄的杨霁明,开仓救济,粥衣相赠,人族才能有一缕生机。”
“目光短浅,镜雪关之役上,俞音仅一人,就斩下九婴三首,其剑侍,斩九婴两首,俞歌仙子和剑阁纪飞雨斩杀妖将百人,这该被写入史书供后人仰慕的功绩,你们还真是说忘就能忘。”那老人越说越气愤,“再说了,当年救人的还有医修苏以彤,和南渊的才子宗文临,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都成了渡雪山庄一家的功劳?”
说罢还用胳膊肘捅了捅一边的俞音,问道:“你说是不是啊。”
俞音:“……”
他想说传言多有不实,您谬赞了。
镜雪关之役给他最深刻的记忆,其实不是杀多少妖族,也不是立多少功劳,而是——
当年仙门盛会后不到一年,人族与妖族便打了一场,当时的妖族尊主九婴率妖族众人,一路打到了杜康城附近的镜雪关,人族危在旦夕。剑阁、凝风、渡雪三大仙门派出弟子镇守前线,南渊学宫的大部分弟子,那时都去了镜雪关。
那时清寻真人避世,不问人间战事,俞音、俞歌还有秦霜寒,瞒着师父,同南渊众人一起,去往镜雪关,少年们很快意识到,战场不是仙门盛会,会有人受伤,也会有人在那场战争中彻底离开。
九婴来袭的那一夜,是最惨烈的一战,那几日守城顺利,剑阁的剑圣纪沉因剑阁突发内乱赶回西北,渡雪山庄的弟子在京城附近救助贫苦的百姓,只有凝风楼的弟子和南渊学宫的少年们,镇守在镜雪关的城墙附近。
谁也没有想到妖族尊主九婴会在那一夜忽然来袭,守城的士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被九婴撕碎入腹,一道城墙之隔,人族的百姓还未撤走,身前是凶残的妖族,身后是千万人族的性命。凝风楼多为医修,并不善战,南渊学宫的学生成为了这一战的主力。
时间过去得太久,俞音早就不记得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日天明后,妖族惨败,九婴仅剩一首,带着残兵败将退回了妖族之地,镜雪关附近九城内,百姓对渡雪山庄送来的救济物资感恩戴德,却不知那夜之后的镜雪关下,埋了多少南渊弟子的英魂。
俞音记得那日清晨,他在关外成山的尸骸中看到了晨曦的微光,苏以彤一夜没有合眼,在城墙下寻找还能存活的人族战士,俞歌坐在城墙上,擦拭着落英剑,落英剑气的花瓣,借着风飘入城墙下的尸骸与血水中,纪飞雨站在俞歌的身侧,寂寥剑染血,不住悲鸣。
宗文临站在城门边,面带悲悯,墨笔点染之处,不论妖族还是人族,尸骸皆燃成灰烬飘散,他出自佛门,天生悲悯万千苍生,手中墨笔名为如寄,能在尸骸上燃起业火,能渡怨灵。
晨曦中,秦霜寒黑白相间的恶鬼面具上染了妖族的血,他背对着新生的晨晖,在未散的雾霭中,拎着大妖九婴被斩落的两个头颅向俞音走啦,那头颅上带着血,看起来很狰狞。
“小黑,你要这个做什么?”俞音不解,他的身后背着重剑承影,一夜厮杀,承影的凶性未解,他还在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杀意。
清寻真人当初把承影交给俞音的时候就说过,承影是神兵,但其凶性重嗜杀伐,会加剧剑主的戾气,俞音当年毫不客气地怼过清寻真人,说师父你知道这剑凶还让我用是想断绝传承还是咋的,不过说归说,俞音还是乖乖用了承影,一方面是因为清寻真人唬他说承影是他的宿命之剑,另一方面因为他的平衡能力不好,御剑东倒西歪,而承影是重剑,剑身够宽,飞起来稳得很。
秦霜寒走过来,抚过承影的剑身,手指被锋利的剑刃划破,血落在剑刃上,承影剑身上的血光淡了很多,散去的戾气让俞音轻松不少,秦霜寒丝毫未在意手上的伤口,拎着两个头颅,冲俞音扬了扬:“留给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秦霜寒的血能够化解承影剑的煞气,但俞音却不喜欢他这么做。
“不疼吗?”俞音抓过秦霜寒的手,去看对方手上的伤口,那伤口近乎刻骨,秦霜寒却和不知道疼一样,把串着头颅的绳子,换到了另一只没伤的手上,俞音皱眉问,“你要那老妖怪的头干什么?你要给我?”
俞音本能伸手去接,然而秦霜寒没有直接给他。
“现在还不能给你。”秦霜寒扛着两个沉重的头颅与俞音擦肩而过,两个头颅随着他的脚步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他的身上还带着伤,月白色的衣衫被染红。
俞音茫然站在镜雪关的雾霭中。
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俞音从梦中醒来,走到窗前,看到窗台上多了两个白森森大花盆,还有花盆上四只被掏空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