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只见无咎从洞内走了出来,嘴角挂笑:“嘿,我当三位追随万吉长老而去,从此分道扬镳呢,意外呵——”
阿胜虽然行动无碍,却与凡人无异,满头满脸的石屑灰尘,气得连连甩手扑打:“呸、呸,你果然成心……”
阿三转身返回,讨好道:“师兄,彼此都是明白人,你何必装糊涂呢!”
“我装糊涂?”
无咎倚着洞口,抱起双臂,打量着再次相聚的三位伙伴,笑道:“阿三,请赐教!”
阿三凑到近前,欲言又止。
冯田适时打出几片禁制,挡住了四周的风雨。
阿三这才压低嗓门,神秘兮兮道:“万吉长老,早已探明了这片海域的虚实。又怕你我成为泄露行踪,便有意驱赶。一旦你我遭到追杀,他与阿峰、阿炳,便可趁机躲藏,再不济也扔了几个累赘,谁料你我随后赶来,纠缠不去,使他三人愿望落空。如今同在岛上落脚歇息,说不定再添变故。思来想去啊,还是师兄靠得住……”
无咎收起笑容,疑惑道:“诸位既然心知肚明,何不当面点破,反而要另寻去处,岂不自讨苦吃……”
阿三看向冯田,又看向阿胜,摇晃着脑袋,诚恳道:“不敢啊!得罪前辈,那才是自讨苦吃呢!”
“哦,于是诸位便等着我来顶撞长老?”
“你不同啊,你蛮横霸道,恶名远扬……”
“放屁!”
无咎张口便骂,恍然道:“原来糊涂的是我……”
他忍耐不住,抬脚就要踢人。
阿胜摆手阻拦:“哎呀,三言两语便将你挑怒,枉我还吹嘘你如何厉害……”
无咎瞪起双眼:“谁要你吹嘘,莫非你也在捉弄我?”
阿胜没有护体灵力,石屑灰尘裹在身上,再加上雨水冲刷,整个人脏污不堪。摊开双手,无辜道:“瞧瞧我的惨状,谁在捉弄谁呢?”他竟抬脚踏上石阶,气喘吁吁又道:“再不闭关疗伤,只怕要命丧荒岛了,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不见外了……”
话音未落,人已一头扎进洞内,旋即传来屁股落地的动静,还有欣慰的叹息声:“无咎,多谢你的洞府!”
无咎见阿胜身子虚弱,且满身肮脏,嫌弃之余,故而稍稍躲避。谁料便是一丝不忍,丢掉了刚刚开凿的洞府。他愕然转身,怒道:“阿胜,你欺负我呢?”
凡俗有句话,装傻讹诈。他来自凡俗,对于此道再也熟悉不过。谁料远在异域,人性的龌蹉竟然没有两样。
阿胜没有回应。
阿三笑了:“哈,谁敢欺负师兄呢,真是强人多怪……”
冯田也难得出声:“师兄体恤师叔之情,令人敬佩,不如我与阿三开间洞府,送你……”
“够了!”
无咎抬手挥动,眼光一瞥:“冯老弟,你也懂得落井下石了?”
冯田低头不语,脸上隐隐现出笑意。
“哼,糊涂的是我,吃亏的也是我,并且有个说法,强人多怪!”
无咎哼了声,摇摇晃晃走向海滩。途经阿三的身旁,他眼光斜睨。阿三慌忙躲避,不忘捂着屁股。他走出去十余丈远,这才停转回望。
风雨笼罩之中,百丈石山默然矗立。不过。那山上并不消停,有三道神识横扫而来,又匆匆消失。
且罢,就地歇息一段时日。即使玄武谷的高手寻来,那又怎样呢。彩虹总在风雨后,半壶残酒醉路人。苦海飘零红尘乱,一梦醒来三千年。唉,三千年太久,只怕活不到那时……
无咎抬手摸出酒壶,昂首灌了口酒。随着一阵雨雾飘过,他人已没入地下而不见了踪影。
“咦,他去了何处,怎能不告而别呢?”
“哈,师叔勿忧。师兄并未远去,他只是遁入地下而已。”
“哦,虚惊一场!”
“师叔,只有你敢占他便宜哦!”
“胡说八道!情义无价,区区一个山洞又何足道哉。帮我封住洞府,我要闭关……”
第六百三十七章 独辟蹊径
地下三十丈,多了个洞穴。
无咎盘膝独坐。
拳打脚踢,挥剑劈砍,又将无处存放的土石,以袖里乾坤的法力装起来扔在一旁,于是便有了这个两丈方圆的洞穴。在洞壁嵌入几粒明珠照亮,地上摆着酒壶,之后一人坐着,霎时远离尘嚣而悠悠然独我。
所谓的尘嚣,也不多远,就在头顶,大海的涛声与岛上的情景,皆在神识之中隐隐约约。
不敢相隔太远啊,否则生出变故,难以及时察觉,那是要吃亏的。
人在世上,谁能不吃亏呢。小亏,倒也无妨;而大亏要人命,谨慎为好。
话说回来,还是心有恻隐的缘故。原本八个小伙伴,如今只剩下阿胜三人。但愿能够结伴走下去,也算是善始善终。唉,如今总想着善始善终,却每每事与愿违。是否过于迂腐,而有失变通?不。应为一种执着。唯有失去了,方才懂得珍惜。所珍惜的又是什么,则一言难尽。哦,或是阿三口中的情怀?而人有不同,情怀迥异。那个龌蹉的家伙,似乎有着远大的志向。而本人的情怀,曾经是大院子,妻妾成群,如今则是返回家园,寻找丢失的红尘,是不是很低俗……
无咎默然片刻,抓起酒壶来了口酒。
低俗也罢,至少活的明白。而想要返回家园,却也不易。还有一个玉神殿,便如压在头顶的山石而不容忽视。终有一日,要将那座大山彻底推翻。只是眼下提起玉神殿,为时尚早。且将玄武谷的那堆拦路的烂石头,给踢个粉碎!
想到此处,无咎挺起胸膛,眉梢耸动,很是踌躇满志的模样。而不过片刻,他又耷拉脑袋,吐着酒气,带着自嘲的神情而幽幽叹息一声。
以筑基六层的修为,便想挑战整个玄武谷?侥幸胜了巴牛一回,便真的以为能够打败人仙的高手?
不自量力,才是吃大亏的征兆!
虽然不将贺洲仙门弟子放在眼里,也仅仅意味着曾经的眼界。那个诛杀神洲使的高手,早已成为过去。一旦巴牛与乐正再次追来,难免遭遇意外,倒是要想想对策才是……
无咎收起酒壶,翻手拿出一物。
纳物戒子,来自天狼门的阿世,双方搏斗之时,被自己强行抢夺而来。
嘿,倒也痛快。而如此行径,若是回到神洲仙门,只怕早已被冠上了各种罪名。在这莽荒之地,弱肉强食,烧杀劫掠,竟天经地义。
“砰”的一声微弱的脆响,捏碎了戒子残存的神识印记,轻轻抖动,“哗啦”坠下一堆杂乱之物。
无咎拍了拍手,两眼生辉。
二、三十块灵石之中,竟有两块五色闪烁的乾坤晶石。除此之外,便是丹药、符箓,玉简、云舟,以及衣衫等杂物。稍加收拾,只留下一枚玉简与两块石柱状的玉符。
玉简中,拓印着天狼门的功法。而两块玉符,形状古怪,皆拇指粗细,三寸多长,上面刻满了符文,稍加辨认,正是天狼门的狼牙符。
且将狼牙符放在一旁,专注查看功法玉简……
如此不眠不休,一连数日。
无咎放下玉简,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眉宇间若有所思。
他对于寻常的功法,没有兴趣。天狼门的狼牙符,却让他极为好奇。曾经见识过狼牙符的威力,至今耿耿于怀。果不其然,功法内拓印着一篇炼制狼牙符的法门。而细细看来,极为繁琐。且炼制所耗甚大,让人不敢轻易尝试。
怎讲?
狼牙符,以精玉为胚,佐以灵石淬炼,再加持法力与神识印记,方能最终大功告成。而其中难处有三。精玉为胚,丹火煅烧,灵石淬炼。
精玉倒也无妨,自己身家颇丰,神戒之中,不愁找不到几块上好的玉石。
而金丹之火,从何而来?
尤为甚者,炼制一枚狼牙符,最少消耗五十块灵石,简直就是有钱人炼制的宝物。也就是灵石愈多,玉符的威力愈大。
无咎有些无奈,灌了口酒。
又是丹火?
而以筑基真火,加以玄火之术,能否凑数,或勉强为之?而一旦勉强不得,岂不要白白糟蹋了五十块灵石?
就此作罢?
不甘心啊!
狼牙符,颇为霸道,对敌之际,只管扔出去,顿时轰鸣炸响,宛如利箭齐发而威力强横。即便是人仙修士,也必然为之手忙脚乱。试想,放着如此一件凶悍的利器而舍之不用,岂不大为可惜?
倘若找块精玉,稍加尝试呢?
先用几块灵石,加以真火炼制。即便不成,损失甚微,至少摸清路数,也算是练练手……
无咎想到此处,放下酒壶,又眨巴双眼,似乎在暗暗计较。
少顷,他左手的拇指上,浮现出一截指环,就势轻轻挥动。
面前顿时了几个尚未用过的玉匣、玉器,只须雕琢,倒也适用。另有一堆灵石,乃是他倾其所有,再加上劫掠所得,竟也凑得百数十块。
无咎自以为准备妥当,端坐直了,忙又灌了口酒,这才慢慢收敛心神。静坐片刻,他左手抓起玉匣,右手剑光闪烁,随即玉屑纷飞。途中稍作停顿,拿起原有的狼牙符稍作比划,然后继续忙碌。
两个时辰后,他面前的空地上,摆放一排玉胚,十几个之多,皆手指粗细,已颇具狼牙符的雏形。他从中抓取一个抛起,打出法诀。玉胚悬空,一缕莹莹火光倏然而去。须臾,玉胚融化,上下跳动,像是一滴灵动的水,显得神异非常。他又抓起十块灵石,一一祭出。真火煅烧之下,灵石碎裂,去芜存菁,强劲的灵气缓缓融入玉液……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流动的玉液,渐趋凝实,隐隐多了几分森然的气机。
无咎的双手不停,将所熟记的符文,借真火之威,加持法力,细细嵌入玉胚。而眼看着玉胚便要恢复原状,而成就一枚狼牙符,突然光芒乍泄而扭曲变幻。
与之瞬间,洞穴内气机凌乱,光华刺目,“轰”的一声炸响……
无咎早有防备,闪身没了影。直至片刻过后,他这才从地下悄悄冒了出来。却见两丈方圆的洞穴,犹然硝烟弥漫。四周上下,更是坑坑洼洼而满目狼藉。他目瞪口呆,忙又挥动大袖,接连掐出几个法力光芒,乃是袖里乾坤的神通,且将呛人的烟雾尽数归于其中,方圆之地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清爽。
狼牙符,凌厉霸道。即使炼制起来,也不乏凶险!
无咎就地坐下,缓了口气。
一回生,二回熟。既然初次不成,那就再试一回?记得炼制阴木符的时候,也是如此。而坚持不懈,最终还不是大功告成?
无咎低头一瞥,脸色发苦。此前为免意外,收起了酒壶、玉简、狼牙符与灵石。而十余个玉胚,却留在地上,法力冲撞之下,已多半粉碎。他摇了摇头,抓起一个玉胚……
不知不觉,又是多日过去。
洞穴内,烟尘尚未散尽。独坐在其中的某人,依旧是哭丧着脸。
他面前的空地上,摆放着四、五个玉胚,以及一堆灵石。玉胚倒也罢了,尚不至于消耗殆尽。从前所得的玉器,为数不少,尚能应付,而灵石却只剩下七、八十块。
依循炼制法门,余下的灵石仅够一枚狼牙符所用。却接连失手,至今也未炼制成功一回。再继续下去,瞎耽误工夫啊!
无咎颇感郁闷。
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玉胚,应该无妨。那就是丹火欠缺,修为迥异,或炼制法门有误?
归根究底,还是修为不济的缘故。否则小小的狼牙符,或蔽日符,应该挥手可就。而眼下即使不甘心,也只能作罢。所幸的是,尚有两枚狼牙符可用。
无咎转动左手拇指上的戒子,便要拿出狼牙符而再行揣摩一番,却心头微动,面前突然多出一堆白晃晃的东西。皆三尺多长,手臂粗细,像根棍子,如玉似铁,足有十六个之多。呈现之际,顿然散发出一种莫名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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