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落日遗迹,新的世界

  他们来到最后一节车厢,这里有椅子和沙发,最棒的是车窗已经收回到车厢顶部,跟户外一样,在这里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视野也更加开阔。
  大片的原野上成群的奶牛在悠闲地吃草,这里与林木茂密的夹缝地带截然不同。车速慢了下来,陆忆风以为他们到站了,可是随着列车的运行,一道足有十五米高的遗迹外墙出现在他们面前。相比之下,夹缝地带的铁丝网简直就是小儿科。
  他从底端到顶端扫视了遗迹的外围,它们都被月历石打磨过,厚重而有着年代感,也不可能有危险的东西越进玩家区。
  随后,他沿着外墙看到了均匀排列的瞭望塔,上面有也有巡查警,零散的遗迹营地与鲜花满布的原野看起来还挺协调。
  “这里与咱们那里很不一样。”江琳琳说。云杰的话给陆忆风落日遗迹的印象其实也挺不错。
  前面出现了麦田,一望无际。正在收割的npc们头戴草帽遮住炙热的阳光,火车经过时他们直起身来朝他们这边看着,其中还有几个和云杰一般大的玩家。
  他看到了远处的果园,他在想那里是否就是云杰待过的地方,他把果子从最细的树枝顶端摘下来,然后拿去换金币。
  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棚屋散落在不同的地方,但很多棚屋里没有人,大部分的玩家都收获粮食了或冒险去了。
  火车一直在前进,落日遗迹这么大,令人难以置信。“你觉得有多少玩家住这儿?”江琳琳问。
  陆忆风摇摇头。在学院时,老师只说这是一个很大的玩家区,仅此而已,并没有提到玩家数量的确切数字。
  他看着这大片大片、一望没有边际的原野。这时艾菲叫他们去穿衣服,他们没有反对。
  陆忆风来到自己的车厢,任凭造型师师给他摆弄头发,拗造型。卡尔文拿着秋叶图案的上衣走进来,他心想江琳琳对这种颜色该有多喜欢。
  艾菲把他和江琳琳叫到一起,最后熟悉一遍她们的行程。有些玩家区,胜利者在城市内穿过,玩家们夹道欢迎。
  但在落日遗迹,所有的玩家集中在遗迹空地欢迎胜利者到来,这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像样的中心,夹缝地带还有个集市中心广场,但这里玩家的营区散落各处。
  巡演活动就在他们的落日教堂前进行,这座教堂由大理石建造,它看上去有灿烂辉煌的痕迹,还保留着往日的光彩,它爬满青藤建筑的墙面有些倾颓,天花板还有些下垂。教堂四周排还列着一些小门店,多数在今天这个日子不再经营。
  整个欢庆活动将在教堂的大门和台阶之间的前廊,即艾菲称之为“阳台”的地方进行,“阳台”相当于室外,地面铺着光滑的瓷砖,头上是由大理石柱支撑的屋顶。
  活动一开始,先对他和江琳琳进行一番介绍,之后落日遗迹的市长致欢迎辞,他们则按团队事先备好的稿子表示答谢。如果胜利者中有人曾与这个地方的选手结为盟友,那么最好发表个人感言。
  陆忆风觉得自己应该就云杰和萨里什发表一些感想。原来在胜利者村时他曾想把感想写出来,可结果总是对着一张白纸发呆,不知如何下笔。
  每次写到他们,他就思绪纷乱。幸运的是,江琳琳准备了讲稿,稍作改动,就可以代表他们俩。仪式的最后,他们获赠一个落日遗迹的纪念道具,之后在法院大楼内将为他们一行人举办特别的欢迎晚宴。
  当火车慢慢驶入落日遗迹的车站时,卡尔文为他最后整了整装,把橘色项坠改成金色的,把他在绝地竞技场所戴的胸针别在衣服上。
  站台上有两名欢迎的管理员,还有由八名治安警组成的小分队引领他们坐上一辆装甲卡车。当车门砰的一声在他们身后关闭的时候,艾菲嗤之以鼻,说道:“还真是的,这不是玩家角色,人家还以为我们是罪犯呢。”
  不是我们,艾菲,仅仅是我。陆忆风心想。
  卡车开到落日教堂后面,他们下了车,又被示意赶快进到楼内。这里正在准备宴会,可以闻到香喷喷的味道。
  他们没留时间让他们四处观看,而是径直走到前门,这时已经听到教堂奏响了血腥收获的bgm。有人在陆忆风衣服上别了一只麦克风,江琳琳拉起他的左手。
  当沉重的大门吱吱嘎嘎地被打开时,他们听到市长正在介绍他和江琳琳。“笑得开心点!”艾菲捅了捅陆忆风,对他说。他们开始向前走。
  时候到了,他要让所有人相信他多么爱江琳琳。他心想。这活动仪式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他一时不知如何才好。这不是接吻的时候,但简单吻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观众发出热烈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还有赞叹声。他和江琳琳穿过“阳台”,一直走到前面大理石台阶的最上一级,炙热的阳光照着他们。
  陆忆风的眼睛对着阳光适应了一下,看到广场上的建筑都挂满了彩旗,但却掩改不了它年代感的沉重气息。教堂台阶下挤满了这个区域的玩家。外周都是
  按照惯例,在台阶下有一个为该区域区参赛选手搭建的特殊平台。在萨里什的平台上,站着一名高大健壮的女人,那应该是他亲密度最高的好友。否则没有上线又没有关系最高的好友代替,会受到一定时间内收益减半的惩罚。
  在云杰的平台上——他站在那,他的脸上仍扬着着开朗的笑容。他和在竞技场里一样,不高的身材,明亮的褐色眼睛,还有他的另外六个“遗迹兄弟”,他们的角色外貌跟云杰很相像,就像一群黑色的鸟儿。
  掌声渐渐平息,市长致欢迎辞。两个小姑娘捧着大大的花束走上前来。按事先准备好的稿子,江琳琳先致答谢辞,之后陆忆风致答谢辞。
  幸好艾菲和高静帮他练习,现在陆忆风在梦里都能把稿子背出来。
  江琳琳自己写的发言稿在卡片上,但她没拿出卡片,而是以朴素的语言讲述了萨里什和云杰怎样闯入前十。
  他们怎样帮助使陆忆风活下来,从而也使她活了下来,这恩情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等等。
  卡片上的话说完后她犹豫了一下,也许江琳琳认为下面的一席话艾菲并不愿意让她说。
  “为表示我们的感激之情,我们希望落日遗迹的每个玩家接受我们的心意,我们将所有在比赛里拿到的击杀奖金换成了各种食物和衣服做成了礼包,感谢你们。”
  人群里发出了低低的议论声。以前并没有这样的先例,陆忆风甚至不知道这是否符合游戏规则。她肯定也不知道,所以为防万一,她也没敢问。
  至于云杰和与萨里什的好友,他们只是吃惊地盯着他们。绝地求生的输赢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游戏,不是吗?然而同区的玩家一般都互相敌对,更无论别区。而江琳琳的这种做法?
  她看着陆忆风,冲他凄然一笑,这笑里满含着悲伤。陆忆风耳边想起史密斯的话,“你很可能把事情搞得更糟。”
  此时此刻,他想象不出有什么比现在所做的一切更好。礼物……这主意太棒了。他踮起脚尖吻了江琳琳,这吻一点也不勉强。
  市长走上前来赠给他们一个大个纪念瓷盘,太大了,陆忆风不得不放下花束。
  欢庆活动即将结束,这时陆忆风发现云杰的一个妹妹仍然盯着他看。她大概十几岁,跟云杰长得很像,甚至翘起胳膊站在那里的样子也很像。
  尽管得到礼物对他们是个好消息,可她一点都不高兴。事实上,她的目光里透着责备。是因为他没能救下云杰吗?
  不,是因为至今还没有对她表示感谢。陆忆风思忖着。
  他感到一阵羞耻。这女孩想得没错。他怎么能站在这里,被动地一言不发,而把一切都委托给江琳琳呢?如果是云杰赢了,他不会这么平淡的走过夹缝地带。
  记得在竞技场,他多么认真地在他的身上摆上花朵,他不能让仪式悄然结束。可是,陆忆风想,如果他此时无所表示,那样做也就毫无意义了。
  “等一下!”陆忆风抱紧瓷盘向前跨了一步。规定的讲话时间已经结束,可他必须说点什么。这场比赛欠他们的太多了,落日遗迹的选手救了他两次,即使把所有的奖品都给了这一家人,他今天的沉默也是不可原谅的。
  “请等一下。”陆忆风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可一开口,却把内心深处的话自然而然地吐露出来,好像那些话语已经存在他心里很久了。
  他凝视着萨里什那位健壮的女性好友:“我想对萨里什表示感谢。我只跟萨里什说过一句话,可因为这一句话他放了我一条生路。虽然之前我并不认识他,但我一直尊重他,因为他孔武有力,他拒绝和他人结盟,他仅凭自己的力量求生存。那些‘职业贡品’开始要拉他入伙,可他拒绝了。我为此而尊敬他。”我说。
  那位身量不逊萨里什的健壮的女人——是萨里什的姐姐吗?——第一次看向了台阶这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人群陷入了一片寂静,太寂静了,陆忆风纳闷他们是否都屏住了呼吸。
  他又转向了云杰和他的伙伴们:“我觉得自己与云杰早已相识,感谢让我在绝地求生认识了这位小伙伴。每当我看到美好事物时,都会想起他。”
  “在夹缝地带附近的‘牧场’上开着黄色的花朵,那里有他的身影;在树丛里有鸣叫的夜莺,那里有他的身影;就连每次爬树时好像树林间也有他的影子。谢谢你,云杰!”陆忆风的声音激动得颤抖,可他马上就要结束了。“谢谢落日遗迹,”他抬起头对着群众,“谢谢你们给了我面包。”
  他站在那里,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数千双眼睛盯着他。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不知从何处,传来云杰模仿夜莺的四音符的鸣叫声,这也是在果园结束一天活动时的哨声,在绝地求生,这哨声表明一切平安无事。
  循着这哨声,陆忆风找到了吹哨的人,是云杰,他在微笑,他们的目光相遇在一起。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出人意料,落日遗迹的每个玩家都举起了两根手指,自发地吹起了这样的哨声。
  如果陆忆风没有跟巴泽尔谈过话,那么这一举动会使他感动。可巴泽尔要安定各区秩序的命令犹然在耳,他的内心却充满痛苦。大家对这个曾蔑视游戏规则的男孩表示了公开的敬意,对此他又会怎么想?
  陆忆风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带来的后果,不禁心里一凛,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为了表达内心的感谢,可他却引发了危险的举动——无论落日遗迹对游戏规则是否不满,但是他们都在支持陆忆风;而这正是他应该避免的事啊!
  陆忆风想再说点什么扭转情势,但他听到了静电的嘈杂声,麦克风信号已经被截断,换上了市长的声音。
  他和江琳琳对大家最后的一轮掌声致以谢意,然后他们来到门口,并没有意识到已出问题了。
  陆忆风觉得有点紧张过度,不禁停下了脚步,耀眼的阳光在他眼前跳跃。
  “你还好吧?”江琳琳问。
  “只是有点晕,阳光太强了。”陆忆风说,他看到江琳琳手里的花束。“我忘了拿花了。”他低声说道。
  “我去拿。”她说。
  “我能行。”陆忆风回答。
  如果他中途没有停下,如果他没有把花束忘记,他们此时已安全地回到了大厅。可在陆忆风回去的瞬间,却看到台阶下发生的一切。
  两个治安警把刚才带头吹哨的人——也就是云杰,拽到台阶上,把他押在人群面前,然后一枪打穿了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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