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_223
领队的男人叫贝帆,来自博卡部落的一个中层家族,十年前,他提出游商的想法,被全族的人否定,更是被族长叱骂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与家中闹翻,一怒之下负气而走,竟偶遇了当初还只有十四岁的博卡王女柘姬。
王女与他相谈甚欢,他将自己心里对游商的构想合盘拖出,柘姬双眼明亮,听完后并未像族长那样斥责于他,反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并对他说:
“族长阻止你这么做是因为草原上有凶猛的狼群,还有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你贸然出去游商,很容易死在外边。”
柘姬的话不留情面,却冷静睿智,不像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会说出来的话。
那时候博卡只是草原内一个小部落,实力不强,很难和别人争斗。贝帆自己也知道,他的想法十分天真,但他还是不忿这个他自以为还不错的点子还没有人尝试过就被全盘否定,他觉得愤懑又憋屈。
在他失意又无可奈何之时,柘姬突然这样说道:
“我支持你的想法,卫兵、牛羊、车马,我都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贝帆愣了好久,甚至有些无法相信这句话出自于柘姬之口,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来,顿时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不管柘姬提出怎样的条件他都会答应。
只要有人肯支持他的抱负就已经足够珍贵,何况柘姬还愿意帮他将这一切构想实现。
柘姬微笑着看着他,眼里是平常人没有睿智平和:
“我要你入王庭,为王室效忠,你游商所得,王室与你的家族五五分,若你不幸死了,王室负责赡养你的父母,抚育你的子女,但你终身,都要效忠于王室。”
贝帆浑身上下抑制不住地颤抖,是激动,也是震撼。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从柘姬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柘姬的远见和聪慧远不是部落里其他人可以比拟,她的豪迈与胸襟更是令众多自诩为宽仁的男子汗颜。她提出的条件一点都不苛刻,甚至可以说已经让贝帆占尽了便宜,让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贝帆深吸一口气,他已不记得自己上一次那么激动是什么时候了,他匆忙跪地,朝圣般地拜服王女,诚恳真挚地说道:
“王女大人,贝帆若能完成这等壮举,愿将游商所得与王室三七分,贝氏一介小族,若无王女大人恩泽,断无此尝试之机,理当效忠,将所获利益让与王室。”
在这一刻,他深切地感受到,即便柘姬还只有十四岁,但她的远见和睿智一定能带领博卡一族得到前所未有的辉煌。
而事实证明,他当初的决定没有错,柘姬的确是上天赐给博卡一族的瑰宝。
十年前,柘姬组织了一支牛马队伍,任贝帆为商队的队长,开始在草原上游走,将不同部落的物资进行转卖,从中获取丰厚的利润,过程中虽有艰险,但贝帆从未放弃,终于在十年间,创立了一支受所有草原部落认同的商队。
这支商队在不断壮大的过程中,也给博卡一族带了了无穷无尽的财富,即便仅分三成所得,也足以让贝氏小族跨越重重阻碍,站在博卡部落所有世家的顶端,得到仅次于王室的繁荣发展。
当初反对过贝帆的人都被他的努力所折服,而贝帆,也在这十年间,成功坐上贝氏族长的位置,一时间风头无两。但他始终记得当初王女柘姬的恩惠,记得自己效忠的博卡王族,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未曾忘本。
商队行走在开阔的草原上,他们这一次给柯湛送来补给,已算是完成了王女派发的任务,眼下,便要穿过原戎维部落的遗城,向草原西北方向深入。
他们从柯湛出来不久,才刚进入戎维的地界,忽而有奴仆快马走上来,指着远处一条河流,大声喊道:
“贝帆队长,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贝帆顺着奴仆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那河岸边趴伏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他示意那奴仆过去看看,奴仆快马奔过去,在河边翻身下马,俯身去河边捞人。
待他将这一身濡湿穿得破破烂烂的人从水里捞起来,他大吃一惊,转头朝贝帆招了招手:
“队长,是个北辰国的士兵!还有一口气!”
贝帆听闻此言,也吃了一惊,草原上很难见到活着的北辰国士兵,这名士兵看起来状态很差,性命垂危,显然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他顺着河流朝上看了一眼,这条河是从草原和北境交界的地方延伸过来的,想必这士兵途中跌入水中,被水流一路冲到了这里。
这概率不是没有,但却非常渺小,趋近于无,毕竟,从边境的战场到这片区域,足足有三四十里路,这士兵泡在水里,就算顺水而下,到达此地,也早该溺水死了。
能活到现在,还吊了一口气,可真是福大命大。
“看看还有没有救,能活就把他带上。”
虽然这士兵是北辰国的人,但生命没有贵贱之分,王室争权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没有多大的关系,贝帆这些年行商,走遍了整个草原,一直秉持以善待人,以诚待人的准则,既然他恰好路过,能救便救了,待回到博卡,再做安排。
那奴仆应了一声,将落难的士兵一把扛在肩上,牵马回到商队,又把手里那人推上牛车,途中颠簸,顶着此人胸腹,待上牛车之时,哇的一声吐了些腹中积水,看起来狼狈极了。
贝帆看了士兵一眼,没再理会,又示意商队继续前行。
林傲雪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天旋地转,难受极了,脑袋晕眩昏沉,腹内灌水,整个人状态极差,好像随时都可能将那剩下的一口气咽下去。
她挣扎了好几次,才总算将眼睛睁开,入眼是广阔无垠的苍穹,天空灰蒙蒙的,身下牛车颠簸着,晃得她头痛欲裂。她用力呼吸,意识费力地找回身体的操控权,尝试了数息时间,才勉强挪了挪胳膊。
她背上有两道刀伤,小臂上也有一道划痕,更是在河水的浸泡之下,伤口溃烂发胀,整个人显出几分浮肿,稍微动一下,那虚软无力的感觉几乎让她发狂。
牛车上的动静引起了车旁仆从的注意,他转头一看,见林傲雪挣扎着想起身,顿时颇为惊奇,诧异地开口:
“哇!伤成这样都还能动,这北辰国的兵都像他一样是铁打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