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线索

  苏菲醒来时已经被整理得干净清爽，没有一丝痕迹。
  在她心底却留下了什么。
  莫名所以，想起朗基努斯的眼睛。
  右眼是最冷冽的群青色，左眼是燃烧般的铬黄，一冷一热，矛盾地并存于他身上。
  她还有个奇怪的念头；希望了解他多一些。
  人型兵器是什么？他怎么诞生的？喜欢跟讨厌什么东西？
  她觉得自己已经失控，又无法阻止。
  苏菲想要中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便随手拿起摆在研究台上的晶石——那是朗基努斯打怪物获得的诡异零件——无谓地转动翻看起来。
  瞧着瞧着，她发现晶石有点像……某种她熟悉的材料。
  这个材质，是AI的硅晶片吗？
  只是从扁薄的单面体变成多面立方柱体，她才没有察觉。
  若真的是晶片，她来试试看能否读取资料？
  「艾夏在吗？」苏菲对着空气问。
  『艾夏在此，听候你的差遣。 』一匹灰色猫型机??械兽突然从联外天井落进地下据点，发出声音向苏菲打招呼。
  黑发男人把它做成机械兽，让艾夏可以自主决定前往哪个方向搜寻人类讯号，基于沙漠区域活动最佳型态的考量，所以选择了猫型。
  虽然原本赋予艾夏的任务毫无进展，它却成为苏菲聊天解闷、以及需要研究物品时的好帮手。
  毕竟朗基努斯的科技超前苏菲五百年，他的仪器她用起来很不习惯，唯有艾夏是她打造的人工智慧，各方面对她而言都亲切许多。
  「帮我分析个东西。」苏菲在朗基努斯的工作台一阵忙碌，找出需要的元件把晶石放入。艾夏跳到桌面趴好，背部打开露出一堆线路，供苏菲使用。
  苏菲把元件装到艾夏身上，吩咐道。 「以全部规格测试。」
  『遵命。 』金属灰猫开始工作。
  苏菲安静等待，结果出来后，远远超越她的想像。
  她瞪着艾夏显示的数据，感到一阵战栗。
  似乎……找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啊……
  ◇ ◇ ◇
  狂风卷起滚滚灰砂，天地一片混沌，看不见分界，仿佛末日景色重现。
  朗基努斯单手抱着苏菲，让她像孩童一样坐在臂弯。她的小脸被白色蝗虫式头盔整个罩住，防护衣包裹得严严实实，阻挡飞砂刮伤她细嫩皮肤。
  男人无视剧烈的电磁风暴，在无垠荒漠大步前进。
  猫型机械兽艾夏紧紧跟随左右。
  为了证实苏菲的发现，他们远离据点已经十来天，总算接近了目的地。
  一个陌生座标。
  苏菲检验了所有的晶石，确实都是硅晶片，但里面的编码根本无法解读，连朗基努斯都不能破译，唯有一组座标是可辨识的资讯。
  而且每颗晶石都记录着相同的座标。
  所以朗基努斯决定亲自走一趟，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
  不管男人??基于什么原因带上了苏菲，旅程中他行为的改变，让她十分困惑。
  即使急于赶路，他不再像最初时那样，将苏菲当行李般扛在肩上，害她颠簸得要吐；而是好好把人护着，仿佛她是件易碎品，需要小心对待。
  这让她有种似是而非的酸软感受，却不敢仔细探究。
  也不敢问。
  苏菲只敢透过护目镜片悄悄观察黑发男人。
  朗基努斯如雕塑的俊美侧脸，在一片灰蒙蒙的暴风中显得异常鲜艳，近看他铬黄色的左眼，表面闪耀着金属质感的反光，教苏菲又回忆起那一天。
  犹如烈焰燃烧的他。
  她腹下突然条件反射的一阵紧缩……
  不行！不能再想了！苏菲用力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驱逐出脑海。
  朗基努斯停下脚步。
  他以为女孩累了，计算时间也差不多该让她休息了，便命令艾夏准备。
  机械猫抬高头，释放电磁波探测，寻找附近适合扎营的地形。
  不到几秒，艾夏就回传结果给朗基努斯。
  它竟然搜到了一个机械怪物遗骸。
  朗基努斯决定使用它。
  这是一具巨型机架，足足有近十米宽高。纠结扭曲的金属构成的圆形结构空壳，有许多透风缝隙，内壁充满了电路板似的线条纹路，倒是给苏菲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她小心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好奇地四处查看。
  『苏菲过来。 』朗基努斯低沉唤她。
  女孩转头，男人已经整理好歇息处。凌乱残骸里铲出了一块平面，还铺设了厚毯子，要给苏菲躺下休眠。
  他随意坐在边缘，但高壮身形与大长腿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苏菲决定侧对着他，缩到一旁。
  朗基努斯拿出清水与能量胶囊递给苏菲。
  她摘掉蝗虫式头盔，安静接过东西，不发一语吞掉。
  艾夏正在机壳外面游走戒备；少了金属灰猫，与男人共处于半密闭空间，让苏菲忍不住紧张。
  朗基努斯不再开口，只是沉默注视着她。
  他眼底似乎有些什么、难以言喻的……
  苏菲转脸回避，躺下后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闭眼歇息。
  只是那锐利目光，一直伴随，甚至梦境里也没能甩脱，始终占据着她。
  越是想逃，陷落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