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虽说她知道南怀已经被打下了,还在大盛的南怀大军可谓孤立无援,南境肯定很快就能平定,但是此刻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喜出望外。
碧蝉与绿萝彼此对视了一眼,也是面露喜色,为自家姑娘感到高兴。
碧蝉笑呵呵地接口道:“姑娘,未来姑爷想必很快就能从南境凯旋而归了。”
没错,阿炎估计能提早回来了!端木绯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可是,下一瞬,笑脸一僵。
她慢慢地俯首看向手上那件才绣了个开头的披风,小嘴一扁,肩膀也垮了下来,颇有几分欲哭无泪的沉重。
这件披风上的孔雀图案没三四个月肯定是绣不完,要不……要不她再改个样式重新再做一件披风?
可是,不绣孔雀,还能绣什么吗?!
端木绯一脸茫然地盯着手上的披风好一会儿,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抬头吩咐道:“碧蝉,你赶紧去备车,我要立刻去一趟公主府。”
端木绯要去的公主府,当然是安平长公主府。
“姑娘,奴婢这就去。”碧蝉猜到端木绯想来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安平,立刻领命,小跑着去备马车了。
马车一炷香后就从西侧角门驶出,载着端木绯径直去了中辰街。
当马车抵达公主府的时候,就见公主府的一侧角门恰好打开了,一辆华贵的朱轮车从门后驶出。
这公主府中唯一有资格搭乘这辆朱轮车的人就是安平长公主。
坐在车内的人也正是安平。
“绯儿!”安平随手挑起窗帘的一角,笑吟吟地对着马车里的端木绯招了招手,“快上来。”
端木绯“嗯”了一声,毫不迟疑地下了自家马车,又上了安平的朱轮车,朱轮车不疾不徐地沿着中辰街往东驶去。
不等端木绯问,就听安平坦然地说道:“我们进宫去!”
安平红艳的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是大喜,本宫得给本宫那个‘好皇弟’去报个喜才是。”
第700章 背叛(加更)
安平是刚刚得到了南境大捷的好消息,这才临时决定进宫。
端木绯只是抿唇笑,眉眼弯如新月。
今年真是好年头,喜事一桩桩的。
安平明艳的脸上笑容更深,越看小丫头越可爱,温柔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心里唏嘘不已:好像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以前那个好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丫头就长成了大姑娘,马上就要及笄了。
安平一本正经地又道:“绯儿,要是阿炎那小子不能在你及笄前赶回来,本宫替你好好训训他。”
算算日子,距离小丫头及笄还有七个月呢,应该来得及!
等阿炎回来后,自己就可以给他们操办亲事了。
安平越想越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琢磨着她得给小丫头的及笄礼备一份大礼才行。
对了,她还得去信提醒阿炎也给小丫头备一份及笄礼,及笄和成婚一样都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可不能怠慢了。
端木绯也在数着指头算时间,心道:距离自己及笄还有七个月,这么算的话,那件披风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吧。那么,她还是绣孔雀吧,孔雀挺好看的,省得她还要纠结重新换别的图案。
端木绯默默地决定她还是跟“孔雀”干上了。
不就是一只孔雀吗,她就不信她搞不定……咳咳,只要时间够。
这时,子月给端木绯上了杯温花茶,又从一旁的食盒中拿出了几样点心,一样样地介绍着。
安平最喜欢看端木绯吃东西了,连忙招呼她吃,又道:“绯儿,本宫最近得了些上好的血燕,本宫记得你和你姐姐都爱吃燕窝吧。回头本宫让人给你们捎一些过去。”
安平越看越觉得端木绯还是太瘦了点,得多吃点补品补补身子。
她记得她应该还有些上好的阿胶、花胶和人参,干脆都一并送去。唔,她得找个太医问问,还有什么补品是对姑娘家好的,小丫头这个年纪可要好好调养。
正在喝茶的端木绯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脖子后面的汗毛也倒竖了起来。
奇怪?端木绯抬起头来,看看安平,又看看子月,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时,朱轮车的车速开始缓了下来。
中辰街距离皇宫也不过是两三条街的距离,朱轮车已经到了宫门口。
端木绯要进宫自是无人敢阻拦,还有人热情地上前招呼,并领着她和安平一路去了养心殿。
远远地,守在养心殿门口的锦衣卫就看到端木绯来了,立刻就有人进去通禀。
当端木绯与安平走到正殿外时,袁直正好快步从殿内出来了,笑吟吟地给两人见了礼,“长公主殿下,四姑娘,里边请。”
袁直笑容满面地对着二人伸手做请状,周到而殷勤。
安平一边提着裙裾跨过正殿高高的门槛,一边说道:“袁公公,本宫要见皇上。”
她说话的同时,文永聚正好从皇帝的寝宫中出来,皱了皱眉,没好气地对着安平斥道:“皇上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文永聚目光阴沉地看着安平,安平瞒着皇帝偷偷养大了崇明帝之子,还真是胆大包天。
袁直根本看也没看文永聚,恭恭敬敬地对着安平道:“长公主殿下,皇上就在寝宫里。”
袁直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就让一个小內侍领着安平进了寝宫,端木绯留在了外面的正殿内。
“站住!不许进……”文永聚想要阻拦安平,却被两个小內侍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小內侍笑道:“文公公,小的看您似乎累了,干脆回去休息吧。”
文永聚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又不愿与这么个低贱的小內侍理论。
他怒不可遏地看向了袁直,吼道:“袁直,你怎么能随便放安平长公主进去?!上次皇上说了,安平长公主要谋逆!像她这种谋逆之人,哪有资格得见天颜!”
袁直还是没理会文永聚,殷勤地对着端木绯说道:“四姑娘请坐。”
“……”文永聚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有劲使不上。
袁直让小內侍去给端木绯上茶,然后讨好地又道:“四姑娘,最近御膳房出了两种新的桃花点心,四姑娘要不要尝尝?咱家看着做得挺漂亮的。”
端木绯知道御膳房的点心一向做得不错,就点头应了,美滋滋地喝着茶,心道:难得进宫,待会要不要顺路去看看涵星呢?
文永聚见袁直全完无视了自己,又愤又恨,却是无可奈何。
他的胸膛一阵剧烈起伏,转头朝通往寝宫的那道门帘望去,眼神阴沉,目光几乎要穿透那道门帘。
此刻,门帘另一边的安平已经来到了龙榻前,直直地看着躺在榻上的皇帝,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人。
“你……你……”皇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那双浑浊黯淡的眼眸,震惊地看着几步外的安平。
皇帝的眼睛几乎都瞪凸了出来,一眨不眨,盯着安平的眼神仿佛那阴冷的毒蛇般,恨不得把她撕了。
寝宫中的两个太医以及两个小內侍当然也看到了安平,一个个低眉顺眼地垂首。
“皇弟。”安平淡淡地唤道,神情冷淡而疏离,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这是皇帝“病”后,安平第一次见到他。
皇帝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如今的皇帝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活该。
安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心中有厌恶,有痛快,有轻蔑……独独没有的是同情。
慕建铭的下场都是他活该,他越惨才越好。
皇兄和皇嫂在天有灵,可看到了慕建铭此刻的下场?!
“你……”皇帝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说道,断断续续,“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平又朝皇帝走近了一步,含笑道:“本宫来看看你,看看你有多惨,看看你是不是受到了报应……”
安平近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着,下巴微扬,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皇帝。
“你……”皇帝气得嘴角直哆嗦,胸口如同被马车碾轧过去似的,疼痛难忍,说话更吃力了,“安平,你一直……在恨……朕。”
安平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嗤笑了一声,神色坦然地承认了:“当然。你杀兄夺位,你让这宫中血流成河,本宫不该恨你吗,慕建铭?”
那小內侍和两个太医闻言头伏得更低了。
皇帝歪斜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脸色煞白,声音嘶哑地颤声道:“朕……真后悔。当初朕……就不该……一时心软,放过你……和那个……孽种!”
他太仁慈了,想着安平不过是妇道人家,折腾不出什么水花来,就宽厚地饶了她一命,没想到他居然养虎为患!
他就该斩草除根的,早该杀了安平这贱人!
此时此刻,皇帝真是悔不当初。
只是说了方才这么一句话,皇帝的气息就变得更急促了,彷如那风雨中的一片残叶般。
“假仁假义。”安平眼神更冷,直接戳穿了皇帝的虚伪的假面具。
“你不是放本宫一马,而是好面子,不愿意被人说你赶尽杀绝,更不愿意因为赶尽杀绝而引来世人的怀疑。”
“你怕别人说你弑兄夺位,你怕别人说你得位不正,你怕你自己会遗臭万年,遭世人唾弃。”
“你啊,从以前就是这样,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安平字字犀利,句句如冰,每一句都直戳皇帝的心口。
皇帝只觉得好像被人扒光了衣裳,又好像被安平掴了一巴掌又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得疼,全身剧烈地颤抖着,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你……你……”
皇帝双目喷火,不禁想起了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未登基的时候,安平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地训斥他;现在快二十年过去了,安平又是这般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仿佛从前一样。
眼前这张脸仿佛与曾经那个骄矜的少女重叠在了一起,那优雅的姿态,那明艳的容貌,那抹骄傲的表情,和那双烈焰般的眸子,一如往昔,似乎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而他呢?!
他却这么虚弱地躺在这里,连话也说不清楚,连手也抬不起来,连打她一巴掌的力气也没有。
皇帝只觉得心口仿佛被烈焰灼烧似的疼痛不已,又气又急,怒道:“快……快给朕……赶她……出去!”说完后,皇帝喘得更厉害了。
然而,寝宫内一片死寂,只有皇帝急促浓重的呼吸声回响在空气中。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应,就仿佛其他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安平嘲讽地勾出了一个冷笑,抬手打了个手势。
两个小內侍无声地对着安平作揖,就俯首默默地从寝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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