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 花非花
我看到无极子咧嘴一笑，那张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明显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到底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我内心的想法。
还有，他想要表达什么？
无极子喝了一口酒：“花非花，雾非雾，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就需要你自己去探索，需要你自己去领悟了，我没法告诉你这些东西。”
我冷哼一声：“不说便算了。”
无极子笑道：“怎么，还学会发脾气了？”
我摸了摸下巴：“你们这些人，每次都喜欢藏一半说一半，真是烦躁。”
无极子说：“若是我把所有的道理全部告诉你，把这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当初空桑人若是直接告诉你那些生死的含义，你觉得你还能领悟到生死之道吗？”
我一愣，无极子这话说得倒是没毛病。
我犹豫了会儿，无极子却已经站起来，把酒坛扔掉，我发现他的酒坛之中竟然已经没有酒了，而我的酒坛，还有一半。
“哐当”一声，无极子说道：“我该走了，最后再告诉你一句话，每个人说的话，都能给人不同的感悟，不管他是对的，还是错的，多少都会给人帮助，只是看你能不能辨别出，能不能领悟出来罢了。”
说着，无极子转身往那通道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充满了萧瑟，又显得浪荡消散。
最终无极子走进了通道里面，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十方树下，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时间缓缓过去，我终究是把所有的酒全部喝完了，也学着无极子把酒坛摔了，然后下山，离开了皇城。
离开皇城的我，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曾经客栈的地方。
这里依然是那家钱庄，客栈里面的人不知所踪。
是的，我之所以留下来，其实就是想要去见一见客栈里面的那些人，掌柜的、小二、账房先生、厨子以及小毛贼。
或许他们只是虚幻的，或许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可我还是想要见他们最后一面，然后再离开这万符古国。
可是原来客栈的地方没有了他们的踪迹，我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街头拐角处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那道人影，我非常熟悉，似曾相识！
是她！
我心里一动，暗道她果然还没有死，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她的速度很快，我展开了全部速度，才能面前跟上她，最后她离开了都城，带着我一直往郊外走。
我在后面大声喊着，可是她似乎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不顾一切的追着，好不容易看到了她，我怎么可能让她轻易的逃脱？
我们一前一后，不知道跑了多长的时间，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开始有惊雷出现，眼看就要下滂沱大雨了。
却在古道旁边，出现了一些竹屋。
看到那些竹屋，我心里微微一动，里面灯火辉煌，有欢声笑语传出来，马厩里面拴着几匹倦马。
我之前看到，似乎她就进了这竹屋里面去。
我没有犹豫，也跟着进了去。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我刚一进竹屋，屋外就轰隆一声，下起了大雨。
有个小厮走过来说道：“客官，这大雨落下来怪冷的，快快里面请。”
我点点头，跟着小厮进了屋。
现在的下雨天，确实有些寒冷，惊雷也是春雷，大雨落下，空气中都充满了寒气，而在屋内，竟然非常温暖。
里面已有几桌客人，个个都是江湖客，他们见我进来以后，都看了我几眼，然后便不再多看，三五好友开始继续喝起来，倒也显得热闹非凡。
我在角落里一个桌子坐下，四处一看，并未看到她的影子。
“公子，吃些什么？”
那小厮恭恭敬敬的问道。
我说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和好酒给我上一份。”
“好咧！”
小厮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我坐的角落边上有一扇窗，窗户是打开的，因为竹屋的屋檐设计得很宽，所以这雨就算很大，也溅不到屋内来，相反还能看到屋外的连珠。
很快小厮就上了酒菜，我也不客气，就开始自顾自的喝起来。
酒是黄酒，菜是鱼和牛肉，以及一些精致的凉菜，倒也合口，吃起来非常舒服，这让我想到了当初在客栈时所吃到的菜，和那时候的味道差不了多少。
“公子怎的一个人喝酒？”
这时候，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来。
我抬头一看，就看到她缓缓落座，看她的装扮，我心里一动，不由道：“怎的又干起老本行来了？”
她已经取出一只酒杯和一副碗筷，我给她添上一杯酒，笑着看她。
她，正是之前客栈里的掌柜的。
到现在为止，她也似乎没有半分的变化，脸依旧是那张脸，甚至连一点皱纹都没有，仿佛时光从未出现在她身上。
掌柜的淡淡一笑：“生活所迫。”
说着，和我碰了杯，一口饮下。
我说：“酒是好酒。”
掌柜的说：“那难道菜不是好菜了？”
我微微摇头：“菜自然也是好菜，只是人，却不再是那些人了，多少有些失落。”
“是吗？”
掌柜的微微一笑，接着我竟然看到又有两个人从后院走出来，正是胖厨子和账房周先生！
他们竟然都在这里！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们过来以后就坐下， 自然有小厮自动添上碗筷，并且再拿来几壶酒。
看到他们都出现在这里，我心里有些欢喜，说道：“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来了，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本来想去找你们的，可是却不知你们在哪里，现在倒好，省了我一些功夫。”
“哈哈，唐公子最近可有读书？”
周先生给自己添了酒水，也不客气，就自顾自的喝起来，笑嘻嘻的说道。
不等我说话，胖厨子就讥讽道：“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一起喝一杯，你这厮，就知道自己喝自己的，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点礼数都没有。”
周先生不服道：“礼数自在心中，我等与唐尧如此熟悉，有必要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么？”
“哼，不正是因为咱们熟悉，感情好，才更应该一起喝一杯么？”
胖厨子毫不犹豫的反驳道。
这让周先生一个能说会道的读书人，硬是找不到反驳胖厨子的话来，最后只得道：“唐公子，倒是我唐突了，来，咱们一起喝一个。”
大家都站起来，四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甭提有多高兴了。
坐下之后，胖厨子说道：“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一起喝过酒了，自从小毛贼被官府……唉。”
说到这里，胖厨子无奈的发出一声轻叹。
当年那个客栈，确实充满了温馨。
可是我离开不久之后，小毛贼的踪迹就败露了，她不得不离开了客栈，后来就是小二，他也放弃了安定的生活，寻找他的大侠梦。
只有胖厨子和周先生一直坚定在岗位上，从未想过要离开。
只可惜后来掌柜的仇家找来，客栈倒闭了，胖厨子和周先生没有办法，只能另谋出路，离开了那条街。
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想到现在又和掌柜的聚在一起了。
只是，人少了那么多，终究有些惆怅。
周先生说道：“你个死厨子，每天就知道多愁善感，跟个女人似的，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在乎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只需要过好现在，小毛贼和少侠啊，我们未必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胖厨子轻叹一声：“真的有机会吗？”
我一直没有说话，掌柜的也只是笑着看着两人，似乎她早就习惯了这两人拌嘴，因此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说道：“若我们有缘，自然是有机会再见面的，你们就不要再吵了。”
胖厨子和周先生对视一眼，于是两人碰了碰杯，喝了一口酒，都露出苦涩之色来，显然他们都认为我说的不太有可能。
我看向掌柜的：“掌柜的，他们俩以前都是这样吗？”
“唉。”
掌柜的轻叹一声：“或许是太过眷恋以前的生活吧，如果突然离开，想来是不会适应的。”
我说道：“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胖厨子却说道：“有些事情足以刻骨铭心，永远记在心里，如果是平时还好，可在某个时期忽然被触动，必定会招来更多的苦涩和惆怅，你懂那种感受么？”
我懂那种感受么？
应道胖厨子这句话，我心里竟然也开始自问起来。
我真的懂吗？
我不懂。
这是心里话。
我忽然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我没有自己该有的东西，很多东西我没有亲自去经历，只是看到了身边的人，看到一个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他们经历了很多事情，我一件件的看着。
余飞的事情，我是旁观者。
而客栈里面的故事，我也同样是旁观者，虽然我也在客栈待过一段时间，可我对他们的感情，显然没有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那么深。
胖厨子的话，令我心中振动。
“吱呀~”
而就在这时候，竹屋的门又被推开了，两个人冒着雨冲了进来，一男一女，两人进来以后，都是动作麻利，想要找个地方坐下来。
可是，胖厨子和周先生看到他俩以后，明显愣住了，眼眶都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