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慕良卿_29

  张良仔细琢磨了今日鞭子的力度,又笑道:“没事的。其实师父今天已经网开一面了。他打厌师兄的时候,一鞭子就能见血,今日打我却没有。他减了力度,子房知道。”
  关青在心里呐喊:再轻那也是十鞭子啊啊啊啊啊——
  他觉得跟张良交流有障碍,或者是他老了跟不上小孩子的思路。于是只吐槽了几句西门厌的坏话,待张良吃完,便收拾碗筷走了。
  关青细心地替张良关好门,怕晚风凉,害他染了风寒。
  只是一转头,便对上西门厌阴沉沉的眼睛。
  “嚯!”关青吓得一蹦,随后怒斥,“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啊!”
  西门厌不理会他的话,只警告道:“下次说我坏话,别在我房里。”
  关青脸上的表情一僵,咬牙道:“......你在门口多久了?”
  回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
  半晌,关青回过神,小声嘀咕:“他爷爷的!这里面住的都什么人啊!”
  一个一直笑着脸,一个一直黑着脸!可怕至极!
  张良觉得后背的疼痛越发严重,琢磨着今晚定然睡不着,便从墙角取来竹简,打算补充一点精神食粮。刚打开一卷书,西门厌就回来了。于是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厌师兄。”
  西门厌也像往常一样......“嗯”了一声。
  只是,今晚的“嗯”后面,飞来一只小瓶子。
  张良将将接住,疑惑道:“这是?”
  西门厌兀自躺上床,破天荒解释了一句:“我不喜欢欠人情。”
  张良愣了愣,打开瓶塞,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蓦然明白是什么,随后问:“师兄去哪里弄的伤药?”
  西门厌斜他一眼,“你不去告发我,就没人知道。”
  张良了然——这冷漠如冰霜的厌师兄,是为他做了一回梁上君子了。
  “可若是师父发现了,你——”
  没说完的话蓦然停住,张良接到对方不耐烦的可怕眼神,缓了缓,转而笑道:“......呃,多谢师兄。”
  西门厌没有做声,受了他这声谢。
  张良宽解衣衫,把头发全拢到身前,站到铜镜面前抹药。那些泛紫的伤口都在后背,上起药来十分不方便。手指蘸了一点药膏,再反手扭曲着往后伸,在伤口上抹匀。
  屋内悄然寂静,轩外偶尔冒出的虫鸣也格外清晰。
  约莫两炷香过去,张良才勉强把药上完。(没错,西门厌全程就看着,没有帮忙)
  张良见西门厌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便把衣裳披上,又坐到灯边看书。
  沉默了许久的西门厌终于有了动静,看了眼对方空荡荡的床板,问道:“你没被子么?”
  迟钝如他,一个月才发现同住的人没有被子。
  张良闻声,微赧地垂下头,“要带这些书,棉被就没地方装了。不过现下正值夏季,晚上倒也不冷,等过两个月天凉了再想办法吧。”
  西门厌抱着后脑勺,没有再吱声。
  张良习惯他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话,也不奇怪,继续看书去了。他带的这一百卷皆是精品,好些市面上都买不到。他看得慢,每日都需翻一个时辰方能安睡。即便没有先生教授解释,他也读得津津有味。其实没有人教授更好,读人的智慧,把它读透了,看懂了,就变成了自己的智慧。夫子教授的时候,是将自己理解的道理转述给学生,张良不喜欢吃这样的二手饭,便经常一个人领悟。
  只是今日他实在疲累,半个时辰不到,就去见了周公。
  他不知道,在他不敌困意终于睡去之后,有双冰冷却宽厚的手掌把他抱回了床上,还关了门窗,把自己的被子盖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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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张良记忆里,西门厌是一个不多话的人,十分冷淡。但后来大了几岁,他才发现西门厌其实是外冷内热的,只不过遭受了一些事情,才把心一层一层封锁,怕人触碰,更怕自己去触碰时打开那厚重的枷锁,却发现里面那颗心鲜血淋淋。
  冷淡的人,曾经热情过,只不过有人把他的热情一丁一点浇灭。到他想再点燃的时候,却忘了温热的感触,便也不想了,放弃了,无所谓了。
  西门厌的剑术练得很好,再加上他悟性高,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进步飞速。仓灵子对此很满意,教给他一套“重阳十九剑”,那是他当年走江湖的看家本事。西门厌每日勤练,武功又进了一层。
  那年秋季,气候渐凉,苍山的枫叶红了漫山。一干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在枫叶林中舞剑,白衣与红叶相衬,颇有股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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