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目送乔婉离开，罗忠诚伸手点燃了叶子烟，他早就看出来了，晋哥儿对乔婉很有兴趣。男人对女人的好奇和关注，就是喜欢和在意的开始。
身为长辈，他倒是不介意乔婉嫁过人，还有几个孩子。
罗忠诚缓缓地吐出一口烟来，双手背在身后回了堂屋。乔婉这个女人，好是好，但一般的男人都配不上她。
不是罗忠诚高看乔婉，而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罗忠诚发现乔婉其实很不简单。她的心胸眼界，远胜于这个村子里的任何一个年轻男人，能干与否可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大力气。
罗忠诚是怎么教导自家儿子的，他也是怎么做的。不去听信流言，但却能从流言中获取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再加上他自己的接触和了解，对乔婉也就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
乔婉最大的优点，就是聪明！
现在多想也无益，人与人之间能走到哪一步，还是得看缘份。
想到侄儿的隐疾，罗忠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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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乔婉把礼物拿回家，果然跟她想的一样，三个小男孩收到罗晋送的礼物，开心得不得了。
他们捧在心里看了又看，相互交换着看，最后商量这些东西属于他们三人共同所有，不一人分一个。三兄弟甚至舍不得拿出去跟小伙伴们炫耀。
当然，罗忠诚送的双层床模型，也激起了孩子们好奇的心理。
“娘，这就是罗爷爷要替我们做的新床？”罗振豪围着模型转了一大圈，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是的，以后你们兄弟三人就睡这种床，每个人都有独立的床单、被套，不用挤在一张床上。”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娘，我以后要睡上面。”马振杰点了点模型的上铺。
“我更喜欢睡下面，上下床更方便一点。”马振宇眼里含着期待。
乔婉笑着看向儿子们，“你们就好好珍惜还能一起睡觉的最后两个月吧。罗爷爷说了，最迟两个月后就能给你们打出来。”
隔壁造房子，喧哗和吵闹是必然的，刚开始乔婉和孩子们都有些不习惯，渐渐地也适应了院墙外修房子工人们聊天和吆喝的声音。
眼看着地基打好了，青砖墙壁也往高处修建，房子隐约有了雏形。
等这座房子造好之后，它将成为马家湾最大、最好的房子，超过以前当地主的马家两房人的房子。
“大家伙儿都加油干！争取早一点把房子造好。”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实在的雇主，每天干完活就跟我们结算工钱。”
“可不是吗？本来我家里已经断粮了，有了我拿回去的工钱，老婆和孩子总算能够填饱肚子了。”
“闲话少说，撸起袖子加油干，我们一定要给罗家人造一个结实的房子出来。”
马伯仲背着背篓从罗家正在新建的房子面前走过，听到工人们的议论，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前几天，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他的报名通过了，就可以去罗家帮忙造房子了。
谁知道，村长亲口告诉他，因为他是地主分子，名额直接被刷了下来。
马伯仲家里昨天就已经断粮了，要是他今天从山里找不到吃的回去，全家人都要饿肚子。
这么一想，马伯仲不由得加快了上山的脚步。没有野菜，他就挖野草的根茎，听说化雪之后有村民从山里捡到了松塔。但凡是能下嘴的，他一个都不能放过。
不多时，马伯仲路过一片长势极好的土豆地。
他知道，这是乔婉种的。
狠狠地咽了咽口水，马伯仲不敢再看地里的土豆一眼。他深怕自己看过之后，就会忍不住去偷挖尚未长成的土豆。
乔婉这个女人有多可怕，他亲眼见识过好几次。
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偷了地里的土豆，她非扒掉自己一层皮不可！
马伯仲气喘嘘嘘地爬到后山深处，好不容易找了些能够填饱肚子的吃食。他见背篓装了一大半，便不敢再往里走，听说山里过冬的野兽们都出来觅食了。
就在马伯仲着急忙慌朝家里赶的时候，他家的孩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抢了别的孩子手里的吃食。
“马振邦，站住！你把我的烤土豆还我！”何卫勇一边追，一边大声喊道。
马振邦快速将烤土豆分成两半，自己塞一半到嘴里，另外一半递给同样处于奔跑状态的马振华。他们饿慌了，还没尝到味道，就直接将土豆吞了下去。
两人差点被噎住，连忙停了下来，弯下腰顺气。
这可把何卫勇给气坏了，抡起拳头就朝马振邦打了过去。他的堂弟何卫兵也赶了过来，拉住想跑的马振华，扭打在一起。
“你们放开我哥哥，不许打我哥。”马红杏一见两位哥哥挨打，竟然拉过何卫勇的手臂咬了一口。
何卫勇的妹妹何美玉见状，立刻跑过来推了马红杏一把。
“地主分子，大坏蛋。抢东西，还敢咬我哥。马红杏，你们一家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呜呜呜，我的头发！爹娘，地主分子打人了。”
何卫勇两兄弟一见妹妹被打，下手更狠了。当然，马振邦和马振华兄弟也打红了眼睛。
抓扯在一起的六个孩子已经完全失控，地上还有血迹和拉扯下来的头发。周围的小朋友吓坏了，连忙跑去通知在地里和在罗家造房子的大人。
“何卫勇跟地主分子打起来了，要出人命了！”
“快来人啊！流血了，好多血！”
乔婉在家里听到孩子们的哭喊声，身边的三个儿子已经冲出了家门，她只得放下手里的东西追了出去。
第44章
马振豪三兄弟听说自己的好朋友何卫勇被打了, 哪里还坐得住。飞快地跑到围满了小伙伴的小院坝，他们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一场惨烈的群架。
乔婉是最先赶到的大人, 孩子们还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六个孩子就被她全部分隔开来。
“都给我停下！”
乔婉冷冷的一声喊, 打架的孩子们提起来的气散了, 全都跌坐在地上, 这才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痛。
四个小男孩倔强得不肯流泪, 两个小女孩回过神来上, 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消息的大人们也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赶了过来，包括正在新房子这边帮忙的罗晋、罗大狗、罗二狗，以及帮忙的工人。
“小豪, 小杰，小宇, 你们没事吧？”
罗二狗远远地看到马家三兄弟站在孩子们中间，还以为他们也参与了群架。
“二狗叔, 我们也是刚到。有事的是他们！”马振豪指了指对面的何卫勇和马振邦，他们两个年纪最大，下手也最狠。
马振杰和马振宇下意识依偎在罗大狗身边, 大人们严肃地神情让他们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罗晋看到了三个孩子对两位堂弟的信赖，也看到了村长和徐主任铁青的脸。打架的孩子大的不过六岁, 小的才三岁，其中还包括两个小女孩。
“何卫勇，说！你们为什么打架？”
何大牛生气的不是孙子打架，而是他选择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他心疼地看了一眼孙女美玉被抓出血痕的脸庞, 却因为自己是村长，不好这会儿把她抱起来安慰，好在孙媳妇很快赶过来了。
何卫勇被爷爷的吼声吓了一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都是马振邦，他和马振华一起抢我的吃食。爷爷，我的手被马红杏咬流血了，我身上好痛！”
何春来听儿子这么一说，立刻蹲下来给他检查身体，越看他的脸色越黑。地主家的小崽子也太黑心肠了，他家儿子脸肿了，手臂还被咬得鲜血直流，身上肯定还有其他伤。
他媳妇抱着何美玉也跟着哭了起来，“美玉，我家美玉的脸全都花了！这可怎么办哟！”
何卫兵那边倒还好，只是一点轻伤，问题不大。
“马振邦，你为什么抢别人的东西？”村长虽然生气，但还是耐下性子问道。
马振邦也不说话，就这么坐在地上，低垂着头。
反而是他身边的马振华开口了，“村长爷爷，我们饿。从昨天早上起，我们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马振华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们毕竟还只是四、五岁的孩子啊！
何大牛刚想开口，却被徐主任抢在了前头。
“饿了就可以抢东西吃吗？你们不会去找家里的大人？小时偷针，打时偷金！你们现在才几岁，就知道抢东西了，等以后长大了还了得！地主分子的后代，果然都是思想有问题的，有种体种！”
何大牛张了张口，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徐主任说话太喜欢上纲上线了。
这件事虽然不算小，可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毁了马振邦他们。说到底，孩子们也是因为饿急了眼。
乔婉分开孩子们之后，退回到自家孩子身边。见这些人只顾着分辨是非，却不给受伤的孩子消毒处理，她紧紧地皱了皱眉头。
马伯仲和他的媳妇收到消息，魂儿都吓掉了，飞快地跑了过来。
“你们几个孩子怎么搞的……”马伯仲的脸上和身上全是汗水，看到孩子们的鸡窝头和受伤流血的嘴角，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立刻就弯腰道歉，“对不起，村长。对不起，徐主任。是我没有管教好家里的孩子，都是我的错，你们要处罚就罚我吧。”
马伯仲见人就鞠躬，只盼着能够消解他们身上的怒火。
罗晋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村长，徐主任，我家里有碘酒、纱布、创口贴，孩子们身上的伤口最好马上消毒，不然有得破伤风的危险。”
马振邦和马振华看了一眼罗晋身上军绿色的常服，吓得浑身一抖。在他们的记忆里，就是一群穿着军绿色衣服的人，搬走了他们家所有的财产。
罗晋的余光略过马振邦和马振华的身上，发现他们似乎有点害怕自己。
“罗晋同志，还是你想得周全。幸好有你提醒，不然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徐主任再次站出来，截了村长何大牛想说的话。
罗晋离开之前，叮嘱罗大狗去弄点清水过来先给孩子们清洗伤口，毕竟他们刚刚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滚了好几圈，伤口处难免沾了灰尘。
乔婉看了一眼罗晋的背影，对罗大狗说：“去我家提水，我跟你一起。”
马振豪三兄弟有罗二狗照看着，乔婉也能放心离开。她是想在清水里加少量修复液，刚刚分开孩子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抓痕很深，说不好以后就会留疤，带给他们一辈子的痛苦。
换做是之前，乔婉可能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现在的乔婉不同了，她开始认可这个落后的星球，也愿意让自己身边的人都好过一点。
乔婉家，乔笙和乔骁知道村子里的孩子打群架，没让双胞胎姐妹跟出去。见将军和罗大狗回来提清水出去，她们什么也没有多问。
等乔婉和罗大狗重新回到院坝里，打架事件的处理结果已经商量出来了。
“就罚你们全家人挂着‘我是小偷，我可耻！’的牌子游村，也好让你们长长记性，知道要靠劳动来填饱肚子，而不是去偷去抢。家里没吃的，只能说明你们懒惰！”
徐主任的话音刚落，马伯仲的媳妇就晕了过去。
村长何大牛再三劝说，依然没能拦住徐主任的一意孤行。罗晋拿着碘酒、纱布、创口贴过来的时候，游村的牌子已经做好了，正准备往马家人脖子上挂。
“先给孩子们消毒处理好再说，你们也过来。”罗晋特意指了指马振邦和马振华两人。
两个小女孩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抓伤，四个男孩子的脸、手、脖子多多少少都有几道伤口。罗晋见马振邦和马振华站在原地不动，他给何家三个孩子处理完伤口之后，朝他们走了过去。
见到罗晋，马振邦和马振华藏到了马伯仲身后，怎么叫也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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