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殷华侬也是一夜没睡,陪着她赖在榻上。
  殷离疾听说殷华侬回宫,捧着一大堆奏折来向他请示,却吃了个闭门羹,连他的面都没见着。
  第55章 表姐
  殷华侬醒来的时候, 阳光正好,一丝风从没有完全合上的窗户缝里传了出来, 还带着浓浓的花香。他脑海里浮现了小时候最幸福的时光。
  那是一个下午, 他和母亲一起放羊,在小溪边洗了头发后, 他和母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晒头发,远处羊儿在吃草, 近处五颜六色的格桑花开得芬芳馥郁。
  窗外的鸟儿在鸣叫, 身旁的冉轻轻呼吸浅浅,她精致的脸蛋上带着微微的笑, 应该是做了什么好梦。亲亲她的脸颊后, 殷华侬蹑手蹑脚的起床。
  殷离疾抱着奏折等了两个时辰, 从终于听到了王兄的脚步声, 殷离疾连忙迎到了门口,一脸殷勤的笑。殷华侬穿着一袭紫色的外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整个人同他那件袍子都透着淡淡的光泽。
  见他心情似乎不错,殷离疾那忧心忡忡的情绪,才渐渐缓解。
  “王兄昨晚是不是处理了丞相的人?”殷华侬试探的问,然后看到殷华侬唇边的笑容停住。
  然后是沉默。
  沉默了许久后, 原本还挂着一丝笑的脸上, 再也看不出半点情绪。
  “丞相的人?”他轻哼一声后,带着冰冷和嘲讽的语气,反问了一句。
  明明是四月, 殷离疾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寒意,初夏的风里裹着雪意。他醋呕了,应该先说正事,再问这句话。
  但是话已经问出口,收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今日一早,丞相亲自来我府上找我抱怨,说他府中的门客赵师被你带走,生死未卜。”殷离疾摸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现在不是最坏的情况,至少王兄还没有发脾气。
  偏厅内,光线明亮,窗明几净。
  一室祥和,柜子上还摆着秀儿今早刚摘下来的红色山茶花。
  这是冉轻轻吩咐秀儿摆上去的,冉轻轻怕殷华侬随时发脾气,在他耳边软软的说,你如果生气了,就看看这些花,也许心情会好很多,这样你就不会乱杀人了。
  殷华侬眼中的冰雪,随着耳边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渐渐融化。
  “丞相真傻!”
  殷离疾刚松了一口气,就被王兄这句话给弄得哭笑不得。
  他只好继续硬着头皮给丞相求情:“若赵师果真是被你抓走的,您还是把人给放了吧!”
  王兄和丞相之间水火不容,只能由他来当这和事佬。
  “你去找荀宁!”殷华侬蹙眉,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莫名有些风流倜傥的味道。“让他把赵师交给你,不过赵师这会儿应该是活不成了,荀宁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刚才还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殷离疾的心又跳到了嗓子眼里,殷华侬的话就像是一只掐住他脖子的手。呆了一瞬后,殷离疾无力的问:“王兄,您是在借着赵师的手警告虞相吗?”
  下一刻,殷离疾明显的感觉到王兄眼神里的怒意一闪而逝。
  殷华侬忍住骂人的冲动,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阿疾,以后离殷络远点。”
  虽然这句话的杀伤力在殷华侬的刻意控制下已经减轻了不少,殷离疾却仍旧感受到了殷华侬的不耐烦,还有几分同情。
  殷离疾愣了一下,缓了缓才醒过神来。
  王兄是怪他和殷络走得太近,是觉得他被殷络给带蠢了?
  殷华侬胳臂撑在矮几上,斜斜的靠着,他只睡了一个时辰,还有些乏,也没心思继续跟殷离疾打哑谜。
  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这是要发火的预兆。
  殷离疾低头,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谁知王兄却格外有耐心,虽然语气还有些冰冷。
  “阿疾,孤耐心有限!”
  “王兄......”
  殷离疾刚要开口,却见殷话侬一抬手,于是只能将话全部吞回去。
  分明是暖和的四月,可王兄身上的紫色的袍子,却透着浸人的凉意。
  王兄的眼神,比紫色袍子还要冰凉。
  为什么他刚看见王兄的时候,会觉得王兄穿这紫色的袍子,会显得整个人很温和。
  “丞相是一把利刃,但没有他,孤也能完成统一九国的大业。他一直被王叔蛊惑,想把孤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孤不可能一直容他!”
  殷离疾笑得有些尴尬,他太惜才,不肯死心,还在试图说服殷华侬:“王兄,您再给我一些时间,丞相是个好人......”
  “孤可以给你时间,可是他不能伤孤的人!”殷华侬的语气,冷到了极点。
  被那双黑金色的双眸盯了一瞬后,殷离疾瞬间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王兄是说,赵师想杀楚国公主?不不不,此事绝非丞相的主意,丞相不可能会指使手下的门客去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对,人是王叔派来的,丞相被王叔当成了替罪羊!”殷华侬看他一直在犯蠢,已经忍无可忍!
  殷离疾长吁了一口气,拱手道:“丞相那里,我会今早说服他,使他不再受王叔所蛊惑。”
  “怎么,你不替王叔求情了”
  “王叔心术不正,罪该万死!即便王兄不杀他,我也是万万不能容他的。”
  殷华侬嘴角带着玩味,“王叔不是想扶你上位吗?你为何不能容他?”
  殷离疾脸上的笑容僵住。
  过了一瞬后,他才缓缓起身,朝殷华侬磕首。“他对王兄不忠,我怎能容他活在世上?”
  “阿疾,王叔说得对,或许你比我更适合当齐王!”
  以往说头疼,多是夸张,这次不是,殷离疾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头疼的滋味,如金针探入脑门刺入百穴经脉剧焚。
  殷华侬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殷离疾忍着疼,抓紧殷华侬的手,“王兄若是嫌奏折多,我可以帮你多分担一些。若嫌王叔聒噪,我也有办法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您自己找到了相伴终身的人,也心疼心疼弟弟我啊,臣弟可是至今仍未娶!”
  “等你当了齐王,什么样的美人娶不到?”
  殷离疾觉得自己是在悬崖上走索,一个不慎,就会从云间坠落,粉身碎骨。
  “美人虽多,能入心间的却少。”
  殷华侬愿意将王位让给殷离疾,但并不代表殷离疾自己能忌惮这个位置。
  殷离疾再三表忠心后,他才终于不再提这个事,只跟他商议了几件决断不下的政务后,又回到了书房。
  到用午膳的时候,冉轻轻还没醒来。
  这时,裴监来禀报,冉轻轻的表姐尤小卿求见。
  殷离疾最开始的念头是让人将她赶走,可转念一想,又让裴监将尤小卿请了进来。
  尤小卿也没想到齐王能亲自接见自己。
  在齐王宫的寝殿内,齐王慵懒的坐在上首,微笑的看着她。
  神情异常温和,与传言中的暴君相差甚远。
  他哪里是暴君,分明只是个容貌俊秀的少年,尤小卿疯狂的嫉妒冉轻轻。
  “用过午膳了吗?”
  “尚未!”尤小卿看着殷华侬嘴角的笑意,心里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齐王虽然在笑,尤小卿却不敢把他当作是个普通的少年,从她踏入齐王宫起,就在注意周围人的反应。如果齐王真是个好相处的人,为什么在来的路上,无论她怎么跟内侍们搭讪,这些人都一声不吭,甚至连她准备好的金子都不敢接。
  尤小卿脑袋还在盘算,殷华侬已经起身离开。
  直到裴监过来提醒尤小卿,殷华侬邀请她一起用午膳。
  殷华侬装作没有注意到尤小卿在打量自己,他匆匆用过午膳,便让尤小卿在偏厅内等着,只说等冉轻轻醒了自然会召见她。
  冉轻轻竟然还在睡?难道在齐王宫里,她还跟从前一样肆意妄为?齐王竟然也任她胡闹?
  一想到冉轻轻在齐国竟然过得这般自在,尤小卿心里恨出了血,冉轻轻那样人,脾气又坏,脑子又蠢,她迟早会被弃王厌弃。
  尤小卿给冉轻轻松了一份礼物,可冉轻轻看不上。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呢
  “表姐千里迢迢来齐国探望我,姨母知道吗?你和修凌云的事,我早就不怪你了,可发生那件事后,我也没再打算和表姐像从前那样相处。”
  尤小卿低头不语,冉轻轻不由得看了看她的脸,见她眼睛有些红肿,真是我见犹怜。
  “表姐这是怎么了?”冉轻轻明知故问。
  “小花,你救救他吧。”尤小卿带着哭腔开了口。
  “让我救谁?表姐要说清楚。”
  尤小卿开始哭哭啼啼的哭诉她和母亲回到彭城后,日子过得十分艰难,父亲宠妾灭妻,偏偏母亲还不肯同意和离,日日与父亲的宠妾斗法。
  她在彭程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只有修凌云可以投靠,但修凌云如今也消失了。
  “小花,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认了,可他现在有了危险,你不能见死不救。我母亲视你如亲骨肉,从小眼里就没有我这个亲生女儿......算了,这些我都不说了。我今日是来给你赔罪的,帮我求求齐王,让他助我找到凌云吧。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孩子和我都不能没有他!”
  想想真是可笑,冉轻轻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尤小卿会低声下气的求她!
  可是,她绝对不会为了尤小卿去求殷华侬。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再提修凌云,他的疯症说不定又要犯。
  冉轻轻很有自知之明,她虽然不够聪明,可这样简单的账,却还是能算得清楚,她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去冒险伤了她心尖上的人。
  “表姐,若我还在楚国,哪怕是要将楚国倒着翻过来,我也会尽力帮你修凌云。可我现在是齐国,连我自己都是齐王的阶下囚,我没办法帮你!”
  尤小卿是个聪明人,她在别人面前可以做到八面玲珑,喜怒不形于色。
  此时面对冉轻轻,她那些理智和冷静全都丢失得一干二净。
  从小到大,冉轻轻在她眼里就是个蠢笨的,可以随意拿捏。
  她轻视冉轻轻,成了习惯。
  “小花,你可别骗我,齐王对你的宠爱,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只要随便在他耳边吹吹枕头风,他就会答应你了。小花,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如今我走投无路,能帮我的人也只有你了!”
  冉轻轻忍不住冷笑,尤小卿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来求她,说把她当成亲妹妹。可试问天底下哪一个亲姐姐,会爬上妹夫的床,怀了妹夫的孩子?
  “我托人打听过,齐王他没有别的女人,他只宠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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