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魔法VS科技（四）
陈昊自个也清楚，他许多时候下结论颇为草率，甚至有点儿‘随心所欲’的味道。
就比如这回，将偌大一台机甲视作装备，对其进行本该施加在武器上的附魔，乍看毫无纰漏，实则完全是钻逻辑空子的投机行为。倘若陈昊此刻还在小镇，十有八九会被治学严谨的罗德一阵劈头盖脸痛骂，再被罚抄写《附魔基础》。
作为基础教材，书中非但记载了常见附魔类型，还对武器、防具、首饰物品等进行了严格分类，这是洛斯特无数附魔师经历漫长岁月总结出的经验，俨然已成颠扑不破的真理。
尚未意识到自己行为会导致的后果，陈昊仅仅是遵循直觉，根据形势做出判断并付诸行动。伴随魔力如开闸泄洪般大量流逝，逐渐感觉头晕目眩的少年正咬牙坚持，耳畔却响起猫娘急促的呼救。
“坏~坏~”
有坏事发生？似有所悟抬起头，陈昊的视线很快落在屏幕上。透过波波不知安在何处的摄像头，他能‘看’到体积巨大的对手正撑着墙壁慢慢站起，躯体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
敌人即将恢复，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明白情况紧急，陈昊强忍着不适加快了魔力注入的速度，同时不忘给波波抛去一个自信的笑容。“坚持住，很快就好。”
“预期二十一秒后才完成，哪怕是对动作迟缓的大型单位，这个时间也不能用‘很快’形容。”指尖缭绕着翠绿色气旋，靠神器赋予之力保持法阵运转，一心多用的希斯照例唱着白脸。“敌人有百分之八十九点七九的几率，会在你附魔完成前发动攻击，怎么办？”
“凉拌~~”似笑非笑撇撇嘴，陈昊颇为光棍答道。此刻他已发挥全部潜能，甚至连体内蛰伏的火元素都不惜唤醒借力，再也没有底牌可使。
唔唔两声明白了陈昊的意图，波波控制着机甲举起机械臂刚摆出防御架势，暴风骤雨的远程火力就席卷了‘吃吃’表面。爆炸产生的冲击让驾驶舱剧烈摇晃，因为施法不得不双手贴地，无法抓紧平衡物的陈昊一时疏忽撞到了希斯头上的角，立即眼冒金星痛呼出声。“哎哟，没事吧？”
“波~~”
“还要十六秒。”
好吧，看样子她们状态还不错。事到如今已无退路，被激起好胜心的陈昊干脆放弃对外界关注，全力以赴进行着附魔。自其双手涌出的魔力藉由法阵，被送达巨型铁罐的各处，开始吸附空气中愈发浓郁的放射性元素。
既然没有能源，就从周围汲取能源，陈昊的方案便是将整架机器视作一样超大号装备，对其进行‘属性强化’附魔，使之具备吸收环境内放射性元素的功能，而不必仰赖波波可怜的供给。
又是一阵剧烈震动，还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声响，对胜利的渴望逐渐凌驾理智，哪怕被砸中后脑勺亦无视的附魔师经过努力，终于注入了足够完成法术的魔力。“密斯特拉！”姑且为了讨个吉利，呼喊着女神之名把魔力编织成一个‘圆’，精疲力竭的陈昊就像发条断裂的人偶，刹那间扑倒在地。
眼前一片模糊，耳膜嗡嗡作响，只能感到身下正剧烈震动的少年试图起身，却发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控制。似有所悟打开状态栏，属性正上方久违的‘疲倦（等级8）’赫然在目，看得陈昊有些无语。
“好像又玩脱了...”
“你哪次没玩脱，笨蛋！？”正承受着某人怒火，陈昊脑袋却被一双光滑如玉的小手托起，随即后脑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怎么样？”语气中带着止不住的得意，似乎担心暂时失去视力的少年没弄懂发生了什么，希斯迫不及待解释道：“这可是传说中的膝枕，很享受吧~~”
“享受个毛线！”心系附魔能否生效，本就因透支过度情绪不佳的某人闻言，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条件反射选择了实话实说。“只有双腿修长圆润的人，膝枕起来才舒服，你那细胳膊细腿咯得我脑袋疼，还不赶紧拿开，快告诉我情况怎么...呃啊！”
瞄了下不远处的屏幕，钢之巨人正面好似蜂窝、正颓然坐倒的画面映入眼帘，萝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抠着陈昊后脑勺伤口的手指也愈发用力。“我细胳膊细腿，还真是抱歉啊~~”
周身的导线仿佛有意识般抽离，肌肤瞬间恢复如常的猫娘稳稳落地，看到二人表现先是愣了一会，随即好奇地走上前模仿起希斯的动作。“波~~”
“别波了，你们俩快住手，伤口要裂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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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一台几层楼高的机甲附魔，与给一把长剑一根法杖附魔，消耗的魔力可谓天差地别，陈昊会落得如此境地虽非其所愿，却也在预料之中。
尽管他未能亲见，但按照希斯描述，附魔效果十分显著：飘散的放射性元素被吸附到大铁罐机甲表面，让整架机体都变成了红色；从炮口喷射的红光威力不逊敌人分毫，数量上则完全处于压制；匆忙从武器平台取下块半身大的盾牌，意图将众人消灭的守卫者依旧逃脱不了失败命运，正面防御被击穿变成一坨破烂。
耗费太多状态不佳，照理陈昊应该撤回地表休整，最不济也该原地调息。但依旧浓郁的放射性元素，以及从未停下的倒计时，让少年短暂歇息恢复了部分精神，立即招呼着两位战友踏上了前行之途---
尽管希斯没有直白给出答案，但其话里话外的暗示，让陈昊确信赶在倒计时结束前抵达目的地很有必要。
作为强力打手，陈昊本想让表现抢眼的巨型机械一并前进，应对可能出现的更多敌人。可惜波波‘凭空拼装’的能力似乎只能短时间奏效，战斗结束才几分钟，‘吃吃’号毫无征兆倒在地上，随即分解成满地破铜烂铁，猫娘也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偎依着陈昊不愿离开。
三名成员两人状况不佳，另一人则不具战斗能力，陈昊事后回想都心有余悸。好在命运女神总算眷顾了他们一次，众人穿过大门笔直前进，竟未再遭遇任何阻拦。
没有遇到阻拦，并不意味着沿途空无一物，相反，他们沿途遇到了不少‘人’。
机器人。
操作着各式各样的仪器，结构与人体相同的机械双足站立，或是操作各式各样的仪器，或是亲手搬运或加工，将一批批废料进行粗加工，再送上徐徐转动的传送带。专心致志工作的它们对陈昊等人不闻不问，哪怕少年试探性上前打招呼，也只换来一阵红光扫描便无下文。
比起单纯的机械臂，这些外观如终结者的机械工人明显让波波更感兴趣，架不住身边人可怜巴巴的表情，陈昊扶着她来到某个机器人旁，让紫发女性好好过了把瘾。“呐，你觉得以波波的天赋，能通过这种接触复制它们吗？”等得有些无聊，没话找话与身边人闲聊的陈昊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樱桃小嘴撅得几乎能当挂钩用，绿发萝莉闻言撇过头，留给询问者一个后脑勺。“不知道，反正我细胳膊细腿，啥都做不到~~”
“呃，其实细也挺好的，苗条嘛。”内心其实更喜欢肉感成熟些的女性，但有了刚刚的教训，陈昊再蠢也不至于这么快重蹈覆辙。“别生气啦，等去到圣·雷丁我给你买甜食。”
此类对话打从希斯生闷气就发生了多次，陈昊都快能把说辞倒背如流，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某人情绪也总算有了好转的迹象。“你真不喜欢丰满的女性？”
“绝对不！”
“波~”
“你别打岔。”不经意间胳膊肘碰到女性卡特尔的娇躯，差点心猿意马的陈昊赶紧作正经状，这才没让希斯起疑。“贫也是稀缺资源，我很喜欢。”
“...我感觉你在骗人。”
淦，她为何今天如此精明！没忍住干咳了两声，又是一番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的吹捧出口，陈昊欣喜地发现外挂小姐表情开始‘多云转晴’。刚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听闻身边人又在‘波波’叫唤，陈昊不明所以扭过头，脸却差点撞上扁平坚固的金属。
脖子后仰拉开距离，少年这才发现紫发女性不知何时从传送带上取了块金属板，正如同孩子般笑嘻嘻对自己炫耀；不远处机器人依旧认真处理着由输送带运来的物品，仿佛对波波的行动视而不见。
“你呀，总是能给我整点新花样。”哭笑不得接过猫娘给予的‘礼物’，陈昊瞥了两眼将其放回传送带，却猛然间眯起双眼跨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取回。慢慢调转方向，他凝视着表面变成灰褐色的痕迹，一字一顿缓缓道：
“守护我们的家园，誓死击败...塞壬？”
不太确定念出单词，陈昊努力翻检记忆，最后只收获了微不足道的线索。“塞壬，好像是传说中一种会唱歌的生物吧...”
“阿刻罗伊得斯，意即‘阿刻罗俄斯的孩子们’，她还有个更通俗的名字，海妖。”凝视着陈昊手中金属板上的洛斯特文，希斯的语气带着些许惆怅，仿佛在追忆古老的往昔。“在希腊神话中，她经常以人首鸟身的形象出现，靠天籁般的歌喉诱惑航海者导致船只触礁沉没，算是种不受欢迎的怪物。”
“谢谢科普~”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隐约觉得握住金属板的假肢有少许不协调，陈昊释放出魔力附着于其表面，很快发现了远高于之前的辐射值。“等会，该不会它们的工作是‘那个’吧。”
自言自语后退了两步，陈昊故意把金属板塞到一堆废品正下方，果不其然发现它立即被传送带边某个机器人选中，塞进了胸腔打开的空间内。外壳合拢眼中闪烁阵阵红光，机器人伫立原地一动不动，片刻后取出了看似毫无变化的金属板，丢在传送带上再不予理会。
丢给波波又一块鱼干让她安份，陈昊赶忙拾起了经过处理的金属板，稍加试探立即确认表面辐射值降低了许多。
传送带的走向，机器人的行为，以及来自海底废料最终运往不同区域的画面...将线索串联起来，思考定格于‘神庙’附近那辐射值几乎为零的‘波波工坊’，陈昊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种可能性。
“这些机器，正在清除受核辐射污染的物质？”
面对附魔师的询问，傀儡并未开口，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得到确凿回应，陈昊将金属板放回原位，目送其消失在远处黑漆漆的传送通道，他不禁有些百感交集。在‘神庙’与前面几个处理车间，因为材料经过粗加工失去本貌，他并未过多关注这些废品-----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触碰的是什么。
汽车，钥匙，八音盒，晾衣架，哑铃...表面带有大量锈蚀，已不知在海水中浸泡了多长时间，这些遍布辐射的产品正藉由冰冷高效的机械之手，被还原为最基础本源的形态，等待其重归自然循环的一天；地处海平面以下的秘密设施，则一如既往清理着从海底捞上来的‘垃圾’，仿佛永无结束之日。
刺耳的警报声与忽明忽暗闪烁的红灯，打断了陈昊的思绪。循声打量四周，他很快发现天花板一角正缓缓拉开，一只巨大的金属吊臂正勾着大批废品缓缓下降，最后把后者倾倒在地上。早就抵达的机器人一拥而上，靠自己的胸膛进行辐射祛除，再把它们扔到传送带上。
按照陈昊观察，这些历经沧桑饱含辐射的物品，还需要经历起码四**作，才会被送到满是机械臂的房间分割装箱，最后封存起来。
“恭喜你，备选者。”
“算不上恭喜吧，这一路走来，你也给了我不少提示。”暗道一声果然如此，陈昊扶着猫娘转过身，毫不退缩与西装革履的老者四目相对。“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好奇心吗，爱因斯坦先生。”
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老人做了个‘但说无妨’的手势。见状干咳了两声，陈昊指着传送带上一个外型似冰箱的装置问道：“洛斯特曾经爆发的核战争，是你所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