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殿下与沙龙

  姗姗来迟的次级挑战，其目标只有一个：在诺森格兰德比武大会进行到四强赛之前，把芙蕾德莉卡的好感度提升到友善。
  咋听上去十分简单，可陈昊稍加琢磨便发现，这个任务恰恰击中了自己的软肋。
  金手指的存在，让陈昊能随时查看自身状态，跳过对魔法本源理解使用技能，甚至藉任务反向推导即将发生什么……尽管身不由己次数不少，结局也不一定符合预期，但对少年依旧帮助颇大。
  但这里面唯独不包括好感。
  魅力确能改善普通人，尤其是异性对陈昊的态度，但在数据层面上影响不大。所以想刷这位大姐的好感度，唯有不断与之相处，靠各种突发事件（也就是galgame里俗称的分支选项）来提升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
  按照报纸上的宣传，离四强赛仅剩五天。要想在如此短时间获得六千点好感度……在技能属性皆帮不上忙前提下，陈昊第一反应是放弃任务，皮笑肉不笑对天竖中指——
  他不反感漂亮的异性，但讨厌被搞官配，更别提目标人物刚刚对他使了出‘仙人跳’。按陈昊分析，如果自己当时动手，结局大同小异：赢了，对方就会以身相许，然后临门一脚被抓现行，被偷或是被勒索一大笔钱；输了，他被揍趴下的狼狈样，也能给少女带来足够的乐趣。这种会搞事的主他无福消受，谁喜欢谁去追好了。
  神秘存在显然清楚乱点鸳鸯谱会引起反感，直接在任务描述后半截给了个折衷方案：只要留在芙蕾德莉卡半径两米范围内，每小时就能获得二百点好感。此数值不会对当事人产生任何影响，仅可在挑战结算时以正常途径获取好感度计算。
  说通俗点，就是陈昊只要在芙蕾德莉卡身边呆满三十个小时，任务一样算完成。
  左思右想接受了这一方案，但行程等于被绑定加之刚刚发生的事，陈昊脸色理所当然好看不到哪去；而在另一边，棕发少女却像自来熟的交际花，若无其事把希斯抱在怀里玩起了‘喂食play’。“来，啊~~”
  叉子戳中富有弹性的胶质表面，稍稍用力就让抹了果酱的甜品与银白色餐盘分离，将之在盘子一隅的奶油中沾了沾，芙蕾德莉卡脸带笑意发声同时，果冻已经递到了绿发萝莉嘴边。
  面无表情看似不为所动，但某人嘴角轻微抽搐依旧暴露了她的心思。当棕发少女不以为然吃下果冻，又叉了一块如法炮制诱惑时，希斯终于败下阵来，乖乖张开了樱桃小口。“唔，太屈辱了，这个卑劣的女人！”
  “嫌屈辱你可以不吃，我会打包带回去~~”照例吐槽了一句，陈昊因抄写疲惫稍稍走神，却不想眼前一花，手中的笔记已然易主。“嘿，你干什么！？”
  “看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理直气壮进行反驳，浑不觉侵犯隐私的女孩手臂如变戏法般灵活摇摆，陈昊一时半会竟无法夺回。“我瞧瞧……嗯，原来如此，你最近实验失败咯？”
  “是啊，出醜出得很彻底~”总算夺回记录心得与收获的小本本，陈昊没好气地自嘲道：“住的地方一团糟，我现在都没脸回去呢。”
  捋平书封的褶皱，确认书页未在争抢中损坏，陈昊这才松了口气。真是个不安分的主，愈发坚信此判断的少年未及低头，耳畔却传来某人意味深长的反问。
  “是吗？可‘命运’告诉我，你今天遭遇好事了呢~”
  好事个毛线，姑娘你推销心灵鸡汤吗？提笔刚写了几笔，陈昊的动作为之一滞：芙蕾德莉卡之前的反问里，命运二字既非陈昊早已熟练的洛斯特语，也不是他最近正苦练的诺森格兰德矮人语，而采用了一种他倍感亲切的语言。
  中文。
  在剑与魔法的世界听到中文，这种违和感姑且不提，芙蕾德莉卡语速平缓吐字清晰，陈昊当场就排除了‘口误’的可能性。强忍住一蹦三尺高的冲动，以为总算在异世界碰见老乡的少年正组织着语言，却懊恼地发现某人去而复返。
  “淦，这家伙是皮痒吧？”
  在棕发少女身旁停下脚步，罗兰紧张地干咳两声，随即用‘五体投地’形容都不为过的郑重抚胸致意。“‘殿下’，初次见面。我是——”
  “罗兰·库涅，库涅家族的次子，王家魔法学院战斗系四年级学生，学院座次排位第八。”打断了对方介绍，芙蕾德莉卡边揉搓希斯脑袋上枝丫状的双角，边一脸玩味将对方底细透了个底朝天。摆手示意罗兰先别开口，少女将视线转向陈昊，冷不丁把话题引了过来。
  “猜猜看，他为什么来找我？猜对有奖哦~~”
  察觉到不止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甚至二楼隔间都传来隐晦的魔力波动，何尝不知某人是在祸水东引，已经骑虎难下的陈昊唯有装作察觉不到敌意，摩挲下巴沉吟道：
  “因为你的容貌？”
  发出银铃一般的轻笑，迄今仍未表露身份的女性脸颊泛起酒窝，让周围或明或暗的视线愈发灼热。“对了一半~”俏皮地吐了吐香舌，芙蕾德莉卡望向还在等待答复的罗兰，慵懒地以眼神示意隔壁座位之人。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短暂停顿后，棕发少女语调逐渐转冷。“让他也参与，这是条件。”
  犹如拉开了话匣子，在罗兰公开致意后，因芙蕾德莉卡登场陷入沉寂的大厅重新热闹起来。组成小团体的人们交头接耳，伴随以怪异神情朝陈昊方向指指点点。
  “……是她……要不……”
  “不可能……罗德……”
  “…如果……结交……预言……”
  距离较远加之某种干扰，陈昊仅能偷听到毫无意义的只言片语。与抱持着‘无所谓’态度的他不同，显然志在必得的罗兰纠结片刻，最终恶狠狠给了陈昊一个眼神，随即毕恭毕敬朝芙蕾德莉卡低下脑袋。
  “如您所愿，‘殿下’。”
  睫毛翘起优美的弧度，少女优雅地站起身，回过头表情夸张道：“干嘛，被吓到了？”
  “有一点。”正吩咐侍者把没吃完的甜点打包，准备付账的陈昊灵机一动，朝芙蕾德莉卡吹了个口哨。“‘殿下’，你能替我买单吗？”
  “混蛋，别太过分！”瞬间从爱慕敬畏化作鄙夷愤怒，变脸技艺堪比川剧演员的罗兰迫不及待跳了出来，连珠炮般向少年倾吐着不满。“作为一名法师，必须时刻牢记自己的与众不同，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慷慨和风度，你的——”
  “要不…你替她买单？”用最经典的‘找嚣张人士借钱’套路堵住对方嘴，在芙蕾德莉卡似笑非笑注视下付了账，陈昊拎着纸盒走上前道：“你想让我参加什么？”
  “小型沙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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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入图书馆时，陈昊的第一反应是这儿更像个沙龙。
  事实上，少年的判断就形式而言，已经触及了真相——在克里德与黑岩城贵族多年来有意无意引导下，王立图书馆已不仅是阅览群书、求取知识之地，艺术家、贵族子嗣、幸运的寒门子弟汇聚一堂，藉由饮料、甜点等拉近距离，无拘无束讨论着感兴趣的话题。
  对家世不显赫、能力不太出众者，这是他们踏进社交圈前最后的演练，更是结交志同道合者最佳的场所。
  既然是聚会，美丽动人的女性必是不可或缺的因素，罗兰邀请芙蕾德莉卡的目的正在于此——公主殿下能加入讨论，绝对算至高的荣耀。
  何况这还是位货真价实的公主，而非夜总会里的山寨版。
  利用一群人彼此介绍（chuipeng）的功夫，陈昊让希斯整理了获得的讯息，结果让他大吃一惊。“欸，你当初不是说，王国只有一位公主吗？”
  “准确地讲，诺森格兰德只有一位‘具备继承权’的公主。”纠正了陈昊的发言，希斯边大口吃着布丁，边将一个视窗‘推’到陈昊面前。“这位芙蕾德莉卡，已经失去继承权了。”
  瞬间脑补了诸如《甄嬛传》、《步步惊心》等一系列玩意，看着少女面带微笑，礼貌而不失风度与众人寒暄，陈昊突然觉得刚刚她对自己的恶作剧已经无关紧要了。“所以她疯疯癫癫胡搞，是因为受刺激了吗？还真是可怜——”
  “呃不，据说她好像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个混世魔王。”又是一个视窗被丢到陈昊面前，与此相随的是傀儡毫不掩饰的恶意。“据说五岁那年，她就把黑岩城的大主教骗到王家花园，然后推到池塘里去了……”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你这个小恶魔！少年吐槽同时蛋疼地查看任务进度，发现好感度才涨了区区一百点。“才半个小时…欸对了。”留意到意识领域一副乖巧模样的小女仆，他突然记起对方曾在黑岩城求学的过往。“珍妮，这位芙蕾德莉卡公主，你以前听说过吗？”
  “很抱歉，主人。”火苗状的灵魂上下跳动，似乎在沮丧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前的我，根本没资格参加这类讨论——”
  先是感觉莫名其妙，随即记起女孩身份的陈昊很快释然。作为骑士家的孩子，珍妮的地位注定她无法加入高级别的沙龙，得不到相关消息实属正常。“好吧，这是我考虑不周。”
  陈昊跟自家辅助系统道歉的功夫，围坐一圈的男女总算结束了又臭又长的‘自报家门’环节。抬手示意大伙保持安静，罗兰举止优雅接过侍者盘中的玻璃杯，迫不及待把话题引向了芙蕾德莉卡。“‘殿下’，您的驾临是我等之荣幸，您的美貌与智慧有若密斯特拉的双眸，稍加留意就可窥见一二……”
  如此肉麻的恭维别说陈昊，连芙蕾德莉卡也有些受不住。脸上挂着和蔼却有些僵硬的笑容，耐心等待罗兰说完歌颂之词，她这才端起玻璃杯，用杯中红色的酒浆挡住众人视线。“感谢夸奖。如果诸位不嫌弃，能让我听听你们之前在讨论什么吗？”
  一开始还以为他们会谈些魔法钻研、政治秘闻、艺术造诣等相对专业精深的项目，陈昊甚至掏出笔记打算当个乖学生。但随着众人因芙蕾德莉卡的开场白畅所欲言，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最终无语地叹了口气。“得亏他们几个不统兵，否则我直接当二五仔。”
  “想开点。雄性为了吸引雌性注意力，总会不自觉做些蠢事，你就当他是只发情期上蹿下跳的猴子。”看似辩解实则恶意满满，希斯伸出小手拿起盘中最后一块布丁，同时在意识领域提出了新要求。“再帮我要一盘，这里的草莓酱味道不错。”
  “少吃点，你今天已经吃了两枚金币三十五银币的零食……”
  “违约。”
  “这又不是我自愿…”
  “冰激凌。”
  “我又没说不带你去逛街，只是今天……”
  “骗子。”
  毕竟因为任务取消了和希斯的‘约会’，心中有愧的陈昊只能再找侍者点了份甜品，当作消弭外挂小姐不满的祭品。并未留意到角落二人组的互动，感觉遇到千载难逢机会的罗兰声情并茂，试图给被众人簇拥的少女留下深刻印象。
  尽管他和他的家族已经做出了选择，但筹码总归是不嫌多的。
  “所以我认为，当年的布列塔尼光复战，联军的策略完全是舍本逐末！”用一句话为之前的发言做了总结，说至口干舌燥的青年满怀期待望去，瞬间心头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他最希望引起注意的棕发少女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朝沙发一隅瞥去；作为其关注的焦点，金发碧眼的少年正低头在笔记上认真记录，俨然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欺人太甚。‘殿下’身份高贵，她无视我也就算了，你一个附魔师神气什么！彻底忘记被教训的事实，怒急攻心的青年面红耳赤，情急之下倒有了个主意。“陈昊法师！”起身走到对方面前，罗兰得意洋洋侧过身，指向桌面中央的小型沙盘。
  “你似乎对理论上的东西没兴趣，那就让我们用实践来验证彼此的观点吧！”
  “我要与你决斗，用——咕唔！？”
  巨大的兽骨法杖如风一般袭来，末梢半圆形的凸起直打在青年嘴角，将他尚未出口的话全怼了回去。若无其事把武器放进物品栏，陈昊默默冲栽倒在地的罗兰比了个中指，随即继续在笔记上奋笔疾书。
  “待会记得帮我买单，蛋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