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 黑夜里的火花
何浩然早就防备对方出城偷袭，将李贤安排在离他最远的西面。李贤没有去休息，一直守在重弩投石车阵中。当听到传来的警号后，许多将领纷纷请命：
“李将军，我愿带兵去支援郡王。”
李贤看了眼城楼，此时城里像是一个黑暗的世界，没有一点火光。要是他们不点火，连城楼上那些士兵的身影也看不见。他心下有些警觉，将大家的请命打消：
“我们从这边去支援，绕到东城需要不少时间，有南北两面的援军去那里，没必要再派援军去。大家打起精神来，莫要让敌军钻了空子。”
果然没过多久，从南北两面传来一阵连续三声的警号。不少将士有些发呆，大家看着冷清的城楼，何万华问：
“他们怎么知道敌军要袭击我们这边？”
李贤没心思给大家解释，对何万华和关胜宇说：
“你们快去军营中，各领六千兵马伏于军营左右。一千二百火枪兵各分一半，待会敌军攻进去暂时别动，听我号令再冲出来。每个铁盾兵保护一个火枪兵弟兄，待他们完全深入到里面，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后再用火枪攻击。”
这种无根无凭的安排能听懂的很少，何万华两人去后，尚兴举问：
“李将军可是要放弃重弩投石车阵？”
在南北围城的两支军队太过聪明，差点让娑摩禅师放弃这次声东击西。
先是南面，南面韦皋领军。他听到第一次警号声后，亲自领一万骑兵去南面支援。还未走到一半，娑摩禅师的计划被何浩然识破，吹响第二次警号声。韦皋没让大家呆多久，对身边的李熙说：
“李将军，你领五千弟兄就在这里守候。我领五千去支援蜀国公。”
李熙十分不爽，他现在还只是个从五品下的将领。李适看在李怀光死前醒悟的份上，封了他一个县子，不但离他的郡王之位差得老远，比起韦皋的侯爵也远不如：
“这里有什么好守的？这警号声分明是说敌军袭击西面，为何不全部去西面支援蜀国公？”
韦皋暗自叹了声，他知道李熙的心思：
“你守在这里同样有吸引敌军的功劳，此时西面没传来警号声，说明绝对没开打。要是全都去西面，怕对方会放弃这次袭击。守在这里最好，要是对方改变主意，前可去支援郡王，后可去我们阵中支援。”
可能听到有功劳，李熙没再讨价还价。韦皋带着一千五百神甲、一千火枪兵、一半的普通骑兵调头朝西跑去。
在北面负责的是薛定原，他现在已是正三品大员、外加一个侯爵。工作的积极性大大提高，正朝国公之位发起冲击。
薛定原的脑袋要比韦皋差些。听到东面遇袭的警号，同样拉着一万骑就去救援。没跑多久又传来西面遇袭的警号，是从东面那边接力传来的。他没着多想，带着一万又朝西面跑去。刚跑到自己的阵地，张明重将他拦住。
“将军莫要全部拉回去，留一半在这里。”
张明重是何浩然指派给他的军师，守营同样重要，被他留下守营。被张明重一说，他居然明白过来：
“你是怕娑摩禅师不肯去袭击西面？”
“正是，”张明重点点头：
“要是带多了，一是怕对方不会出来袭击，二是怕他们改变主意，调头来袭击我们这边。”
这一切很快被西城楼上的众蕃将得知，许多蕃将没想明白，乌古诺问：
“他们怎么能如此快知道我们袭击哪边？莫非我军中有？”
后面几个字乌古诺没敢说，但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少。娑摩禅师想了一会叹声说：
“好高明的声音示警。他们第一次的号角是一声，应该是东面遇袭。何浩然看破我们是声东击西，第二次吹响的号角是连续三声，代表西面袭击。如今东西两边各派五千兵马去西边，这一战怕是不好打。”
“不能再犹豫了，禅师快下命令吧！”布塔隆迪急得有些抓狂，指着下面七千唐兵组成的方阵：
“李贤自作聪明，到现在还不肯将军营中的兵马带出来，分明是想待我们出去后，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在西面有六万大军，其中有不少是精锐。就算他们三万全到我们也不惧，况且他们至少还要跑近半个时辰。这点时间，我们可能已经将李贤大军击溃。”
“我也赞成布塔大人的，与其被动防御，还不如趁此机会出击大杀一番。”
多数将领都赞成出军，娑摩禅师也不是神仙，多出一倍的兵力，他觉得就算无法将对方全部消灭，打起来他们并不一定会吃亏，将心一横：
“出击。”
紧闭的西城门终于打开，一群群骑兵从里面涌出。几十架城梯出现在左右城墙上，一个个手拿武器的步兵，如果蚂蚁似的滑下城梯。
和东面完成不一样，很快就聚集了三万兵马。没等另一半出来，亲自领军的牟如一声大喊：
“杀光这些唐贼。”
三万蕃兵分成左中右三组，中间组最前方全是连锁铁盾，左右两组各有一万，顶在前方的是手拿木盾的步兵。没有直接冲过去，队伍被拉到左右。由于安全区域不够，阵型看起来十分混乱，速度也不是很快。
蕃军刚起动，让他们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对面阵中的唐军居然放弃重弩投石车，转身就朝军营逃去。
蕃军阵营略停留片刻，不少蕃将朝城楼上看去。在城楼上指挥的娑摩禅师将两面令旗一挥，中军加快速度直行，左右两军没有进军营，朝军营左右外围冲去。
让李贤失望了，牟如走进军营后便停了下来，将军营口死死堵住。左右两支军队仍在前进，已退到军营中间的李贤有些为难，他知道蕃军的打算，想将他包围起来同时进攻。
“娑摩禅师还真是难缠，看来他们不包围是不会进营的了。”
娑摩禅师打得很有耐心，想将他们包围起来打。真要被围住，他们就算能胜也是惨胜。他没有再犹豫，传令官吹响手中的号角。
急促的呜呜声传出，在左边的蕃军眼看快要走到军营后门，突然从背后杀出六千唐军。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要不是有响声传来，差点被唐军打了个突然袭击。
“转身，先攻击后面的唐军。”在左边指挥的是个中年男子，噶尔家族一员大将，名叫噶尔涂树。他发出命令后，长长的兵阵迅速朝军营后方集中。后面出来的蕃兵被一个蕃将叫停，很快带着这些蕃兵朝唐军后面绕去。
他们的主意不错，这五千蕃兵想包抄唐军。没等他们绕道多远，由何万华带领的唐军，已经到达最佳攻击位置。
双方都没有点亮，但唐军能较清楚看到对面的蕃军。因为在后面的军营内点了些火把，这些火把虽不至于能照亮对方的面孔，至少人影轮廓是十分清楚。
蕃军只能模糊看到对面有人马过来，这些蕃兵连他们停下也不知道，只知道还远远不到射程范围。大家还在朝中间集中，阵型也未调整到位。突然在黑压压的对面，闪出一两百颗如星星般璀璨的火花。
一个蕃军百夫长正在安排他的手下站位，背对着后面，没能看到璀璨的火花。他突然感觉到背心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一阵砰砰声传出。努力想转过头去看，余光看见不少战友和他一样，身体在慢慢倒下。不甘发出一声惨叫，被更大一片惨叫声淹没。
第一批人倒下，在中间的噶尔涂树完全没回过神来。他在中间调度，角度刚好对到前方。前方的火花他看见了，只是思维没能反应过来，一阵如鞭炮的砰砰声传来，他的一百多个士兵倒下。刚听到惨叫声，对面又闪烁出一片火花。毫无疑问，又有一批兵将倒下。
一连三道火花、三批士兵倒下后，他回过神来了。死亡的威胁将巨大的恐惧压制住，使出全身力气大喊：
“快用盾牌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