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箭未放定天山
第一百一十六章一箭未放定天山
巡逻的老者是第二次看见安泰伦，现在的安泰伦虽然还不是武将，但气质已经完全具备。没等对方开口，指着他们说：
“你们跟我去军营，现在不用巡逻了。”
老者可能是被他的气质震住，拱手说：
“兄弟，没将军的命令，我们不敢擅离职守。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有等我们干完后才行。”
他从怀里摸一张纸出来，现在诺亚浑简直就是他们的秘书，写好后公章一盖，跑遍全城都不怕。
老者接过来一看，将纸张递给一个年青蕃兵。他正觉奇怪，年青蕃兵念道：
“所有巡逻士兵，全部到军营内集合，一切听从安泰伦指挥。头，这是将军让我们去军营集合，上面还有将军的章印。”
这是最后一批巡逻队，他带着二十人走到军营门口，此时这里除了两个站岗的门卫，还有一群熟人在这里，全是今晚巡逻的蕃兵。
见他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蕃兵抱怨：
“你将我们带到这里，又不让我们进去，这是什么意思？”
安泰伦看着这个傻瓜暗自摇头：“一百个弟兄到齐，马上大家就可以进去了。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去里面看看将军安排好没有。”
为了抢在天亮以前搞定，他出来的时候里面还有些蕃兵在睡觉。没过多久他从里面出来，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
“将军已经准备好，你们可以进去了。”
……
天山城东头，谷尚奇裹着被子睡得十分香，一阵阵呼噜很有威力，将原本在他不远处的蕃兵震开。即使这样，还是有些蕃兵能听到他的呼噜声，双眼变成一条线，已经处于可以做梦的境界。
他再一次被人叫醒，叫醒他的还是那个叫巴伦的年青蕃兵。这次巴伦有经验，他的眼睛刚睁开，巴伦开始抢答：
“谷大人，这位叫安泰伦的兄弟拿着将军书令，让我们每次一百人到军营中聚合。第一次将军点名要你带着众兄弟去，下属这才这将你吵醒。”
他的机智终于免去一顿骂，谷尚奇揉了揉眼睛，十分不爽地看着安泰伦：
“将书令拿来。”
安泰伦今晚最感谢的是坐下战马，要不然他今日非得累死不可。将诺亚浑写的书令给对方，谷尚奇看了眼并没有像前面的人那样听话，将书令捏在手里：
“我天山城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前面有个叫什么拓隆大家都不认识，放他出去了。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今日不说清楚，除非将军亲自来。”
“这家伙有些起疑了，”安泰伦在路上早就想过这种情况，笑着说：
“谷大人，我和拓隆今日才到，跟着秦留拉亚雷大人一起来的，我们是沙大帅的亲兵。”
谷尚奇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双眼大睁：
“沙大帅的亲兵？大帅不是领兵去攻纯源了吗？到现在我们都未听到什么消息，莫非你们是来报信的？”
“我们并非来报信那么简单，”安泰伦长叹一声：
“大军在前线出问题了，我们来此有重要之事办，那些事大人去了军营自然知道，恕我不能在这里说。”
他说的话太过吓人，谷尚奇一脸不信，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但对方已经将话封死。他伸出手来：
“既然是大帅的亲卫，又是来此办重要之事，自然会有大帅的军令，拿来看看。”
安泰伦对何浩然崇拜的心，再次加重一分。他成功诱出诺亚浑后，将沙摩拓的令牌交给何浩然，何浩然没有收回去：
“这东西你今晚留着，可能还有用。”
结果不用说，他将沙摩拓的身份令牌递给谷尚奇，谷尚奇只看了两眼就归还，给巴伦下令：
“加上你，还招集九十八个弟兄去军营，快去。”
……
夜色逐渐被驱散，光明从东方开始，一片光辉像是一种染色体，将天空染成一种深蓝色。对于大地来说，这已经够了，路能看见，山水房屋也能看见。
天山半腰的官道旁，有一条小路，里面是一座小山，更里面有块还算平的草地。此时草地上全是人马，马多过人，有上千匹。将草地占满，小山也占了大半。
李大江坐在一块大石上，用石子在上面画了几笔，不耐地将石子扔掉，对旁边的老将说：
“陈将军，你说他们能不能搞定里面？一千五百个蕃兵啊？就算一千五百头猪，也不可能乖乖任他们摆布吧？我总觉得这事有些悬。”
陈将军是陇右老将，名叫陈玉群，西州还未沦陷时，他在西州为将，对这里很熟，才被李崇客调来协助他们。
“此事要是别人为之，的确难以做成。中间一些环节一旦处理不好，就会被对方警觉到。但由何将军来办，一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他们抢在天亮前完成，现在天已经亮了，前方应该有结果，在前面打探的弟兄应该快来报信了。”
他说得很对，城墙上的蕃兵居高临下，在外面监视很容易暴露，只好源拓隆去，他被发现也没什么。
拓隆藏离城墙很远的一块大石后面观望，见城楼上的蕃兵渐渐减少，知道里面大事已定。心中的喜悦，忍不住在脸上表现出来。
他比安泰伦混得差，在攻秦留城之前还是个普通士兵，后面何浩然将他提为伍长。要是这次能顺利搞定天山县，他应该能当个什长。正在想事，城头上出现混进去的唐兵。
城头上的蕃兵只有几十人，这几十个傻瓜十分不安静，在城头上也不站好位，吵嚷道：
“四百个弟兄，就只剩下我们这七十个，他们在搞什么鬼？”
“你们看下面，城中看不到一个弟兄。此时大家都已经到换班的时间了，居然看不见一个人。”
还好没过多久，一个专注下面的蕃兵大喊：
“大家快看，将军带人来了。”
诺亚浑终于公开露面，一千多个士兵、几个将领全被捆绑在军营的仓库里，他只剩下城头上这点兵。城头不能没人守，最后一批兵，哪怕用他的书令也难召下来，他只得亲自出马。
他带着众人走到城墙楼梯口，上面的嘈杂声已经传来：
“全是唐奴，将军怎么带这些唐奴上城头？”
没人回答他们，诺亚浑登上城头后，看他们的眼神，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愧疚。他挥动着双手，众蕃兵的声音渐渐停止。
“各位弟兄，你们辛苦了。”
第一句话说出，他的眼泪差点没忍住。可惜没人回答领导辛苦之类的话，只是傻傻看着他和左右的唐人。
不知道这位顶头上司要说什么，城头上的所有人很自觉的聚在一堆。待他第二次开口，一些蕃兵才如梦方醒。
“沙大帅率大军去攻唐军城池，此事想必许多弟兄已经知道。他在纯源县惨败，断送八千士兵不说，他和二十多个将领还被唐军活捉。现在我前方的交河、纯源两县已经落入唐军之手。在我们山角下有上万唐军，他们随时可以上来攻城。”
“啊！”众蕃兵一阵惊呼，一个中年蕃兵问：
“将军，难道他们、他们是唐军？”
诺亚浑点点头：“他们答应我，只要大家受绑，会当成俘虏对待，不会伤害大家。都怪我无能，保不住天山城，有什么罪过，都由我来承担。大家放下兵器吧！”
七十个蕃兵集体发愣，刚才说话的中年蕃兵最先清醒，怒声说出一番很有道理的话：
“将军手里有一千多人，却被人家一箭未放选择投降。要是见到敌军多就这样选择，那还要你们这些将领干什么？”
中年蕃兵说完，提着手里的长枪就冲过来。在何浩然身边的牛星一声冷笑，大步跨出，一把将刺来的长枪抓住。左手成掌挥出，一掌将长枪劈为两截。中年蕃兵正在失神之际，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正要一掌砸下。
“住手，”喊话的是何浩然和诺亚浑。何浩然走到牛星旁边：
“我们并不想杀人，只想夺回我们的土地，还有被你们抢去当成奴隶的同胞。当然人一定会杀的，千千万万个同胞被你们杀死，那些仇我们不可能不报。以后我领的军队皆如此，受绑者不杀，反抗者无论军民，一律格杀勿论。你们是要反抗还是受绑？”
他的话说完，诺亚浑的眼泪忍不住流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承认这次是我的错，事已至此大家扔下武器吧！当唐人的俘虏并不比当兵差多少，留得一命，以后还能回家和亲人团聚。”
一阵阵兵器落地的声音传出，城头上的蕃兵没有再做挣扎。何浩然看了眼地上的诺亚浑，心中发出一道冷漠的声音：
“你们的罪，以后就用你们这具身体来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