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声尖叫
涂杉心如鹿撞,喉咙发干,动弹不得。
虽隔着衣料,可她能够清楚感知到游寅的躯体,温热、有力;他的男性荷尔蒙铺天盖地。
他的呼吸,也仿佛洇到了她耳里,又热又潮。
她双腿紧并,浑身发烫,像被桎梏在一屉拥挤的蒸笼里。
涂杉觉得自己完全受不了了。
她胸脯起伏,而后弱弱开口:“我们还是吃早饭吧……不饿吗?”
游寅鼻尖贴着她香甜的头发丝,哑声道:“不饿……”
他声音像陈酒,说不清的惑人心智,涂杉不由脚趾蜷曲回:“我……”
她咽了咽口水,右手抠挠着床单:“我好像饿了。”
游寅低笑一声。
笑完,他仍未变换姿势,只问:“怕啊?”
涂杉老实回:“嗯。”
游寅长吁一口气,总算放开了她。他翻了个身,躺去了远一些的地方。
涂杉周身一松,才发现小腿都麻了。
不自觉地蹭了下腿,涂杉捏紧枕头角,犹豫片刻问:“你以前谈恋爱……都这样吗?”
游寅望着天花板,眼里没了焦距:“哪样?”
“就……这样啊。”涂杉羞于言明。
游寅回:“哪样?上床?睡觉?”
涂杉脸红透了:“不、不……”支吾了一会又承认:“是吧,才认识就一起睡觉了,这么快的……”
游寅莞尔:“我昨天和你说过,我眼里没有快慢,想做什么就去做。”
涂杉:“……”
涂杉垂眼,为自己内心不够强大,跟不上鬼哥哥的步调而心焦:“可我好像暂时不行。”
心里那一关总是过不去,不知前路如何,是冰川还是花海,所以瑟瑟缩缩,不敢踏足。
“你是好女孩儿。”游寅说。
涂杉瘪瘪嘴:“你要给我发好人卡了吗?”
游寅笑:“我只是在说我眼里的你。”
涂杉心头一热,回想往昔那些告诫,咬了会下唇,憋不住问:“为什么他们都和我说你不是好人呢。”
“我本来就不是。”游寅回得轻描淡写,似乎不以为意。
见男人没有只字辩解,涂杉双眼莫名红了圈,和他犟了起来,又像在跟自己拗气:“你是。”
游寅勾唇:“我是好人你还怕成这样,跑那么远?”
涂杉愣住。
她背对着鬼哥哥,全然不知此刻间距。
于是翻个身转过头,发现两人间竟真隔了道鸿沟,几乎能再躺下一人。
涂杉看了眼鬼哥哥,他也偏眼看她,笑容懒散,似等答复。
她来了点脾气,快速挪回去,回到他身边。
游寅好整以暇。
涂杉唰得抬起手臂,搭住他腰。
游寅眉梢一挑:“这是什么?”
涂杉理直气壮:“这是好女孩抱好男孩。”
游寅失笑,侧回来,拥紧了她。
涂杉又是一僵,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她察觉到,他的下巴就搁在她头顶,而后纠正:“是男人。”
“喔,”她小声答应,又说:“是好女孩抱好男人。”
游寅问言,笑了声,轻轻的,像云落在发梢,有无限柔意。
——
两人静静相拥,一夜未眠的涂杉,几欲睡去,忽的,门铃一阵接一阵响起来。
涂杉激灵了一下,警惕睁开双眼。
游寅抚抚她头,翻身下床,趿着拖鞋往玄关走。
涂杉也起身坐回床边,整理着自己的发带,一边看游寅打开门。
在男人肩膀与门框的交界空处,一星红发跃至她眼里,涂杉旋即猜出来者是谁。
卢娅。
涂杉听见鬼哥哥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女人把塑料袋提的高高的,嗓音有几分得意雀跃:“给你送早点啊。”
涂杉:“……”
游寅微微一笑:“估计是迟了。”
卢娅似有所察,探头朝屋里望。
游寅更是主动避开身体,像是故意为之。
涂杉立马缩低脖子。
卢娅看到坐在床边的涂杉,又瞥了眼桌上还未开封的早餐袋,手垂回去,打趣:“看来你已经吃饱了?”
此情此景,涂杉平白生出被捉奸的耻感,忐忑不安起来,手脚都不知往哪搁。
游寅单手插兜,没有说话,如在默认。
卢娅叹了口气:“买都买了,怎么办?”
游寅说:“以后别送了。”
“让这位公主来送吗?”终归不甘心,卢娅落寞自嘲:“我之前都没把她当回事。”
她抬眸,眼底闪烁的东西,说不清是倔强,还是逞强:“我明明比她早到,不是吗?”
她虽勉力维持平静,但依旧听得出控诉与质问:“给你送早饭的女人有多少,像我一样的又有多少,新鲜感比什么都重要是么?你扪心自问,她和你是一类人吗?你能惯着她一辈子,还是她能仰仗你一辈子?”
她的话一字不落砸到涂杉耳膜、心底,她面如炙烤,绞着手指,仿佛自己是个惹人痛恶的小三。
她知道感情这东西并不讲究先来后到,但见到卢娅的这两次,她都待她不错,她心里知道。
涂杉坐不住了,下了床,拿起床头挎包,想走。
走到他俩身前这一路,涂杉步伐沉重,如捆千斤。
停在他们面前,涂杉极低地说:“对不起。”
游寅蹙眉看她一眼:“你在干什么?”
她耷着眼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懦弱,这么惧怕面对:“我想回学校了。”
游寅:“现在?”
涂杉点头。
游寅盯着她:“不是饿吗,早饭特意送来,又不吃了?”
涂杉又摇头。
他笑了一声,竟叫涂杉听出了几分轻鄙,无奈,和薄怒。
他对自己……好像有不言而喻的失望……
鼻头倏地如吞杏般酸楚,涂杉面红耳赤,只觉更待不下去了。
因为卢娅不屑一顾的形容词,因为鬼哥哥明目张胆的瞧不起,任何轻视都会让她内心颤栗,山崩地裂。
涂杉慌乱不已,因为这错综复杂、千丝万缕的情感关系。从小到大,她的世界是一枚魔法水晶球,纯粹剔透,简单到仅需许愿,她被包裹其中,所思即可得。可眼下一切,她根本不知如何恰当处理;她猝不及防,被硬生生搁置到乱象丛生的诡地,她自责,胆怯,无措,钝口拙腮,为毫无阅历空无一物、只有眼泪与逃避的自己而羞惭难当。
卢娅瞄她一眼,嘴角轻撇,让开地方。
涂杉周身僵直,越过她,走了出去。
越过门框的那一刻,涂杉忽的泪如泉涌,她加快脚步,疯跑下楼,背后如有邪祟。
耳边风呼呼的,也像在嘲笑她。
涂杉匆匆打了辆车,在后座哭得喘不过气,司机看着心疼,一直给她递纸巾。
到了校门,下了车,涂杉仍在抽噎,她拿出手机,没有来电显示,微信也没有消息。
她点进鬼哥哥微信,泪眼朦胧,艰难地找寻字母,戳了三个字:对不起。
发出去,泪水又顺着脸颊滑下来。
鬼哥哥很快回了消息:跑什么?
他虽责问,可涂杉并不难受,只觉后怕又开心。
惹他生气,是她咎由自取,她只担心他不再搭理自己。
只是,哭得一脸掺相,怕惹人笑话,涂杉只得埋头往校内走,她一个劲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办。
鬼哥哥:不知道怎么办就站着别动。
涂杉揉揉眼睛,边走边敲字:嗯。
鬼哥哥又回:还跑?
涂杉愣住,红色的圆头皮鞋也顿在原处。
余光里,身侧都是同校学生,川流不息。
紧接着,手机震了下,新消息跳了出来,是两个字:
“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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