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之子[快穿]_115
只不过,还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还俗。
没有理会萧尧的暗示,孟晖轻宣一声佛号:“小僧并无心情爱,陛下又何必执着?”
听到孟晖的答案,哪怕萧尧心里早有准备,却依旧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酸。暗暗品味着这种十分熟悉的失恋感觉,萧尧勾了勾唇角:“玄臻无心情爱是你的事,而朕的执念,又是朕的事,两者之间并无冲突。只要玄臻谨守诺言,一辈子都陪在朕的身边不离不弃,朕此生足矣。”
——的确,比起前两世自己继位后对方便飘然而去,这一世能够将对方拴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萧尧这句话说得姿态极低,明明他语气平静温和,但听在孟晖耳中,不知为何却油然而生一股涩然之感。
“陛下当真不会强迫小僧?”孟晖抿唇,再次确认。
“不会。若非你自愿,朕此生都不会勉强。”萧尧的眼神清澈明亮,神情更是温和怜爱,“朕绝非恩将仇报之人,玄臻护朕三世,朕又怎能因一己之欲而将你拉入泥沼?你是朕生生世世的唯一珍爱,朕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辱于你,包括朕自己。”
不得不说,这个任务目标实在很会说情话,比之上个位面颇为青涩的姜疏朗,道行高了不止一大截。哪怕孟晖觉得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也忍不住被对方的话语骚得心头微痒,忍不住轻咳一声,侧头避开萧尧脉然含情的目光,低斥一声“肉麻”。
察觉到孟晖态度松动,萧尧眼睛一亮,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想要去摸心上人的小手,却被孟晖瞪了一眼,毫不留情的甩袖扫开:“既然陛下方才那般说了,还请陛下一言九鼎,发乎情止乎礼,别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了。”
动作一僵,顿时有些悔不当初的萧尧:“………………………………”
——早知道表白后连拉拉小手这样的福利待遇都没有,他就不该那么快表明心迹!
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开后,孟晖在萧尧身边待着便更加的坦然轻松。正如他先前对光球所说的那样,他无法控制这位不知是谁的任务目标对于自己的感情,大约也无法全然掌控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却能够约束彼此间的行动、保证双方的距离不会越线。
至于更多的,孟晖便懒得考虑了。
不得不说,在揣摩人心之上,萧尧的确深谙其道,他并未被自己的感情冲昏头脑,明智的选择了一条见效慢、却十分正确的道路。
孟晖的性格并不算强硬,甚至有些随波逐流的意味,无论面对怎样的境遇都能很快习惯,而不会引起什么负面情绪。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在遭遇违背自己意愿的逼迫时,也会同样逆来顺受。
孟晖的顺从包容,只是由于尚未被触及底线,而一旦对方做了他无法容忍之事,必然会引起他强烈的厌恶与反抗。
倘若萧尧将孟晖关在后宫之中,甚至不顾他意愿侵犯他的身体,孟晖必然看都不看对方一眼的一走了之,然后将自己对于对方的感情抹杀得一干二净。但当萧尧不顾自己的帝王之尊,死皮赖脸、绞尽脑汁的讨好于他,孟晖便无法对其视而不见、毫无所动。
且不论第一个世界那场失败的暗恋,孟晖与这位任务目标断断续续相处了整整八个位面、数百光阴,倘若将这段时间分在不同人身上倒是没什么感觉,而一旦合为一人,那不断积累的感情便有些泛滥的迹象。
在孟晖眼中,这位不知名的任务目标不仅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同样还是自己拉扯着长大的小崽子。他陪着对方从被世界意识打压、奄奄一息的小可怜,成长到如今逐步觉醒、能够在世界意识的针对下岿然不动的强者,这段光阴当真让孟晖又是担忧、又是感慨,还有些淡淡的骄傲。
都说“情深似海”、“父爱如山”,孟晖对待自己任务目标的感情,大约便是如此。故而面对对方的取悦讨好,他完全无法产生任何负面的情绪。
当一个人被持之以恒的温水煮青蛙时,只要他对对方并无恶感,便很难不被打动。更不用说,孟晖被萧尧尽心尽力、别无所求的疼宠了一辈子。人生百年,哪怕对于生命漫长、仿佛毫无尽头的维护者而言,也是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不过,孟晖同意一直留在这里,不仅是由于萧尧的祈求,同样也是出自于自己的意愿——因为他先要看看,这个与自己纠缠了那么多个世界的家伙,到底能够为自己做到怎样的地步。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有相处的时间长了,才能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能看清对方对于自己的感情有多么深。
前面的世界,哪怕知道在自己走后,那人守着与自己的回忆孤孤单单的过了一辈子,孟晖也没有太多的真情实感。毕竟,那只是一份又一份平铺直叙的报道,连一本感人肺腑的都不如,哪怕看的时候有所触动,但看完之后也很快便会被孟晖丢到一边。更何况,那些由他人书写的报道难免带着几分笔者的主观情绪,不可尽信,也不会记录隐秘、不为人所知的事情,自然比不上孟晖的亲眼所见、亲身所感。
说实话,在孟晖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最初的打算不过是借着这些平淡如水的日子磨平两人之间的感情。都说“七年之痒”,大多数人在经历痛彻心扉的失去后会刻骨铭心、念念不忘,但当真得到了、心满意足,深厚的感情便会逐渐被时间消磨,于是白月光变成了白米粒,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
任务目标对自己执念深重,也许不过是由于自己前面几个世界死得适逢其会,恰好就卡在对方感情最为浓烈的时候,所以才会被对方念念不忘。而如今自己老老实实陪伴他一生,这种莫名的执着也许就能消散,还彼此一个清净。
总之,孟晖就这般怀揣着种种不怎么友善的念头,一年一年的留在了萧尧的身边,却不曾想对方的耐心要比他想象中胜出了太多,不仅没有被这种平平淡淡的相处模式磨掉热情,也没有被孟晖的冷淡疏远激得烦躁不堪、心性大变,反而当真从始至终的贯彻了他对于孟晖的承诺,一辈子呵护他、珍爱他,不许任何人欺辱于他。
这样一份感情,别说身处其中、感受最深的孟晖,就连那些知晓真相的朝臣们看在眼中,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他们担心自家陛下因为求而不得做错了事,又不敢插手劝阻,只能这么惴惴不安的过了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又习以为常的过了二十年、三十年,直到乾贞帝从自己的弟弟们之中选出了心仪的人选,传下皇位后带着玄臻国师潇洒离京、游历四方,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先前低估了乾贞帝的执着、也玷污了他对玄臻国师的感情。
——毕竟,谁能够相信,一位坐拥天下的帝王,竟当真能够守着一个不解风情和尚,谈了一辈子单方面的柏拉图恋爱呢?
由于十分注重保养自己的身体,萧尧一直活到了九十八岁。这在人均寿命不过四十来岁的古代,已经是令人瞠目结舌的长寿了。
不过,已经发誓“谁先死谁是小狗”的孟晖却凭借自己空间内那些灵液丹药续命,硬生生陪着他熬了下来,一直到萧尧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时候,还能云淡风轻的坐在他的床边,为他整理散乱干枯的银发。
明确感受到了自己的死期,萧尧的情绪十分平静,甚至还有心情努力的抬起手来,攥住孟晖放在他鬓边的手。
孟晖顿了顿,看着面前临死都不忘耍流氓的老东西,终究还是心软了一下,没有将手抽出来——哪怕萧尧的手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
成功握住了孟晖的手,萧尧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整个人都似乎恢复了些许精神。
“这一辈子……你对我可真是吝啬,临死前……才让我拉个手。”早在退位后便不再自称为“朕”,萧尧在孟晖面前,就像是个普通的老人。
“死前能给你这个福利,你就知足吧。”孟晖对于萧尧的抱怨丝毫不为所动。
“不知足。”萧尧艰难的喘息了一口气,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孟晖,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孩子气的无赖,“你得亲我一下,不然、不然我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