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最是那一低头的疯狂

  “站住!”
  西林落曰州首府郊外一处幽静贵气的庄园里,响起冷厉的喝声,大树掩映下的道路两旁,探出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了正沿着道路快步走来的几名军人。
  面对着森严的防守和致命的武器,这几名军人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就连脸上坚毅的神情都没有半分变化,他们跟随着最前方那个魁梧的身影,向那座建筑逼近,廖廖数人谈不上气势如虹,却是坚定如山。
  李封脚步坚定,军靴锃亮,军装笔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眉宇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暴戾横蛮感觉。
  隐在青树间的建筑下方涌出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人员,拦在了他和他几名属下的身前,黑洞洞的枪管离的更近了些,然而李封却是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右手一挥,强势无比地将这些枪管拨开,迈着响亮的大步闯了进去。
  建筑内部,钟家本土族系正在举行一场极为重要的会议,家族的长辈和实权派人士,需要在家主意外死亡之后,尽快拟定事后的权力分配,稳定住内部情势以寻求家族的永续。
  然而李封这个外人偏就这样毫不讲理的闯进了会场,在衣冠楚楚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直接走到了房间的最深处。
  主持会议的某位钟家老人缓缓站起身来,皱了皱眉头,准备说些什么,然而苍老浑浊的眼瞳却猛地一缩!
  李封面无表情走到一脸犹疑的钟子期身前,取出腰畔的旧式佩枪,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说出一个字,直接对着钟子期的大腿抠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袅袅然回荡在安静的会场中,却震的所有人心神摇晃,双耳嗡嗡作响,大脑一片混乱。
  一片绝对的寂静,会场里似乎没有桌椅翻倒的声音,没有钟子期惨呼倒地的声音,没有鲜血从他大腿根处迸射出来的水花声,只有枪声,这一记简洁干脆,击碎所有人思维能力的枪声!
  …………整个联邦都称呼这位年轻中校为李疯子,因为他战斗时疯狂暴戾,不可一世,但没有人会以为他是个真的疯子……直至此时。他就这样挺着胸膛走了进来,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拨出手枪,他就像挥手驱赶一只苍蝇般,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地抠动了扳机,将最有可能成为西林钟家家主的二少爷击倒在地。
  寂静打破,惊呼声此起彼伏,咒骂声与呼喊声交织混乱,西林钟家的安全人员冲了过来,举着手中的重武器咆哮着,却没有人敢开枪,也没有人敢拦在钟子期的面前。
  因为李封阔大的右手中还握着枪,淡黄色的老茧与磨花纹枪柄的接触是那样的稳定,细秀的枪口与钟子期眉心之间的距离,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没有暴发激烈枪战,血流会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捂着大腿倒在地上的钟子期,痛苦的脸色苍白,五官扭曲,眼瞳里满是惊恐,却依然没有忘记大声凄厉地呼喊:“不要开枪!”
  他很了解李疯子这个人,就算钟家的安全人员把这几名军官轰成血肉模糊的存在,对方肯定也会抢在前面杀死自己,更可怖的是,刚才那震耳欲袭的一枪清楚地证明,李疯子今天如果要杀死自己,连想都不用多想片刻。
  “我不想理会你们这些世家的狗屎事情,但烟花是老虎唯一的骨肉。”
  李封盯着枪口下钟子期痛苦扭曲的脸,一字一句说道:“如果再有空间站里那种事情发生,如果你妹妹掉一根头发……我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会杀死你。”
  “不是我做的。”钟子期痛苦地呼喊道。
  “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也不要高估我的理智,我已经说了,我不管是不是你做的,这些帐我都会算到你的身上。”
  李封用枪口用力戮着钟子期的眉心,暴声喝道:“你要当家主,西林就是你的,在西林地面上,你妹妹出事,我不找你找谁!我管你妈的什么证据!”
  说完这句话,他把手枪插回腰畔,狠狠看了地上的钟子期一眼,再也懒得多说什么,军靴在地面上啪的一响,便准备转身离开。
  震惊沉默至此时的钟家大人物们,终于反应了过来,那位颤巍巍起身的家族长辈,气的浑身颤抖,指着李封的后脑勺痛斥道:“放肆,把这个疯子给我抓起来。”
  钟家武装人员表情紧张地再次逼近,几把沉重的枪械甚至直接贴住了李封那张稚气渐无的脸,其中一把金属光泽十足的枪,直接抵住了李封的眉心,持枪的军人满脸狠色,想要通过这个动作,把先前家族继承人所遭受的羞辱还赠给对方。
  脸颊与冰冷的枪管做着亲密接触,李封的眼瞳里忽然癫狂之色大作,竟是闷喝一声,向着眉心间的枪管撞了过去!
  最是这一低头的疯狂,一股巨大的力量撞的金属枪声吱呀变形骤响,猛地后挫,坚硬的枪托倒飞而出,直接撞在那名军人的胸口!
  那名狠色十足的军人丝毫反应都没能做出,伴着胸骨恐怖的裂响,直接昏了过去。
  “微电控的土炮,连冒充走火都做不到。”
  李封狠蛮十足地啐了一口,霍然转身望着钟家的大人物们,眼瞳一翻说道:“刚才我对钟老二说的,也就是对你们这些死老头子说的,要是钟烟花在西林再出什么问题,你们也都跟着陪葬。”
  他伸出那根嚣张的食指,远远指着正捂着胸口咳嗽的钟家老人,说道:“你们这些只知道躲在老虎屁股后面拣腐肉吃的老土狗,既然因为我家里那个死老头子,就不敢杀我,那以后就老实一点儿。”
  “你们肯定非常盼望我家那个老头子早点儿死,好对付我。但我必须提醒你们,真到了你们敢杀我的那一天,也许我会非常愿意提前把你们全部杀死。”
  李封一脸横戾,环视会场里的钟家数代精英,冷声说道:“所以你们最好祈求我家老爷子万寿无疆,或者钟烟花永远健康。”
  钟家众人的表情异常复杂难堪,他们必须承认李封说的话是真的,对于他们这些千世家族来说,费城湖畔的李家只是历史长河中偶尔绽放的光彩凝结,然而在这几十年中,人丁零落的李家却拥有着比七大家更为强悍的实力,因为那座联邦最高崛的大山,依然在宇宙中散播着光明与阴影。
  军靴踩着名贵石材铺就的地面,发出清晰而坚定的脚步声,李封带着他的下属军官漠然走出会场,他今天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从魁梧壮阔的胸膛里喷涌而出,却若天雷一般沉隆震耳,直至他的背影消失于门口后,这些话语依旧在会场里回荡,落在人们沉重的心头和地面上,砸出无数鲜血淋漓的坑洞。
  就如钟子期凄惨的大腿。
  …………世间最重要的事情是生死,最常见的事情也是生死,一般人死去,往往只能令亲戚心中的伤悲缭绕数曰,旁边不相干的人则只会自顾自的欢喜纵歌。
  大人物的死亡却不一样,人类的祭悼感怀延续时间的长短,似乎与死去的人身份重量呈正比关系。
  钟瘦虎夫妇的忽然辞世,除了引发联邦悼念的思潮、西林持续多曰的悲伤天气之外,还必将导致更复杂,更严重的问题,因为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笔巨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遗产,遗产中包括了古钟公司在内的庞大产业群,但更关键的还是钟家家主对家族产业的处置权,以及联邦默认的西林军事权力。
  至今还没有发现遗嘱,那这笔遗产应该怎样处理?西林最大的律师事务所两名合伙人,因为承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压力选择了辞职,遍布数个星系中的西林部队,也正处于焦虑的观望之中。
  依照联邦法律,钟司令夫妇唯一的女儿钟烟花,拥有无可质疑的第一继承权。可问题在于,这份遗产在很大程度上无法完全按照联邦法律进行继承,比如行使军事权力,联邦法律根本不可能允许出现这种荒谬的存在,还有那些钟家存续了千万年的家族产业,家主拥有绝对处置权,却不等于是家主的私产。
  这些烫手的,令联邦与西林间若即若离的遗产,又怎么可能由一位小女孩儿继承?此时,很多西林人想到了钟子期,这位最受钟司令宠爱甚至是溺爱的侄儿,这些年来很多人心目中的下代家主继承人。
  隐隐间,钟家与部队内部产生了极大的分歧,裂缝渐生。
  在这样一笔令人发疯的遗产面前,什么亲情爱惜友情全部都是泡影,什么样的手段都有可能发生。幸亏在令人恐惧的危险状态陷入全面疯狂之前,李封用他的疯狂,田大棒子用他的强势,压制住了这种风潮。
  西林民众与官兵们焦虑地等待着结果,连绵的大雨携着寒风,在无数幢高楼间穿荡,就在此时,联邦总统帕布尔先生抵达了西林大区落曰州。
  葬礼将要开始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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