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愿望(一)

  川镇是北城下的一个不起眼小镇,没有大城市那么繁华,但是据说北城有好多大人物的老家都在这里,逢年过节偶尔能看见一些只能在电视里看见的车一闪而过。
  这里的路边种满了梧桐和杨柳,一到春天街道上就满是柳絮,白白的像雪,随着微风纷纷扬扬。
  小女孩儿可以幻想一下自己是仙女,打喷嚏的仙女。
  街道的瓷砖已经有些老旧了,有些甚至已经脱落,露出深灰色的水泥,下雨天还会积水。粗心的小孩儿放了学背着书包,打着伞,匆匆忙忙的跑着,一脚踩下去,溅得一身泥水。朝曦就属于其中之一。
  奶奶带着金丝眼镜,对着电视在织毛衣,抬头看了一眼,便让朝曦把裙子换下来,她一会儿去洗。还说,下次再不看路,奶奶就不给你买裙子穿了。
  小姑娘都爱漂亮,再加上朝曦长得水灵,穿裙子总是被人夸,所以连忙认错,说奶奶,自己下次一定小心。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裙子,开始写作业。初中的数学不算太难,但是朝曦脑袋总是不够用。她其实一直都是在努力念读书,但成绩还是一直都是下游。
  同学给她讲题也总是忍不住敲她脑袋。每次奶奶给她开家长会,老师都说,“朝曦是个好孩子,就是学习要找到方法。
  朝曦听到都会在心里默默的想,方法在哪个土堆里,老师你告诉我,我去刨好不好。
  在房间里学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就悄悄飘向窗外。从她窗外能看到楼下的沿街。
  沿街是各种各样的店,有洗衣店,衣服店,超市,面包店,洗头点,网吧,略微破旧的街道上总是有人匆匆而过。可能是赶去上班的年轻人,可能是要去踏青的青少年,又或者是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的学生。
  她看的是那一家网吧,大人说不让靠近的地方,小姑娘总是带了几分好奇。
  她每次上学放学路过的时候总是会用余光悄悄看一眼,偶尔会被网吧的老板——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头发有几分凌乱,总是穿着一件白色t恤,年轻人捕捉到。网吧是透明的玻璃门,他坐在里面的柜台里,嘴里叼着一根烟打游戏,朝曦很害怕他,然后赶快收回目光,下次再悄悄看一眼。
  但朝曦记得自己十岁那年,这个网吧关了一年的门,似乎是因为那个男人打架进了监狱,一年后放出来,网吧继续开。
  前天去洗头的时候,看见网吧里那个男人不在,是另外一个年轻人在照看。
  听洗发店的丝丝姐姐说,这个人这几年又开了家娱乐城,经常会去那边看场子。
  “朝曦你可千万别和那种人接触。”丝丝姐姐说。
  朝曦点头,清脆的回答了一个,“好的。
  每天朝曦放学回家,都有奶奶做的夜宵。有时候是小汤圆,有时候是一盘青菜,一碗鸡汤,反正全部都是热腾腾的,水蒸气氤氲的蔓延在眼前,放在小木桌子上,让朝曦边看电视边吃。
  动漫世界里放海绵宝宝,朝曦也在片头跟着海绵宝宝一起哼哼唧唧的回答,yes  my  captain.
  奶奶今年七十了,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曾经在大学里教书,可是爷爷去世后,她就独自回到了这里一个人生活,在朝曦五个月大的时候带着朝曦回来,一手把她养大,相依为命了十几年。
  总体来说她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笑眯眯的对谁和善,告诉朝曦要真诚要善良,教朝曦写毛笔字,也尊重朝曦的爱好,甚至还在家里专门腾出了一个房间给朝曦练习跳舞,但由于朝曦经常太皮了,也能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朝曦跑半条街。
  有时候被追着会路过网吧,被里面的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一眼。
  朝曦一直觉得那一家隔壁的网吧包括那个透明玻璃门里,坐在柜台里的男人,都是语文诗歌里的一个意象,代表着,不能触碰的,叛逆的,神秘的,好奇的,潘多拉的魔盒。
  所以她悄悄地看了这么些年。
  最近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朝曦不得不给小西老师请假,说自己暂时不去跳舞了。朝曦的同桌是一个臭美的小姑娘,长得挺可爱的,眼睛圆溜溜,脸蛋儿肉肉的,叫何言。
  朝曦和何言都爱吃红薯,小小年纪,小姑娘也在乎身材,不吃晚饭。每天在上晚自习之前屁颠屁颠的跑去买两个小红薯当晚饭,然后给朝曦一个,两个人一边剥红薯,一边唠嗑。
  放学回家的时候卖烤红薯的叔叔还在,朝曦总是真切的说一句,叔叔你明天还要来啊。那个叔叔也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有时候还会送一两个小红薯给她们,然后回答,“诶,好嘞。”
  何言喜欢晚上把头发编一个辫子,这样第二天散下来头发就卷卷的了。她本来头发也长,朝曦给她的发型取了一个名字——滚滚长江东逝水。两个小姑娘是无话不说的小闺蜜,分享一切小心思,手拉手去上厕所。何言的16岁生日就到了,拉着朝曦去一家新开的饮品店,在梧桐长街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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