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落凤坡(三)
“主公莫非以为有甚不妥之处么?”
公孙明这等惊诧的神色实在是太明显了些,也太过怪异了些,司马懿自不免便为之一愣。
“没事,仲达接着往下说便是了。”
落凤坡的典故如今并未发生,目下也不过就是一道没啥名气的陡坡而已,要想解释清楚惊诧何来,显然没啥可能,正因为此,公孙明索性不解释,略一定神之后,便即转开了话题。“主公明鉴,我军欲潜去雒城西门,落凤坡乃是必经之险地,也正是最适合埋伏之所在,贼军若是侦知我军要绕道行军,必会在落凤坡上设伏,以求挫败我军之行动,有鉴于此,末将以为当可将计就计,将
贼军诱出来打。”
司马懿原本的想法仅仅只是绕道攻城而已,可先前见公孙明似乎对落凤坡关切过甚,心念电转间,便即作出了调整,将破敌重心转到了反伏击上。
“唔……这主意不错,且就先多安排斥候前去落凤坡处哨探,后日晚间,再着庞令明率山地步军赶去落凤坡秘密设伏,某倒要看看这落凤坡究竟会落了谁?”尽管看得出司马懿最后这么个建议完全是临时改口之结果,然则公孙明却并未揭破,在心中细细地推演了一番之后,也自觉得可以一试,即便不能伏击到蜀军,那也可将落凤坡掌控在手中,大不了真的发
动绕道攻城也就是了,一念及此,公孙明也就没再多犹豫,紧着便下了最后之决断……
“报,禀大都督,贼军多名斥候乔装成我蜀中百姓,屡屡侦稽山林小道,疑是将绕道攻我雒城西门。”
蜀军到底是地头蛇,眼线之多远非幽州军所能比的,这不,公孙明方才刚派出斥候前去侦查山林小道之地形,相关消息便即第一时间报到了张任处。
“好贼子,还真敢行险,好,好得很,泠苞、邓贤听令。”西门乃是雒城防御上的弱点之所在,然则要想绕去西门,也就只有落凤坡小道可行,至于雒城另一侧的鸭子河虽不算大江大河,可水流湍急、险滩极多,根本不能通航,正因为此,张任对幽州军走落凤坡
小道的消息根本不疑有它。
“末将在!”
泠、邓二将听得张任点了名,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各自从旁闪了出来,齐齐躬身应了一声。“本督将亲率五千步卒赶去落凤坡埋伏,放过其前军,只攻其中军,尔二人可各率五千步骑集结于西门外,一旦落凤坡之战响声大作,尔二人即刻杀向谷道,攻敌前军,某自挡住贼军后路,务求一举歼敌于
落凤坡前后,尔等可都听清了?”
张任显然早就考虑过一旦幽州军试图偷渡落凤坡该当如何应对,此际部署起战术来,竟是几乎不假思索,张口便有。
“诺!”
泠、邓二将对张任的统兵之能一向信服得很,自不会对张任的安排有甚异议,齐齐躬身便应了诺。
“刘璝、吴懿听令。”
待得泠、邓二将退下之后,张任紧着又往下连点了两名大将的名。
“末将在。”
刘璝、吴懿听得张任点了名,同样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齐齐便从旁抢了出来。
“本督令尔二人各率本部兵马谨守东门,无论贼军是否来攻,皆不可出城与敌战。”
在野战上接连吃大亏之后,张任显然已是惊弓之鸟了的,安全放弃了主动进攻的想头,只想着确保将幽州军挡在雒城之外,以求熬到幽州军粮尽之时。
“诺!”
在有了生牛皮大盾之后,蜀军已然不是太畏惧幽州军的器具之犀利,二将对正面防御也自不以为会有多难,齐齐应诺之声里满满皆是轻松自信之意味。
“张翼听令。”
张任的视线在逡巡了众将一番之后,最终方才落在了张翼身上。
“末将在。”
张翼很清楚张任对自己弃守绵竹一事相当之不满,然则他也不甚在意,于出列之际,言行虽是恭谨一如往昔,可骨子里却是透着股满不在乎的味道。
“尔之所部便在军营中待命,随时准备接应各方便好。”张任对张翼确实极为的不满,此无他,在从涪水关撤退之时,张任可是着令张翼死守绵竹的,却不曾想他前脚方才刚离开绵竹没多久,张翼便以绵竹无险可守为由,擅自率部弃城而走,也跟着退到了雒城,若不是张任早在撤离涪水关之前,便已早早下令吴兰、雷铜两部兵马做好防御准备的话,此番势必会被幽州军的衔尾追击弄得个狼狈万分,正因为此,张任心下里对张翼实在没太多的信任感,只是鉴于
其出身高贵,父祖都曾是朝廷高官,加之其本人深受刘璋宠信,张任也拿其没甚法子,当然了,在安排军务之际,张任却是怎么也不敢将重任托付于其的。
“末将遵命。”
张翼根本不在于张任对自己的看法如何,哪怕是这等明显透着股轻蔑意味的命令,他也自毫不在意,也就只是随口应了一声了事。
“好了,今日便议到此处,诸公且各自去准备罢。”
对张翼这等漫不经心的态度,张任心下里火大难免,可偏偏又拿其没辙,只能是不满地瞪了其一眼,有些个悻悻然地一挥手,就此宣布了军议的结束……
“好个天然险关,此地大善,传令下去:全军进谷道,从中部上两旁山岭埋伏,不得高声喧哗,违令者,斩!”落凤坡处两山逼窄,树木丛杂,又值夏末秋初,枝叶茂盛,山间小道蜿蜒其间,端的是个打伏击的好地儿,张任一大早率部潜出了雒城,一路急赶至谷道前,见得此处地势险峻,登时便欣喜地感慨了起来
,当然了,感慨归感慨,他却是断然不会忘了正事的,只见其一扬手,便已是声线冷厉地下了道严令。
“放箭!”张任没说错,此地确实是个天然险关,也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大善之地,区别只在于究竟是谁打谁的伏击罢了,这不,就在张任踌躇满志地率部直驱谷道中部之际,一声如雷般的大吼突然在左侧山腰处暴然狂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