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谢幼怡就愣愣看着他的动作,被他温暖的掌心捂着额头,有些茫然地跟他对视。
  他……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喊她什么?
  又是在做什么?!
  “你、你……”她往后退一步。你怎么就在大家面前暴露了!
  宋晋庭拉着她,她退一不,他就进一步,还低头在她耳边说:“窈窈不高兴了,就把我名分清清楚楚摆台上面来,让她们知道自己的举止打脸不打脸,羞不羞!”
  周围有嗡嗡的议论声,谢幼怡难得失措,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他的话。
  就在此时,不惑急急慌慌跑上前说:“公子,陛下有旨意往这儿来了。”
  话还没落,来传旨意的公公就到了。
  宋晋庭只好先松开她的手,朝那内侍拱手,内侍两眼弯弯的笑:“杂家先在这儿恭喜宋佥事了,也恭喜谢姑娘。”
  谢幼怡刚才就被闹得没回神,听公公这样一说,一时也闹不清楚是恭喜什么。
  松开她手的宋晋庭暗中拽了她袖子一下,先撩了袍子跪下去,她才后知后觉,这旨意与她有关,忙一同跪在他身边。
  在场的人都纷纷跪下,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似乎跟谢幼怡有什么关系。
  内侍尖细的声音慢慢读着旨意,赐婚二字落入众人耳中时宛如惊雷,更别提皇帝那句祝两人喜结连理百年好合,让她们都不敢置信看着谢幼怡的后背。
  刚才还在学堂里嘲笑余婉,又可怜谢幼怡的姑娘面上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样表情,眼珠子都快要眼眶里瞪出来了。
  宋晋庭不是很讨厌谢幼怡?为什么会被赐婚?
  宋晋庭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欢喜地神色不遮掩,谢恩接过圣旨。
  圣旨是两份,一份给宋晋庭,一份给谢幼怡,待谢幼怡那份宣读完接了旨,身后已经跟炸开锅了一样。
  内侍闻声还探头去看了眼那些议论纷纷的女学生,才缩回头继续跟宋晋庭说:“宋佥事今日是双喜临门。您父亲的案子陛下已经让结案,下了旨意,宋大人官复原职,等旨意到了就即刻启程回京。恭喜宋佥事。”
  宋晋庭更是笑得春风得意,把一个大大的红封塞到内侍手里:“劳烦公公跑这一趟,待本官成亲的时候,赏脸来喝杯喜酒。”
  内侍没有推辞就接下,往后是要和宋晋庭交好的了。
  宋家又要风光了。
  等送走来宣旨的内侍,宋晋庭回到校场上,当着所有的面就和谢幼怡说:“今日的课别上了,没得出一身汗,吹了风不好。左右是要退学了,晚点我和院士说一声。”
  谢幼怡握着赐婚的圣旨,眸光一转,回头去看围观自己的同窗,然后欣然点头应下,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开。同时心里的是:这下看她们还有没有脸去觊觎她夫君,知羞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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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谢家和宋家再次成为亲家, 还有皇帝的赐婚,消息刚传出就引起轰动。
  从宋晋庭回京城后, 就传出两家各种不合的谣言, 有板有眼的, 再有先前两家退亲的事,谁都不曾怀疑。
  大家知道宋父要翻案的时候,都等着看宋家收拾谢家, 特别是那些被安平侯父子打掉牙的仇家,就指望靠宋家给他们出口气。
  结果宋家还朝他们脸上扇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简直就是叫人措手不及。
  谢幼怡就是在众人议论自己婚事的时候回的侯府。
  女学子不参加科举,本就是打着给公主陪读的名头,许多学生都是定亲后就不再到书院, 她在书院那边已经办过退学,准备回家先帮着把外祖父的商行事情好好理顺。
  马车穿过长街的时候被人拦下, 她正在想是怎么了,就听到外边的护卫喊了声宋少爷。
  宋晋庭就掀了帘子一头钻进来,把手里的马鞭随意朝外头一扔吩咐道:“直接到侯府等我。”
  “不惑吗?”谢幼怡好奇往外看, 被他一把拉回来,掰正她的脸, “是不惑。”
  似乎是不满她见到自己,还要看其他人。
  “霸道。”她领会他的意思,好笑地呸他。
  某人一点儿也不害臊,一本正经道:“我现在可就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婿了,怎么能叫你去看别的男人。”
  “你是不是把京城的醋都买了。”什么飞醋都吃。
  连自己小厮的醋都要灌几口。
  谢幼怡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把他拎开, “你就那么大刺刺跑来做什么,不是说掌戎司忙,还有空在街上闲逛遇着我。”
  “我这是特意等我们家窈窈的。”他露出一口白牙,讨赏似地笑,“你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吗?”
  “都好了,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她把手放进他手心,用指尖挠挠他,就要抽开手。
  他可不满足她这样敷衍的奖励,把她软若无骨的手攥紧,然后与她十指相扣。
  外边是人来人往的喧闹声,谢幼怡听着外头的动静,在狭小的空间里莫名觉得紧张。
  他扣着她的手,还轻轻用指腹摩挲她细腻的手背,满足的喟叹一声。
  幽幽的叹息声钻入她耳洞,他热热的鼻息还撩过耳廊,旖旎的气氛让她连指尖都酥了。
  “你怎么脸那么红,是车里太闷了吗?”他盯着她红得可爱的脸一阵看,还故意蔫坏的打趣,下刻小腿就挨了她一脚。
  他却低低地笑,满心的愉悦。
  打是情骂是爱。
  谢幼怡败给他的厚脸皮,只能撇开头,不看他那张风流浪荡子一般的笑脸,说道:“伯父能回京过年吗?要是赶得及,你是不是要把府邸上下都收拾收拾,该添置的添置。估计还得请宴什么的,仆从够用吗,我倒是识得几个靠谱的牙婆。”
  她一连串的话都是为他打算考虑,贴心得让宋晋庭又是一阵笑,半真半假挨着她问:“窈窈,若是我父亲年前能回京,你嫁过来吗?正好有人帮忙着操持家务了,我可对那些一窍不通,而且银子都在你那儿,让人来回支取也麻烦。”
  “年前?”谢幼怡愣了愣。
  他道:“嗯,可能会有些委屈你,时间有点赶。但太子在后头盯着,我实在是不安心,总害怕夜长梦多。你懂我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吗?”
  她听着是诧异的,他居然还患得患失吗?
  “我回去问问我娘亲……”她小声地说,把头靠他肩膀上,盯着随着马车走动微微晃动的帘子诚实地说,“其实我也怕有变故,庭哥哥,我梦见好几回我们第二天就要成亲了,可是梦里永远没有第二天。”
  宋晋庭心头重重一跳,把她搂在怀里,低头去亲了亲她鬓角,坚定地说不会的,“你只管安心等我来迎亲,一定!”
  她眼眶就有些发酸,点点头,正要说话,马车忽然颠簸,再度停下。
  这回挡住去路的不是谁,而是一封从边陲送回京城的急报。
  宋晋庭听着送信的士兵边疾驰边高喊的声音,眉头微微拧起。
  谢幼怡有些紧张,“这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怎么这个时候有急报,不会有什么坏消息吧。”
  “冬天一般都不会出兵,损耗太大,大家都不愿意打,而且已经有两年没有正式宣战,即便要打也不可能这个时候。”
  宋晋庭拍拍她手背。
  马车待报信的士兵离开,重新启程回到侯府。
  谢幼怡一进门,就发现父亲的马就在影壁那儿,由下人牵着回马厩。
  看来是她爹爹出门了,而且这段日子,她兄长总是不在家里,有时两三天也不露个面,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她跟着宋晋庭一路先到父母那边请安。
  “爹爹怎么换朝服,进宫去了?”她来到正院,见父亲不在,一问才知在更衣。
  安平侯夫人笑道:“嗯,被圣上召进宫,我还以为他又闯祸了,还好不是。只是过问亲事。”
  “不是说赐婚前就喊爹爹去过一回?怎么还问?”谢幼怡奇怪,安平侯夫人笑吟吟地说:“是说让针线房给你做喜服的事,陛下隆恩。”
  这确实是个恩典,一般只有宫妃或则皇子妃才能得这样的殊荣。
  宋晋庭垂眸思索了片刻,亦觉得皇帝有点太过厚待了,即便是要补偿他们宋家,也不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或许并不是看宋家的面子,而是谢家?
  宋晋庭敏锐,一听就觉得此时不太寻常。
  安平侯这会已经换过家居的袍子,见到女儿回来,高兴地往椅子里一坐:“早说了那个破学校就别去了,折腾来折腾去的,还不如在家里多歇着。”
  依旧是一副不思进取的纨绔模样。
  谢幼怡已经习惯了,宋晋庭直勾勾盯着岳父看,心里说不出的违和。
  **
  京城第一场雪是在谢幼怡回家第三天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她的亲事在和父母商议过后,都一致同意宋父年前能回来就年前办,只等那边回信就着手准备。为此沈老爷子也被说服今年在京城过年,李神医一并也留下,为此谢幼怡这几日心情都很不错。
  在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她还穿着斗篷到把年前就准备好的罐子都找出来,要给外祖父收集雪水泡茶。
  漫天风雪中一抹艳红的身影尤为显眼,宋晋庭和瑞王暗中来到侯府就见到雪地里的那份惊艳。
  忽然,一声哎哟的痛呼声把那个红色的身影惊动,谢幼怡抬头,就见到院墙下有个少年狼狈从雪堆上爬起来。而宋晋庭已经快步朝她走来,脚下生风般,到了跟前,抬手就把她被风吹落的帽子给拢上。
  斗篷帽子边缘还缝着白绒绒的兔毛,显得她脸越发的小,那份精致落在宋晋庭眼里,更加懊恼。
  他就不该故意折腾瑞王,正门不让走,后门也没让他进,而是叫他爬墙进来,就想看他出丑。结果好嘛,居然遇到在院子里的谢幼怡,惊鸿一瞥,美得耀目。
  所以他一把将看呆的瑞王从墙头推下去了。
  瑞王自知理亏,好在雪大,一下午已经积得不少,摔下来只是肉疼不伤筋动骨。瑞王疼得咧嘴走过来,看被宋晋庭遮得严严实实的谢幼怡,到底没好发脾气,拱拱手喊了声谢姑娘。
  宋晋庭臭着脸,跟谢幼怡说:“我带他见外祖父。”说罢就拉扯着人快步走。
  谢幼怡抱着罐子站在雪地好笑,眼角眉梢略略有弯起的弧度,给一张精致的面容添了鲜活与光彩。
  瑞王来找沈老爷子,是因为财政上出现了一点问题。
  先前他准备当个闲王,根本没管过自己有多少资产,平素花银子大手大脚的,到了现在,马上又要娶侧妃,一算再算发现连打点的银子都快拿不出来了。
  于是他厚着脸皮去求宋晋庭,结果宋晋庭说他的银子都用来娶媳妇了,就把他带到谢家来。
  说到银子,能解决的肯定是沈老爷子莫属,而且瑞王还有别的事要跟老人商议。
  他平时跟军营的人不少来往,一来二去,听到几个暗中传的消息,说大同那边怎么有人抱怨冬日的棉袄根本没有换新,手脚冻得生疮的士兵大把。
  再这个之前,宋晋庭一直暗查太子究竟是哪里缺了个大口子,非要吞沈家不可,已经隐约查到一些线索。听到瑞王一说,更是不忌讳把人领到谢家来。
  就当两人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沈老爷子正准备让人去喊女婿过来时,安平侯和一身风尘的谢煜锋就来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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