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江如雪充满柔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走到江二夫人的身边,搀扶住她的手臂。纤细的背影,透着一抹坚强。
  他又看了两眼,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于寒舟是在下一个城池,才露面的。
  第156章 救命恩人13
  离京城太近, 总觉得不稳妥,所以于寒舟在下一个城池露的面。
  这时一行人已经赶路两天,从没吃过苦头的官老爷、官太太、官家少爷千金等, 从一开始的叫苦不迭, 到现在连叫苦都叫不出来,一个个狼狈不堪,满面绝望。
  “两位差爷好。”于寒舟牵着小毛驴,走近坐着歇息的两位差役, 拱了拱手。
  两位差役抬头看过去:“你是何人?”
  于寒舟往不远处坐着的江家人看了一眼,说道:“我是兴隆镖局的镖师,此行前往庐州押镖。敢问这可是江家人?不知他们犯了何事?”
  两位差役是受了康王妃娘家人打点的, 一路上“好好招待”江家人, 听了于寒舟的话,冷笑一声:“庐州?这么巧你去庐州?小子, 别打马虎眼,速速离去!”
  于寒舟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 说道:“不敢跟两位差爷打马虎眼。我曾经受过江家人的恩情, 不忍他们一路辛苦,倘若两位差爷允我同他们说说话,一路上稍加看顾, 这五百两银子便是两位差爷的。”
  两位差役同时一惊!
  五百两!打点他们的人, 也不过给了他们五十两!
  不等他们开口,于寒舟接了一句:“每位差爷五百两。”
  呵!这一下,两人都坐不住了。
  但他们面上更加倨傲了:“小子, 这点银子就想打点我们?”
  于寒舟早就看到他们眼底的贪婪,因此将银票收了回去, 说道:“我家中也并不很富贵,这一千两是我所能拿出来的全部了。两位差爷若肯给我这个面子,我感激不尽。倘若觉得少了,那便罢了,我虽要报答他们的恩情,奈何天不助我。”
  她叹了口气,好似没办法再报答江家人一样。
  其中一位差役站了起来,朝不远处坐着的江家人喝道:“叽叽歪歪什么呢?老实坐着,不然对你们不客气!”
  说着,他甩了下手里的鞭子。
  因为于寒舟站着的角度是背对江家人的,因此没有人认出她来,他们本来也只是低头抱怨几句,没想到就挨了训,顿时闭口不言了。
  一开始他们还分辩几句,换来的就是一顿打,现在所有人都聪明了。
  差役喝斥完江家人,就坐了回去,抬眼看向于寒舟,手里不停抚摸长鞭:“每人一千两。”
  这是在告诉于寒舟,如果她不给一千两,他的鞭子一会儿就要落在她的恩人身上了。
  于寒舟苦笑一声:“小子当真拿不出来。”
  那差役立刻又站起来了,拿着鞭子就朝江家人走去,于寒舟在他身后道:“差爷这一鞭子下去,我立刻就走了。”
  差役不信,扬鞭就要打!
  肯拿出五百两银子报恩的,他就不信拿不出更多!江家人老的老,娇的娇,两鞭子就能叫他们半天爬不起来。
  然而于寒舟掉头就走。
  这一去便是两个月,两位差役都是贪婪的人,不能惯着他们。
  另一人紧紧盯着于寒舟,见她走得痛快,忙上前拦住要打人的差役:“算了。”
  如果给她走了,他们连五百两也拿不到了。
  两人暗中咬牙,只觉得这小子鸡贼得很,一人冷笑道:“时间还长着,我就不信——”
  他不动手,于寒舟便回来了。
  “银票!”两位差役朝她伸出手,现在就要。
  于寒舟笑了笑,取出几块散碎银子,说道:“这点钱两位差爷拿着打酒吃。其余的,到了庐州再双手奉上。”
  两位差役顿时瞪眼,想拿江家人要挟她,但她不受要挟。为了五百两银票,两位差役暂时忍了。没好气地抓过几块碎银子,坐下了。
  于寒舟便走向江家人。
  她和两位差役的争执,江家人都听到了,知道这是受了他们恩情的人,还有些好奇,是谁救助过的人?此时竟不怕连累,打点差役关照他们。
  就见一个长相同江以浓八分相似的少年,朝他们走来了!
  众人纷纷瞪大眼睛,惊呼声就要脱口而出,就见少年对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连忙咽回去。
  最惊讶的是江大老爷和江大夫人,两人看着这个跟他们的女儿有八分相似的少年,全都不敢置信!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死去的女儿,脸上有些恍惚。
  “嘘。”于寒舟走过去,蹲在地上,低声说道:“是我,浓浓,我没死,说来话长,你们不要惊讶,先听我说。”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我掉下山崖后,受伤很重,等我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救我那人到府上去报信,得知丧事已办,就回来告诉了我。”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咱们府上的女儿,消失一个月,什么名声也没了,何况丧事已办,我就没回来。”
  众人唏嘘不已。
  是啊,别说消失一个月,就是一夜未归,名声都没了,说亲不好说,还会连累其他女孩儿。
  况且丧事都办了,她要回来,还怎么回得来?
  “救我那人是个女镖师,她见我无处可去,就收留了我。养伤期间,我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命就这样了,谁也怪不得,索性跟着做了镖师。”
  江大哥皱起眉头,看着自己亲妹子,不信地道:“你细胳膊细腿,怎么做镖师?”
  于寒舟便道:“我跟着学了点拳脚功夫,又同他们一起练功,吃得了苦,比从前强壮了很多。”
  好好的女孩儿,往自己身上贴“强壮”的标签,江大夫人想着女儿从前娇气精致的样子,别过头去。
  于寒舟又道:“我攒了点钱,不多,但是一路上能稍微照顾你们。病了痛了,不至于没法照管。”
  众人已经听到她和两位差役说的“五百两”“一千两”的事,很好奇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但于寒舟没打算解释,只道:“你们不要叫破我的身份,我对两位差役说,我是受过江家恩惠的镖师,如果给他们知道我也是江家人,我获罪事小,恐怕没办法照顾你们。”
  众人都摇头:“便是你没法照顾我们,我们又怎么会揭破你?”
  家族之间,这点情分是有的。
  何况,她得知江家获罪后,居然前来关照,很是有情义了。
  “祖母可好?”于寒舟转头看向老太太,“您老人家受苦了。”
  她年纪大了,长孙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养尊处优了一辈子,如今遭流放之罪,那真是苦得不能再苦。她勉强打起精神,开口道:“我没什么。倒是你,自己要保重。我们一家都不成了,你要保重自己。”
  于寒舟笑道:“是,我听祖母的。”
  招来小毛驴,把口袋解开,拿出许多双棉鞋,不等他们问,便说道:“我得知消息后,匆忙之间买的鞋子,可能有不合脚的,别嫌弃。”
  女眷们平日里穿的都是软底鞋,在自己府里都坐软轿的,哪里穿得了厚底鞋?这两日赶路,早就磨破了,江大哥给大家支了招,撕下衣摆绑脚上,好歹凑合着走路。此时见了新鞋子,虽然料子和样式都丑陋了些,却都很激动:“浓浓,你有心了!”
  上头的老太太,中间的大房、二房、三房的老爷夫人,下头的少爷、小姐们,还有姨娘们、小孩子们,二十多个人,于寒舟并没有都买。
  姨娘们一个都没有。
  不管是三位老爷房里的姨娘,还是几位少爷房里的姨娘,她都没考虑到。
  男人们平时穿的鞋子倒是走得了路,不换棉鞋也无妨。有心疼女人的,把棉鞋给了姨娘们,有心疼自己的,自己穿了棉鞋,把原来的鞋子给了姨娘们。
  于寒舟不管这个。
  江二哥说道:“浓浓现在体贴了啊!”
  于寒舟便道:“这也是经验。我头一回跟着押镖,那叫一个痛苦,脚底板磨出一层又一层的血泡,后来终于长了茧子,才好些了。要跋涉,没有好鞋子可不行。”
  江夫人听得她的话,心疼得直掉眼泪:“你这傻子!当日怎么不回来?做不了江家姑娘,难道我还不能给你一个好亲事?”
  于寒舟笑笑没说话。
  江大老爷就道:“过去了,就别提了。”
  他本来也是有些不满的,觉得女儿当日行事不妥当。但是今日她来打点,一家人都好过很多,什么训斥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于寒舟又道:“过几日天冷些,我再置备几身棉衣。”
  几个姨娘都说话了:“浓浓长大了。”
  “是啊,懂事了,里里外外一把抓,可不是从前娇气的样子了。”
  “想当年才那么点儿,就看上我的手艺了,要我给她炖鸽子吃。”
  于寒舟抬头看她们一眼,说道:“这回仓促了,把姨娘们忘了,下回记得你们。”
  几个姨娘便纷纷夸江大夫人会养孩子,各种恭维。
  本来这一路走得绝望,没想到于寒舟突然出现,死水当中又迸发了生机。
  江大夫人一向不把姨娘们看在眼里的,由着她们恭维,眼也不抬。等人悻悻散去后,她拉着于寒舟的手,压低声音,说道:“你不必管我们,人多口杂,你走吧。有这一双鞋子,母亲记得你的孝心。速速离去,莫生枝节。”
  江大老爷在一旁听见了,道:“走吧。”
  人多口杂。
  他们怕露了口风,把她也牵连进来。
  于寒舟便道:“本该一家人团聚,便是暴露了又如何?”又道,“母亲不必担心。这一路三千多里路,倘若没有我帮衬着,这日子他们过不下去。便是为着这个,谁也不会露了口风。”
  江大夫人叹了口气:“我只怕有人心眼小,拼着自己不好过,也不叫你好过。”比如几个庶女,自小被女儿压一头,她担心她们坏事。
  “母亲别担心。”于寒舟劝道。
  过了一会儿,江大夫人又道:“你不该出现这么早。”她又开始教导女儿,既要施恩,要保证众人不敢多嘴,就该叫他们吃点苦头,苦到绝望的时候,再送点甜头,这样人人都会闭紧嘴巴,不会招惹祸端。
  于寒舟低头受教,等她说完,才道:“我舍不得父亲、母亲、祖母吃苦。”
  江大夫人一怔,眼眶顿时红了,她别过头去,轻轻吸气。
  于寒舟当然也考虑过这一点。江家人口多,二十多个人,总有些人心思不纯。她晚出现几日,的确像江大夫人说的那样,会好很多。
  但她怎么舍得呢?老太太年纪大了,再熬几日,怕要生病。江大老爷和江大夫人都是骄傲的人,天天挨差役的鞭子,身体上的疼痛且不说,只说精神上就受不了。原剧情中,江大夫人就是受不了这份屈辱,摔了碗,拿碎片割腕自尽了。
  “大姐姐。”这时,江如雪走了过来,目光惊异且喜悦,“真的是你。”
  于寒舟对她点点头。
  “那日在街上见到你和睿哥说话,我还恍惚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江如雪有些激动地道,好似见到她死而复生非常高兴。
  于寒舟微微一笑:“是吗?”
  “你还活着,太好了。”江如雪说着,声音都哽咽了,她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又道:“你和睿哥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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