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谢挽骂道:“我当那越如荼是个好人,没想到她竟然藏坏。”
谢宁沉着一张脸,“也难怪外祖父让她嫁去燕京的。”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幼稚,听妹妹和母亲说了几句便断定那位二表妹是个心肠软弱却又没什么主见的姑娘,所以才冒险行事,没想到人家可比她们精明多了。
他们母子三人在父亲的羽翼下过太久了,以至于压根忘记了什么叫做步步杀机,在府里丫头婆子管事小厮哪个不捧着他,说他天资聪颖,善看透人心,那时候父亲让他不要当真,他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他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不行,阿宁,你不能一直在这里。”越从玉站了起来。
在这里只会一直被关着,到了适龄,越家送几个漂亮丫头给儿子暖床,彻底磨掉他的意志,一辈子都出不去了,都怪她一回来,看到对她亲热的父亲便把保性命的坤舆图竟然全部无所保留的交出去了。
但凡她有一点保留,她就不能这样任人鱼肉。
谢宁挑眉:“母亲有什么办法吗?”
越从玉挥了挥手,“我到底是越家女儿,认识的人也多一些,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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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越州到肃州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半个月,更何况是现在这么多人一齐去,还有嫁妆各种各样的,只会越走越慢,如荼问了车夫,至少要一个月才会到。
肃家派来结亲的那位郭氏在楚氏几人面前有些摆谱,却对如荼很恭敬的样子,明明她才是长辈,这让如荼有些不解。
“三奶奶,我们太太说前边有驿站,已经打点好了,您过去直接住就成,不用操心。再有吃食上您爱吃什么,我们夫人差人一并半了,万万不敢怠慢于您。”
丁氏便出来回话,“三奶奶跟我说一切由郭夫人安排就好了,我们也有从越地带来的厨子,若夫人不嫌弃,也可以品尝我们越地的菜。”
说罢又打赏了一角银子给传话的丫头,那丫头福了一下身,又去给郭氏回话。
郭氏身边的嬷嬷道:“您怎么对三奶奶这般客气,我瞧着三奶奶身边的人还有些意外呢。”
可郭氏也自然有她的苦处,“我是孟夫人亲自挑选过来的,偏老太太临走时又把我喊过去,那江夫人也在那里,我若是稍有差池,岂不是让孟夫人怀疑我是故意的,我们在族里生存,谁不是靠着国公爷这一派的,我哪里敢随便开罪。”
在越州住着,只要礼数过的去就成,但是越女是要上燕京完婚的,若是越女嘴里说一句不好的话,孟夫人必定觉得她是受江夫人指使,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这两边她是谁也开罪不起呀。
郭氏原本得了这门好事的时候在族里走路那都是带风的,但慢慢的她才寻摸出不对来,好处也要要,但是人却不能得罪,这却是很难了,如今只希望越女能看在她精心照顾的份上多说自己几句好话了。
第5章 投宿
歇脚的地方是本地一个大驿站,不凑巧的是郭氏虽然安排好了,但别家娶亲也要经过此处,所以这里率先由旁人住了进去。
而且这个旁人还不是别人,是大皇子继妃范家,自绫州赵氏死后,皇上火速又为大皇子选了一位名门淑女,便是范氏,这位范氏本身门第不显,但是其祖父是皇上幼年玩伴,范家作为监督山南的总督比一般的世家话语权还大。
故而,范氏得了这门好亲事。
再者为了防止赵氏的事情再发生,让大皇子尴尬,选择范氏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如荼想了想,“既然已经被占了,我们就往前走吧,我在马车上休息便是,莫惹出事端来。”
她往后传话后,郭氏听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肃家迎亲的将士们不置可否。
熟料,这范家派了人出来,主动说已经匀了好几间屋子出来,让如荼进去住便是,并说是大皇子妃的意思,如荼心想倒也罢了,明明是自家先订好的地方,范家的人一句话不说就占了,现在还装大度,她可不会给范家机会。
当下让丁氏替她请罪后,说是赶路繁忙,所以先赶路为主。
虽然没住成驿馆,风餐露宿累了点,但是如荼自己不喊累不说,让管家把越家的人约束好,大家一路前行,没人耍花样,让肃家人高看了一眼。
替她抬嫁妆的都是越家精壮年,丁氏告诉她说行经路上有一人肚子疼,得了痢疾,已经留下来休息,让另一人补上,如荼听过也就算了。
只是在傍晚,肃家军便捉了这个人出来,说是不轨之人欲行窃,如荼赶紧派丁氏过去查探一番,丁氏好一会儿才回来。
她捂了捂胸口,“二姑娘,是表少爷。您看怎么处置?”
表少爷?谢宁?
他想偷窃什么如荼心里有数,只是这个坤舆图关系到肃家联盟之事,她不可能交出来,“乳母,你这样吧,让越龙带几个人把他送回越家去,他逃出来恐怕也没多久,若是让他再次逃脱,恐怕不利,但就那么杀了也不成,他到底也是我的表哥。”
丁氏颔首。
这只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但肃家的精锐的反应能力让如荼颇为赞赏也很有安全感,即便行经一些匪患频出的地方,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
国家不稳固,所以各地打家劫舍的事情层出不穷,以至于行到山头都要看看有没有人放冷箭设埋伏的,但有肃家军跟着,基本没出过什么事情。
但范家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她们先是抢了如荼所定的驿站,之后又要快步行走,虽然雇了好几个镖局的人,但依旧被抢了,损失了不少财物,这是越龙送谢宁回去之后,返回来的时候碰到的。
茯苓橘柚几个颇有些幸灾乐祸,如荼却想,皇家军队如此不堪一击,倒不如肃家军私兵,可见这个皇室恐怕也不是很稳固。
“二姑娘,越龙说把谢宁送回去后,州牧大人勃然大怒,已经让人把谢宁打了一顿。您绝对想不到谢表公子是怎么逃出来的,竟然是姑太太和州牧大人身边的宗伟有了首尾,宗伟才悄悄把人放出来的。”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如荼摇头:“就为了一个谢宁,这也太不值得了,她这样,怕是在州牧府上也待不了多久了。”
只要她献上坤舆图给公公,那么交易达成,即便肃家很清楚越鹏两边下注,也不会说什么,因为此时越家和肃家已经联姻。
谢家那群人没有了利用价值,又惹出这么多乱子,越家不会杀他们,但是把他们赶出去,这些人能够活下来都不容易。
连皇家车马都敢抢的一群土匪,还会怕几个谢家人不成。
丁氏却道:“这些州牧府上自然会处理,您现在就一心一意待嫁便是。”
如荼点头,她也想早点到燕京,因为在路上行走的实在是太辛苦了,尽管她坐的婚车已经是最好的了,但依旧腰酸背痛的。
人算不如天算,途中下了大暴雨,一行人只得找客栈歇脚,索性他们人多,便把客栈全部包了下来,如荼也终于下了马车,她一身大红礼服,即便有伞打着,都不免被溅到裙边了,丁氏几个伺候的人看的心疼不已。
进了房间,取下红盖头,如荼换了一身常服,让她们赶紧打水把衣服上溅的泥点儿洗干净之后再熨烫一遍。
那边说郭氏亲自端了饭菜过来,如荼让人请了进来,甫一进门,郭氏见到坐在桌前的女子,顿时有些让她说不出话来,这是真的人吗?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无一不恰当,整个人飘飘欲仙。
“是您来了,快请进吧。”橘柚笑着请郭氏进来。
便是橘柚茯苓几个都生的出众,这让郭氏奇道,自己难不成在仙境不成。
到底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旋即一笑,“这里粗茶淡饭,也不知道新娘子吃不吃的习惯,我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给新娘子尝尝。”
是个极会做人的人,如荼看向她,“这怎么好意思劳烦您。”
郭氏把托盘交给橘柚,又坐下来道:“这也没什么说劳烦的,夫人跟我说过您此番从越州去往燕京,舟车劳顿,让我务必照顾好您。”
把自己放的很低,如荼心里有数,脸上淡笑:“那我和您一起吃吧,您也劳累半天了。”
同越女同桌而食,郭氏压力极大,因为这越女姿态优美,即便是吃鱼也吃的赏心悦目,恍若神仙妃子,又想了想肃雍,她心中有些遗憾。
如荼不管怎么饿,平时中餐都只吃一小碗饭,吃饭的顺序一向都是先喝汤再吃青菜,最后吃几片肉,这样既饱肚子又不会长胖,再加上越地之人饮食清淡,发胖的可能性很小,她们越家都没有很胖的人。
吃完这顿,如荼便对郭氏道:“让我的丫头们撤桌便是,您同我在这里喝点茶。”
郭氏却之不恭,她本来就是特地找机会跟如荼搭话的,在外行走时,不方便搭话,她好歹也是长辈,去晚辈的车里那么多人看着不太好,但现在住的近,私底下反正也没人知道。
如荼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道:“我从越州嫁过去,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舅姑如何?您是肃家的人,不如和我说说。”
在如荼面前,郭氏有意卖好,“没有比我们肃家更好的人了,您的婆婆孟夫人出身侯府,又是府上的公夫人,更是生了三位公子,难得的是我那侄儿肃雍是个文武兼备的好男人,尤其是武艺首屈一指,十二岁就跟随国公爷上战场,战功赫赫。”
如荼故意装出一脸向往,郭氏便都往好了说,可惜说了一大通话,没几句真实有用的,如荼耐着性子听完,才把她送走。
“这个郭氏,没一句真正有用的话。”
所谓说的建国公府的事情全部说的是好的,这些都是她了解的事情,在她这里连江夫人都没提起,可想而知了。
到了晚上,雨还在下个不停,如荼伴着雨声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了,半夜却被敲门声吵醒,丁氏燃起了油灯过来,“姑娘,有人投宿过来,郭氏那边的人说是江夫人的侄女,说是父母双亡欲上京投奔,您看?”
若是普通的人投宿,随意给了大厅或者通铺睡一下无所谓,抑或者是直接赶出去便是,但是这次投宿的是江夫人的亲戚。
丁氏是觉得有点晦气,不禁皱眉道:“这姑娘后面还跟着肃家去接她的人,这要匀一间房出来吗?”
如荼皱眉:“这事你去找郭氏,就说这一路都是由她来安排的,我们也不知道。”
郭氏想把人推到她这边,那是休想,“若是她不知道,那你就说你们是送嫁的人,也不懂燕京的规矩。”
但凡有喜事,总是不喜欢有孝在身的人冲撞的,如荼也不意外,再者孟夫人和江夫人关系尴尬,她也不好随便表态。
丁氏这才反应过来郭氏滑头,所以立马带着橘柚去了郭氏那边,歉意道:“郭太太,我准备请我们小姐示下,这般舟车劳顿我们小姐已经熟睡了,倒不好再吵起来,我只是个下仆,不大懂肃家的规矩,江小姐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说完便走了,郭氏真是心急如焚,她想早知道就不来了,肃雍的婚事要是出了半点差错都不成。
站在门外的江宛如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一袭白色的孝服在黑夜更是衬的她俏生生的,为她撑伞的丫鬟也冷的不行,直打哆嗦,小声嘀咕道:“小姐,怎么肃家的人还不让我们进去。”
“绿雀,不许多嘴,若是让旁人听到了,肯定会说我们的。”她身后站着的则是江夫人派来接她的婆子,这婆子见等了半天,脸色已经是不好了,但方圆几十里也只有这个地方有客栈,若是不住一夜,恐怕明天这些人全都得病倒了。
第6章 晦气
这婆子既然能够被江夫人派去接人,不说十分得用,但也是身边数的着的人,但凡大户人家总是有打狗也要看主人的习俗,如今郭氏久久不开门,说起来是不给这位江姑娘面子,但是往深了说就是得罪江夫人。
江氏夫人虽然娘家不成,但是她在肃家深得族里人敬爱,又生了长子和一位贵妃,和孟夫人平分秋色的人物,谅郭氏这等依附嫡系的人不敢小觑。
郭氏也是心急如焚,只听得楼下喊着:“怀大奶奶,我是江夫人身边伺候的王媪,如今要带着我们江夫人娘家的姑娘去燕京,正逢暴雨,您瞧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再也没想到这王媪喊了起来,郭氏想装死也装不成,怀大奶奶喊的便是郭氏,肃怀就是郭氏的丈夫,如此便亲自下去,如荼这边听到响声,便同丁氏道:“你也跟着下去,就说我们是越州往燕京成亲之队伍不便沾染丧事,既然是江夫人的侄女,唯恐慢待,便把我陪嫁的一辆八宝缨车送给她坐,告诉她,这是我越州防雨之物,坐上去即便是倾盆大雨,亦不会沾染身上半分。”
若是本身懂道理的人,就不应该非要进来住,时下还有风气,新人成婚,寡妇都不能参加。
既有如荼吩咐,丁氏带着几个越家陪嫁的丫头一起下楼去,门一开,郭氏陪着笑:“原来是王媪。”
王媪略有得意,江宛如也松了一口气。
“怀大奶奶,我们能进去了吧,江姑娘身上可还是湿的了。”
郭夫人唯唯诺诺,既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说,眼看着王媪就要带人进来,却见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
王媪往里看去,是一名中年妇人,她的打扮和燕京人不太一样,燕京人多穿皮或者绸缎或者单色染布,越地人却喜欢穿纱,轻纱夹衣看起来似乎是越地人的打扮。
来人正是丁氏,她对王媪笑道:“跟您告个罪,我是肃三奶奶的乳母丁媪,方才我已经奉命同我们肃三奶奶说了,按照我们越地规矩,办喜事时不容有人冲撞,尤其是寡妇或者戴孝之人,这样会影响秦晋之好。”
越家和肃家原本就是同盟联姻之关系,否则名动天下的越女如何会往北边嫁,自越氏二女及笄以来求娶之人踏破门槛,王媪也并非没有听说,可是她此行是来接江姑娘的,若是没碰到也就罢了,可如今狭路相逢,就这么走了,好似坠了江夫人的名声。
复而又听那丁氏道:“但我们奶奶一向怜惜弱小,素来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此次联姻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差错,所以特此拿出我越地一宝,是我们奶奶的陪嫁,乃一辆八宝缨车,任是你倾盆大雨或者鹅毛大雪,坐在里面如临春一般。让我们越地骁勇将士亲自赶车送江姑娘和你们去燕京,岂不是两全其美?”
郭氏一听,只赞道:“的确是两全其美。”她不想参合两边争斗,但丁氏说的在理,这是大婚,若是被冲撞了,可能一辈子都过不好的,她这个全福太太恐怕还得受一辈子的埋怨。
王媪见状,也不得不同意了。
她能够在郭氏面前厉害,那是因为郭氏巴结嫡系,可碰到肃家真正的主子,她可就摆不了威风了,再说了,越家和肃家联姻出了错,江夫人不会说她做错,可孟夫人找她麻烦,她未必承受的住。
八宝缨车拿出来的时候,众人无不赏心悦目,此车冠盖很高,且上面镶着琉璃宝石,车轮也是异常华美,王媪一见,上去试了试,只觉得外面下的雨能够听到,但是却半点淋不进来,可见真是个好东西了。
丁氏笑着见那位江姑娘上了马车,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折腾了一夜,郭氏和丁氏都纷纷上床休憩。
已经上了马车的王媪也抵挡不住睡意,匆匆的睡了过去,绿雀手执一香,香气弥漫之下,瞬间听到王媪打鼾的声音,绿雀才脸上露出不满。
她帮江宛如擦了擦额前的头发,“小姐,怎么那越女如此狠心,下这样大的雨还赶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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