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剩下的人全都让江财先带到布庄那边儿安置，顺带把林晚秋带来的东西也弄那边儿去了。
  两边儿隔得挺远，一南一北，正好在府城的两头儿上。
  这两栋宅院都是带门脸儿的，林晚秋现在缺钱缺死了，但她跟杜修竹签了协议，安逸居不能开到府城来，府城是开加盟店清逸居。
  林晚秋打算开书店。
  瞧了店儿的大小，她就去画了张装修草图，这玩意儿也不像现代你得把尺寸标好了。
  这个年代的手艺人，那些个大师傅是真了得。
  你给他一张草图，他能给你弄得无比精细，若是钱在给多点儿，那做出来的东西，不止精细，还能精美耐用。
  草图两三下就画出来了，林晚秋让江财再跑一趟，去找匠人来装修房子。
  晌午饭是留下来的婆子做的，做得还能入口，林晚秋想着下次有时间让徐婶儿过来教教她，反正她是没时间的。
  吃了晌午饭，林晚秋就跟江鸿远去府衙了。
  黄仲山特地等着他们呢。
  见面寒暄一番之后，黄仲山就让人把这些姑娘都带了出来。
  黄仲山当初带人将她们解救出来，这帮姑娘对黄仲山还是很熟悉的。
  “诸位姑娘，朝廷的规矩你们是明白的，时限已到，年满十五没有家人来领就该由官媒指配给军户。未满十五的送去善堂，待满十五之后便由官媒指配军户……”
  黄仲山说到这里，这帮子姑娘们脸上都浮现出了悲戚之色，她们先是被掳，以为被救了，却不曾想……竟被家人给抛弃了。
  穷人家的把人领走了转手就卖，剩下的多是家境好些的人家的姑娘。
  她们的命运真是……
  不少姑娘的眼眶红了，也开始抹泪。
  “但是现在，有一个别的选择，这位江太太打算开家布庄，需要些人手，你们中若是有会刺绣、会裁衣、会识字算账的，这位太太愿意聘用。
  被聘用者，嫁娶自愿，十七岁之前官媒不会强行指军户婚配。”
  只要不被强行指配给军户，对她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军户等同于奴，世世代代的男丁都只能当兵，不像老百姓，要到朝廷抽兵丁的时候家里才会出一个男丁参军。
  而且，普通老百姓当兵当几年之后是可以回家继续种田过日子，可是军户不成。
  死也要死在军队里，死在战场上。
  况且，朝廷指配的军户多半是受伤，有残疾，就是同为军户家的姑娘都没人嫁的。
  这样的男人……不得不说只要嫁进去就是火坑。
  黄仲山说完，这些姑娘们的神色就变了，原本悲戚的眼里总算是有了希望。
  有胆儿大的就问林晚秋：“不知江太太给我们工钱几何，可包吃住？”
  林晚秋道：“工钱最低五百文一个月，高不封顶，只要你有能耐，有本事拿。
  吃住自然是包的，另外，一个月还有四天的休息时间，具体的休息时间由管事的安排。
  再有，我是打开门做生意，丑话要说在前头，能耐的，我自然是要留下，若是懒懒散散偷奸耍滑，话多愿意挑拨的……我哪儿庙小容不下，自然会给衙门退回来。
  愿意去布庄的，我会跟大家签订官契，把条条款款都订在明面儿上，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保障。”
  林晚秋说完，不少姑娘们纷纷说要想进布庄，对林晚秋简直感激得很。
  只是，还是有不和谐的声音。
  “谁知道她是不是要把咱们哄骗了去卖了！”一名长得还算漂亮，身上穿的织锦袄裙的姑娘阴阳怪气地道。
  “金玲，你别瞎说，人家江太太是要跟我们签契约的。”有姑娘怯生生的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
  被称呼为金玲的姑娘脸上闪现出一抹厌色来，她没好气地把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讥讽道：“契书？他们官商勾结，转头就把你们卖进青楼，大家都是女子，现在身后又无人撑腰，这契书有等于没有！
  我们不过是被人劫虏了，根本就没失清白，家里都不要我们了，当我们死了。
  等我们被这个心怀不轨的女人卖进青楼……呵呵呵……就更没人来管我们了。”
  她笑完了，这帮姑娘们跟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似的，不吭声了。
  “放肆……你……”黄仲山怒喝，林晚秋却拦住了黄仲山。
  “黄大哥，我不过是一片好心，她们愿意相信接纳就相信接纳，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每个人都有脑子，我说的，这位姑娘说的，大家自己好好斟酌斟酌，这里是衙门，没人能强迫你们。”
  做善事……可不能上杆子来。
  讲道理，欠她们的不是她林晚秋，也不是杀了许大善人的江鸿远。
  做善事还做出罪过来了……那她宁肯不做。
  “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考虑。”林晚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我便走了，布庄是需要人手，但西市的手艺人多得很，我有银子，自然是能买到的。
  之所以来府衙问你们，是黄大哥觉得你们可怜，想帮帮你们。
  却不曾想……明明是好心，到了有些人的嘴里便是官商勾结……”
  第288章 不理想
  “你……”江铃被林晚秋说得恼怒极了，“难道不是我说的这样，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你这么假惺惺施恩必有所图。”
  “我说了，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里，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了，也不愿意养白眼儿狼。”林晚秋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慢条斯理地边喝茶边道。
  “我……江太太，我愿意跟您去布庄干活儿。”这时，一个姑娘咬牙站了出来跟林晚秋道：“我会的绣活儿还成，您看，这衣裳上的刺绣都是我自己绣的。”
  “吴慧，你可想清楚了，万一被卖进青楼你这辈子就完了！”有人着急，去拉扯她。
  吴慧苦笑道：“可我不想嫁给军户，不想自己的子子孙孙都当军户，成天提心吊胆，不是担心这个没命，就是担心那个受伤……”
  就算是她看错了这位江太太被卖入青楼，那她也能选择一死。
  出路……总得自己搏一搏。
  再者，她觉得，衙门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就把她们给卖了。
  “既然你愿意，就来签了这份契书吧。”林晚秋招呼吴慧，吴慧立刻就上前去接过契书。
  “好好瞧瞧内容，瞧清楚了再签。”林晚秋提醒。
  契书她早就写好了，还弄上闲鱼复制了不少。
  吴慧点头，很是认真地看了起来，然后便签字画押。
  有了吴慧带头，又有几个姑娘站了出来，把自己会的东西说了一遍，然后拿了契书签了。
  剩下的人，有犹豫的，有垂头不动的。
  林晚秋可没功夫一直等下去，时间差不多了，她就起身跟黄仲山告辞了。
  这时有个姑娘着急了，她们站了出来：“江太太……我不识字，也不会刺绣裁衣，但我会干活儿……您……您……”
  林晚秋问她：“你想去布庄？”
  “想！”自然是想的，她可不想嫁给军户，也不想去善堂，善堂说是安置孤老……但里头的弯弯绕绕太多了，真心不是个好去处。
  至于金玲这个千金大小姐说的话……她觉得江太太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而且，若是黄捕头想卖她们，当时就能悄悄把人给卖了，何必带回衙门，等到现在来官商勾结？
  银子一个人赚不好么？
  “想去也行，给你三个月时间初学入门，不拘是剪裁还是绣活儿，这三个月，我只管你们吃住，不给工钱。
  什么时候入门，能帮上忙了，什么时候开始拿工钱。
  当然了，手艺的程度关系到你们日后的工钱多少。
  要不要好好学，用心学就看你自己了。
  若是学不会，只要勤快，干粗活儿也行，只是粗活儿的月银就没有五百钱了。”
  “多谢太太！”这姑娘闻言高兴极了，她真的是怕这位江太太不要她。
  要知道，买个粗使丫头根本就要不了两个钱。
  “江太太您是大好人！”这姑娘激动地跟林晚秋跪下了。
  “呸，当心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金玲毫不掩饰地骂道，另外有几个姑娘虽然没骂出来，但是看林晚秋的眼神充满了戒备，而看那些签了契书的姑娘，则是带着同情和怜悯。
  仿佛她们已经被买入青楼了一般。
  林晚秋没理会金玲等人，她也避过了那丫头的跪，并把人给搀扶了起来。
  买来的人就不说了，给主家磕头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她遵守。
  可这些姑娘不是买来的，她们都是自由身……
  把这几个姑娘签下之后，林晚秋跟黄仲山告辞，她得带着这些姑娘去布庄安置下来，再者……她也得去布庄看看，安排一番。
  剩下的不管是犹豫的也好，还是觉得林晚秋不是好人的也好，黄仲山都让婆子带了下去，然后该咋分派咋分派。
  自己个儿没那个过好日子的福分，赖谁？
  林晚秋走了，但江鸿远没走，他跟黄仲山还有事儿。
  “弟妹真不错啊！”黄仲山赞叹道，她之前说话的气度，真的不想小家小户的媳妇子，反倒是更像有官身的人，气势足得很。
  三两下就把这帮姑娘家给镇住了。
  就算最后多一半人没选择跟她走，但也没人敢像金玲似的瞎哔哔。
  这帮子姑娘真是挺麻烦的，几乎天天给衙门里的婆子找事儿。
  不是哭唧唧的寻死觅活，就是嫌弃衙门这儿不对哪儿不对。
  还有人总嚷嚷说自己的爹是谁，等出去了要他们这帮子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好看。
  嘿，摆在眼前的脱离苦海的机会不要，他倒要看看，这帮人从衙门出去了以后还咋让他好看。
  他的媳妇自然是世上最好的。
  江鸿远虽未搭话，但却很骄傲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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