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从小就经受三堂会审的混账表示这种场面简直不要太熟悉,洒洒水。夏淳保持着天真无知的脸,看向杨秀娥道:“杨姑娘说奴婢害你,请问有人看到奴婢推你了?”
  杨秀娥肿着眼泡,盯着她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不是你还有谁!”
  “也就是没有咯?空口无凭污蔑别人,姑娘这么多年还是改不掉这毛病真是要不得。”夏淳点点头,不管杨秀娥气吐血,转头又看向暖冬初春等人:“你们说我嫉妒心强,霸占公子,阻碍你们接近公子身边。是谁给你们的自信?公子不准你们近身是因为我的阻拦?想太多了吧,我从来管不住公子,是公子嫌弃你们丑不准你们靠近他三步以内好吗?”
  这话一落地,暖冬初春三人差点没噎吐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温氏心里一动,忽地想起儿子闻不得味儿的毛病眼神一黯。
  “奴婢昨儿一天安安分分地呆在院里,甚少出门。就傍晚吃多了出门溜溜弯儿,可从未往宾客跟前凑。”夏淳一脸老实巴交,说出口的话却逻辑清晰,毒人而不自知,“夫人不信,可以自己使人去问。”
  这话不假,温氏能把人都叫来自然都查问过。
  事实上,杨秀娥落水之时身边是温家的几个姑娘在。温家六姑娘不知与杨秀娥在争执什么闹口角,拉拉扯扯便落了水。这桩事儿昨日她便查清楚了,只是杨秀娥死活不承认是意外,非吵闹着要来整治夏淳,说是夏淳记恨她曾经将她丢进南苑之事,故意害她。
  温氏暗恼温家姑娘不庄重是一回事,杨秀娥既然自愿帮她娘家外甥女遮掩,她顺水推舟便默许了她对夏淳的指责。
  至于暖冬初春等人说的事儿,玉哥儿中药之事,是她今日处理的重中之重。这眼看着就是周苏两家的婚期,苏家心诚,她自然要替未来儿媳妇清除障碍。怪也怪玉哥儿宠这丫头宠得太过,竟然一年多就只幸这一个人,听说还为了这丫头子嗣艰难的病特地请动了太医开药。
  温氏不是不开明之人,但开明也有限度。婚前房里有一两个宠爱的丫头不碍事,京城哪个公子房里没人?但有些事过了头就有碍未来的夫妻和谐了。
  苏家姑娘是个好姑娘,她这做婆婆的,自然要摆出点态度来。她周家的孩子一向出自正妻的肚子,玉哥儿他爹在世之时更是秉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态度。玉哥儿即便做不到夫君的程度,至少不能任由妾室爬到头上来。成天抱着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丫头算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还想庶长子生在这丫头的肚子里?
  心里这般想,温氏便冷眼看着初春等人将屎盆子往夏淳头上扣。
  夏淳说了一堆,见温氏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就知道这些人今天是存心来找她茬儿的,无论真假,温氏都认定了要治她。想想,她干脆省了口水。
  果然,一番辩驳以后,温氏冷冷地开了口:“本夫人不管你们如何,夏氏恃宠而骄,心思歹毒已成定局。既如此,念在你伺候玉哥儿一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夫人也不重罚你了。你且去庄子上反省吧。”
  只是去庄子上?不是发卖?杨秀娥暖冬初春秋香等人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温氏。
  “大嫂?”二夫人杨氏也十分不解,觉得温氏这女人未免也太心慈手软。一个通房丫头而已,随手打杀就随手打杀了,居然全须全尾地送去庄子上?
  “玉哥儿马上要娶妻,大好的日子见了血多不好。”温氏冷眼一扫,“况且我周家仁义治家,这丫头年岁也不大,十六七的花儿一样的年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杨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噎了半死。这温氏,惯来装模作样!
  杨秀娥也惊得眼泪都挂脸上,脸都憋青了。不过她敢在杨氏跟前闹,却不敢在温氏跟前露出分毫。温氏是表哥的母亲,杨秀娥丝毫不敢给她留下恶毒的印象。事到如今,她对周卿玉还没死心,盼着能有翻转。
  “至于你们三个,”温氏冷笑,周家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温氏能把人拉出来处置,自然是什么都查清楚了。杨秀娥落水是温六的手笔,玉哥儿中药可是这个小楼这三个女人干的!竟然在吃食上动手。这回是腌臜药,下回下得什么?恶毒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抓不住玉哥儿就使下三滥手段,“来人,暖冬拖出去静室,另俩个送去叶水庵。”
  暖冬初春秋香猝不及防,连惊呼都淹在了喉咙里。
  只见三四个粗壮的婆子上前,一手捂嘴一手掐人拖着就往外头去。夏淳跪在最下面,与温氏对视了一眼后,自觉起身:“奴婢去庄子上,奴婢可以带行李么?可以带上伺候奴婢的丫鬟和婆子么?”
  温氏的表情不变,冷冷淡淡:“玉哥儿拨给你的自然就是你的,且带走便是。”
  夏淳点点头,不必婆子押送便自觉起身。
  人一走,温氏手指撵了撵衣袖,闭了闭眼睛。她做这些是为了玉哥儿好,为了往后儿子夫妻俩能和睦,希望玉哥儿回来莫要怨她。
  这般想着,温氏也不管杨氏不满,领着一群人呼啦啦又回了蒹葭院。
  老夫人一早听说了这里的动静,对温氏的处理方式十分满意。玉哥儿近来宠那个丫头,确实是有些宠过了头。男人迟钝,看不清自己的心,女人却一点不迟钝。玉哥儿再这样宠下去,往后宠妾灭妻都是轻的。她周家既然答应了娶苏家的姑娘为妻,自然不能把好好的亲事促成一对怨偶。玉哥儿那么聪慧,定然能明白他母亲的意思。
  长长叹了口气,老夫人又使了嬷嬷开了私库。别的贵重物品也没给,就实实在在地添了些好典卖的东西和一千两纹银:“给那个丫头送过去。”
  袁嬷嬷送去的路上碰到蒹葭院的人,温氏也是命人给了点银钱。
  夏淳看到这些东西心里立即就明白了。
  小彩蝶一面哭一面收拾行李,一旁宋嬷嬷也有些承受不住,铁青着脸接了两院送来的银两。昨日夜里还好好的,当真是一夕之间就翻了天。
  宋嬷嬷思来想去,知道她家姑娘还是碍了苏家的眼。捧着东西进了内室看自家姑娘包了个小包裹就在一旁穿衣裳脱衣裳。嘴里嘀嘀咕咕问这包裹的颜色是不是跟她的衣裳不搭,一脸没心没肺。宋嬷嬷一腔怜爱都喂了狗:“……”
  “嬷嬷你还不去收拾行李?”夏淳拆了腰带,摸着脖子与锁骨上被某只狼啃出来的牙印子啧啧地皱眉,“这还得弄个纱巾啊,不然出去有点见不得人……”
  “……姑娘,去庄子上不是去踏青,您都不难过?”宋嬷嬷自问心硬得一般人及不上,面对夏淳,还是有点拍马不及。
  “难过啊,”夏淳挑了一指甲脂粉抹在脖子上,“但难过日子也得过啊。”
  宋嬷嬷:“……”但您也太定得住了。
  “去收拾行李吧。”
  夏淳换了一身火红的衣裳,腰肢掐得极细。整个人仿佛一团烈火,在昏暗的屋内烈烈燃烧。小彩蝶宋嬷嬷看着她都顾不得心里难过,目瞪口呆。这裙子,以她的身份是绝对不能穿的,但如今她都赶出府了,穿红裙子过过瘾呐!
  浑浑噩噩地出了屋子,宋嬷嬷的表情一言难尽:“我怎么觉得,姑娘就等这一天?”
  小彩蝶不敢看她,埋头哼哧哼哧地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淳:拜拜咯我的公子
  第五十三章
  周家的动作很快,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一般。
  次日一早, 夏淳带着小彩蝶宋嬷嬷两人背着行李便出了周府的角门。门外早已候着一辆小青皮马车, 还有四五个帮忙抬行李出来的粗使。车夫见夏淳主仆三人出来,赶紧上前帮忙, 指着车厢的后头示意粗使们将行礼堆上去。
  粗使们动作利索,温氏派来看着夏淳搬的几个蒹葭院婆子有条不紊的指挥。车夫咧着嘴殷勤地与其中一个婆子寒暄, 得了几块赏银, 顿时就笑眯了眼。
  小彩蝶被挤在人群之外,个子小,巴巴地在外围打转。突然不知从何处凑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 趁着宋嬷嬷与蒹葭院嬷嬷说话之时撞了她。小彩蝶刚要怒斥, 发觉手心里多了个东西。她眼皮子迅速一跳,扭头看向夏淳。
  夏淳头上带着帷帽,看不清神情。她正一脚踩着杌子, 拎起裙摆便施施然上了马车。宋嬷嬷抱着贵重物品, 紧随其后。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想, 走一步是一步吧。
  小彩蝶握着手中东西半晌,绕着人群走一圈,从角落里钻进来跟上宋嬷嬷。见宋嬷嬷一幅认命的模样不由嘟了嘟嘴, 冷哼了一声就爬上马车。
  车帘放下, 车夫马鞭一甩,青皮小马车缓缓行驶。
  蒹葭院几个婆子看着马车渐渐走远,彼此对视一眼之后长叹一口气。夫人趁大公子不在府上做主赶走这丫头, 也不知公子回府知晓后会如何的震怒。
  相比于蒹葭院的忧心忡忡,夏淳慢慢抚着手中玉葫芦眺望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眸中光色明明灭灭。宋嬷嬷抱着木盒子还在一旁连连叹气,一无所知的模样。小彩蝶眼珠子咕噜噜转一圈,鬼鬼祟祟地凑近夏淳身边耳语起来。
  方才在周家角门,小乞丐塞进她手心的是个小纸条进。小彩蝶没打开,但这段时日跟在夏淳身边形影不离,心里约莫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儿。
  夏淳接过来没避讳就这么大喇喇地当场打开来瞧——是苏家兄弟送来的。
  苏家人在信中直言,他们在城门外安排了人手。马车出了城门,会被四个夏淳托他安排的护卫去城门外一里地出的树林拦下。届时夏淳主仆切勿惊慌,这四人是苏家的补偿,至此会认夏淳为主。夏淳主仆只管顺势离开便是,苏家自会替三人抹除离开的行踪。
  “……”夏淳摩挲着下巴眼眸深沉,苏家人做事还真是效率。
  小彩蝶也看到信中内容,嘴巴又翘了起来。
  宋嬷嬷在一旁见两人神色不对,心中颇有些奇怪。毕竟主子没心没肺她见惯了,小彩蝶可是一点就炸的炮仗性子。竟然从昨儿出事到现在都安安生生的,一句话没说。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这会儿,她隐隐约约也有点儿感觉了。
  事到如今,夏淳自然不会再瞒着宋嬷嬷。见她疑惑,便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她。
  宋嬷嬷将东西接过来一看,眼前顿时就是一阵黑。看信上的口吻,苏家人私下联系夏淳的事情怕是有一段时日了。不仅给了补偿,还抹除踪迹,苏家这是要夏淳彻底消失在少傅大人的眼前!然而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丁点儿苗头都没有冒出来?
  她不由抬头看过去,眼神狠厉。小彩蝶缩着小脖子,别提多心虚。
  宋嬷嬷闭了闭眼:“姑娘……”
  夏淳却无所谓地耸耸肩:“正如你亲眼所见,苏家希望我尽快离开公子身边。”
  宋嬷嬷的这一口气哽到了喉咙眼,又气又心酸。她看着夏淳,眼睛顿时就红了。信中倒是没觉得夏淳如何,只觉得苏家人行事太霸道。亲事还未成,苏家姑娘人都还没进门呢就暗地里打发周卿玉的身边人,未免欺人太甚:“姑娘,姑娘您受苦了……”
  夏淳摆摆手,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无事,他们还算厚道,给了不少补偿。”
  宋嬷嬷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虽说于情于理,正妻打发丈夫身边人是合乎规矩的。但这人惯来有亲疏远近,她伺候的主子是夏淳,自然站在夏淳的立场上看问题。如今宋嬷嬷只觉得苏家姑娘的手伸得太长,心里不乏恶毒的诅咒,诅咒苏皖不得周卿玉欢心。
  “罢了,罢了,”宋嬷嬷抹着眼泪,“姑娘是如何打算的?就这般称了苏氏的心?”
  “不然怎么办?”本来就在找离开的时机,如今正好顺水推舟,“正好周家两个主子都容不下我,未来少夫人也容不下,不如自觉离开,好聚好散。”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公子若是知晓了怕是会暴怒。
  宋嬷嬷自然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被主母视作眼中钉并非小事。豪门勋贵后院的生存,不止是讨男人欢心就行。于是抹了抹眼睛,又仔细将纸条给看一遍。小彩蝶见她这么快就转圜过来,心中不由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想想,又鬼头鬼脑地凑到宋嬷嬷身边道:“主子早就在外头置了产,咱们还在京城。”
  宋嬷嬷心中一惊,惊诧地看向夏淳。
  夏淳点了头,掀了车帘看向窗外。不知不觉马车已经渐渐远离人群,怕是没多久就要到城门口。于是叫宋嬷嬷小彩蝶赶紧将贵重财物全部收好,包裹背上身。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马车出城,四个蒙脸持刀做土匪打扮的彪形大汉就在一里地的树林将马车给拦下来。夏淳出府除了宋嬷嬷和小彩蝶,周家就派了一个车夫跟随。大汉刀一出鞘,车夫就两腿发软地跪在了地上。
  逃是不会逃,车夫年纪也不小,眼瞅着打不过自然得求饶。
  彪形大汉就是冲着夏淳主仆来的。不管车夫威逼利诱还是求饶,上去就一个手刀将人劈昏。而后上前一刀劈碎车帘,示意夏淳主仆下车。
  虽说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宋嬷嬷小彩蝶还是被这阵仗给唬得不轻。夏淳倒是还好,毕竟见多识广,率先跳下马车。主仆三人下车立即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四个彪形大汉前后左右围坐在马车外围,一甩马鞭就换了个方向折回城内。
  回程似乎走了不少弯路,避开了人群,耗得时辰比较长。约莫花了一个半时辰,方辗转到了夏淳在城东的那幢宅子。
  说来夏淳的宅子买下用的还是她现代爹的名字。这劳什子的古代,女儿家不能置产。夏淳两套宅子只能谎成父亲身子不便,由她代为购置房产。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去衙门登录在册,花了夏淳不少银子打点就是。
  一进门,宋嬷嬷看着打点得井井有条的院子就傻了眼。再一看小彩蝶心虚得都不敢看她的模样,宋嬷嬷忽地忆起这段时日她的多次暗示,不由恍然大悟。
  看来主子离府之事,计划已久。
  院门关上,四个大汉面罩一摘,冲夏淳跪下便认了主。
  苏哲毅安排得还挺厚道,四个大汉一看就是武艺高强的练家子。人品身份姑且不论,单看眼神,四个人目光清正,不大像奸猾之辈。
  夏淳点点头,问了四个人姓名。
  这四个人直说换了主子,以前的名字便不用了,如今请新主子夏淳赐名。夏淳也懒得去计较这是不是古代主仆规矩都是这样,干脆给夏一夏二夏三夏四地给四个人取了名。四个大老粗也没那么多矫情,磕了个头就认下了这敷衍的名字。
  为了逼真,她们的行礼都丢在京郊外树林的马车上了。夏淳的身边除了贵重物品和银钱,连个换洗的衣裳也没有。
  宋嬷嬷这时候也顾不上叹气,连忙就要下去安排。好在夏淳一早采买了齐全,各种用具早早购置了,也托人牙子采买了下人:一个烧饭的婆子,两个浆洗的粗使,一个马夫。宋嬷嬷随她们一道出府,往后管家的事儿就交给宋嬷嬷,小彩蝶老样子,贴身伺候。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真强。宋嬷嬷原先还呕心苏家人欺人太甚,如今在府外小半月,渐渐适应下来。没了头上紧着的那根弦,日子似乎更松快。
  ……府外的日子松快,一晃儿就是小半月。
  春闱结束,太子作为一国储君,自然得趁机广纳贤才。只是他到底年幼,事事少不得周卿玉这太子少傅代为出面。周卿玉在广大学子心中地位崇高,有了少傅,太子招贤纳士顺风顺水。这般忙活了小半月,少傅终于处理了手头事务方得以回府。
  五月一过,日头渐渐烈起来。
  六月中旬是两府的婚期,周卿玉忙起来天昏地暗,回了府方想起来还有十来日就要迎新妇进门。他心中烦躁,捏了捏发涨的眉头,一脸疲累地回到玉明轩。只是方踏入院门,迎头就撞见欲言又止的张嬷嬷。
  松和院那边还等着他去用膳,温氏那边也递了话来,有事儿要与少傅亲自交代。周卿玉这厢摆摆手示意张嬷嬷先行退下,无论何事稍后再提,转身绕进屏风后的净室。
  张嬷嬷叹了口气,这事儿已成定局,早或晚都没多大差别。于是低头应诺,退下去。
  人到了松和院,温氏也在。周老夫人果然提及周苏两家的亲事,温氏要交代的也与此事相关。周卿玉漱着口便听温氏说起婚事的细节安排:“得了空,你亲自去京郊弄两只雁来。苏家是武将之家,亲自打来的雁更显诚意。”
  周卿玉无可无不可便点了点头。他这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铁打的人也会累。此时看着祖母与母亲,眼睑下的青黑是有目共睹。
  温氏与周老夫人对视一眼,到底没有当场提及夏淳被送走之事。一来儿子的模样似乎很累,温氏有心叫他歇好了再提起;二来她也知这般不声不响送走夏淳的事儿做得不地道,唯恐儿子心中不愉,便想着拖一时是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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