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周支书，我晓得。不过我们家川川不爱吃炸的鱼，我帮她吃，希望林同志不要介意才好。”说完，李远征把爆干鱼夹去吃了。明目张胆抢他的未婚妻？也不拿杆秤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林大军这些年被周保生捧得高高的，因为他手上抓的工分，工分就是粮食，全队人对他都客客气气的，他忘了李远征不是落烟坪的人。脸就这么被打了，他和李远征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既然不喜欢吃炸的，那就吃块鱼头，我做的鱼，头都是她吃。”林大军又把鱼头夹给了陆晴川，看这次李远征怎么办。
陆晴川担心李远征多想，偷偷抓住了桌子下那只温暖的大手。
“又望着我做什么？这块你得自己吃了，难得落烟坪的人这么热情，你再不吃，那就是不给落烟坪人民脸了。”李远征含笑说道，顺着周保生的话把林大军引上了好客的道路上。鱼头营养好，川川确实得补补，他没拒绝的理由。
听了他的话，陆晴川吃得心安理得。
林大军出手就碰了一大鼻子灰，伍月婵悄悄地踢了何春香一脚，两人会心一笑。
吃饭图个开心，周保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尴尬，打起了圆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大家爱吃什么夹什么，都别客气，来，吃！”
“对，吃！”周志达见到林大军吃瘪的样子爽歪歪，要不是林大军，他对象怎么会跟他退婚？搞得他沉沦了一年多。
到现在为止，林大军终于感觉出了诡异。大家好像都站在了李远征那边，可他不怕，他有的是自信。
“川川，你送的画我让一个懂行的哥们看过，他说这是敦煌莫高窟的壁画呢！”
他死盯着李远征，希望他心里有点逼数。
但他不清楚，这幅画原本是李大伯带来的，李远征哪有不知情的道理？“你朋友说得没错，确实是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你帮了川川，是我让她送的。林会计，画的事你还是谨慎些好，要是让那些人收到风，不光画没了，说不定你还得受牵连。”
陆晴川调皮地在他掌心掐了一下，李远征寥寥数语，打击得林大军毫无还手之力。
周保生也更加看好李远征，以前他以为林大军是个可塑之才，今后必定有大出息，如今一对比，简直连给李远征提草鞋都不配，还敢送上门来找死！活该！
林大军脸上终于挂不住了，把筷子一扔，“保生伯，队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那辛苦你了。”周保生巴不得他快些离开。
“甩脸子给谁看呢？什么人啦？”伍月婵发着牢骚，陆晴川对她摆摆手，轻手轻脚走到土灶前，不声不响拉开了后门的木栓，然后猛地打开门。
在外面偷听的林大军猝不及防，站立不稳，双腿绊在门槛上，结结实实一头栽到火灰池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暗暗庆幸陆晴川机智。
“林会计，不好意思啊，屋里头热，我想打开门吹吹风，没想到你在这里。”陆晴川嘴上歉意十足。
林大军摔得惨，半天没爬起来。
周保生和周志达搀他坐下，粘了一满脸的火灰，只看得到两个眼珠子在动。
伍月婵端来一搪瓷脸盆水，忍了好几回，差点笑场，“大军，把脸洗洗。”
林大军感觉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要不是李远征，他能出这么大的糗吗？如果这个大仇报不了，他就跟他李远征姓！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把，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走了。
周保生双手叉腰，对着他的背影无声的长叹，偷听这种事，是小人才干的，林大军的为人，他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话说林大军这幅模样跨过门槛，把屋里的三个女人吓了一大跳。林小梅顺手抄起高梁笤帚，“你哪里来的叫花子？我们家可没米给你讨。”
吴翠花正要出声，看到他身上的衣服眼熟，再仔细瞅着那黑一块白一块的脸，“哎呀，大军，你这是咋整的？”
“哥？”林小梅不太相信，但多看一阵，那就是她哥，“哥，你这是去钻了窑洞？”
马南湘倒是看出了些门路，猜测到林大军在周麦生家吃了暗亏，所以她很识时务地选择了闭嘴。只是他吃了败仗，这回估计她和李远征就没戏了。
“哥，你到底怎么了嘛？也不说话。是不是被那个姓李的给欺负了？”林小梅不停的追问，终于把林大军给惹毛了，“笑话！我能被他欺负？”
吴翠花见他心情不好，一巴掌拍林小梅头上，“对呀，你哥是哪个？会被人欺负？”
好有才的一家子，马南湘偷偷笑了，林大军受欺负总比李远征受欺负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吃了夜饭，陆晴川和李远征就告辞了。离李远征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所以，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陆晴川都格外珍惜。
“这一段时间忙，都没空上山，要不弄点野味让你带回去多好。”陆晴川很懊恼，李远征笑道：“你不要担心我，咱们研究院的伙食，是整个南省军区最好的，餐餐有肉，还有水果。”
陆晴川心疼的摸着他的脸，“那怎么长瘦了？”
压力那么大，不瘦就怪了！李远征怕小丫头担心，故作淡定的反问道：“有吗？怎么称起来还是那么重？莫非是我长高了？”
“贫！”陆晴川撅起小嘴，李远征轻轻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林大军今天吃了亏，以后肯定会想办法对付你，你千万要当心。”
陆晴川不以为然，“他算计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我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供着我还来不及，敢把我如何？”
“话是这么讲，问题不是还有马南湘吗？”如果可以，李远征真想带着小丫头离开这里，“川川，都是我能力不够，让你在这里受苦。”
陆晴川笑得甜美得如一朵含笑花，“不苦啊，远征哥哥，说实话，我很喜欢这里。你看，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比住在城里好多了。等以后我们老了，也选一个这样的地方，建一座小院子，种上果树、鲜花，养上五禽六畜；开一片荒地，造几亩水田，种上蔬菜瓜果，五谷杂粮。春赏花，夏听蝉，秋望月，冬惜雪。你说好不好？”
她一边说，李远征的脑海中也随即勾勒出了那种云淡风轻、闲云野鹤的田园生活，他揉揉陆晴川的脑袋，“好，你喜欢就好，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呵呵呵，有她的地方就是家？马南湘突然感觉痛彻四肢百骸，两只眼睛里射出恶毒的光。李远征，假若有一天，蠢婆娘成了林大军的妻子，你还会觉得有她的地方就是家吗？
然而，陆晴川根本没有查觉到有人跟在后头，她好看的眉毛一挑，“不对，你说错了。”
李远征不解，“我哪里说错了？”
陆晴川眉眼弯弯，“有我的地方，就是你和孩子们的家。你最大的愿望，不是把我变成猪娘，给你生一大堆孩子吗？”
李远征忆起自己18岁生日时许下的愿望，想不到小丫头居然知晓了他的愿望，还要帮他实现。一个女人愿意无条件嫁给你，并为你生孩子，她定是最合适你、定能陪伴你一生的那个人，“傻瓜，无论今后我们贫富与否，我们生一个孩子就足够了。女人生孩子太辛苦，而且命悬一线。让你遭一次罪我都舍不得，只是孩子是我们生命和情感的延续，要不然，我一个也不想你生。”
“才不要，我们最少也得生四个。”看到李远征愿望的那天，陆晴川就已经发过誓了，一定要满足他的要求，这些事情是不能反悔的。
李远征晓得她的犟脾气上来了，大家的相处最多也就十几个小时了，再为这件事情争执有什么意思呢？至于生孩子的事嘛，到时候他在背地里想想办法不就解决了？“行行，都依你。”
虐得马南湘跟狗似的，牙梆子说肿就肿了，疼得要命。恐怕再听下去，得咯一口老血了。可回头她又不甘心，说不定就错过了对她有用的东西呢？咯血也值了！
她一路跟下去，那两人已经在规划明天的行程安排了。
“下午一点的车，咱也得一早出发。落烟坪太偏了，赶到火车站最少得半天。”陆晴川叽叽咕咕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远征哥哥，如果我放假，能不能去南省看你呀？”
马南湘立马竖起了耳朵。
“恐怕暂时不行，我们忙的时候，是不允许请假的，而且外人基本上不让进研究院。不过，我们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给几天休息时间，到时候我就来看你，也省得你舟车劳顿。”
李远征万万没想料到，他无意中透露出的“研究院”这三个字，立马深深烙进了马南湘心底，让他日后命悬一线，九死一生。
相隔千里，入骨相思自然是难免，但陆晴川并不担心，李大伯答应过，在李远征出事之前，一定把他从南省调走，到那时，她也肯定回了云市，就可以跟远征哥哥过长相厮守的一世了，“嗯，那你放假一定要来看我，否则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的那种。”
“我也会很想你！很想很想的那种。”
两人不知不觉走回了学校，陈小凤正在帮李远征收拾行李。这次能带的，就只有那40来斤板栗，但李远征很满足了。
“今天太阳真大，床单干了，我收好放柜子里了。远征哥买给你的新衣服叠好放床上的，估计你昨天没时间，一会儿试给她瞧瞧。”陈小凤有条不紊地交代着，她就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什么事情交给她都放心。
陆晴川心里过意不去，她今天快活逍遥，陈小凤又要上山捡茶籽，又要做饭，“凤姐姐，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呀？生命在于运动。”陈小凤偶尔会一本正经地说着冷笑话，自己不笑，却能把别人逗笑。
虽然相处很短暂，李远征也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也不晓得陆晴朗脑壳是不是被门夹了，放着好女孩看不上眼，偏偏喜欢那个蛇蝎心肠的破鞋，不行，等他回了部队，非找个机会打电话给他不可，好好敲打敲打他，免得他今后后悔。
因为第二天要赶车，他们洗漱完毕就休息了，仍是李远征跟陆晴川一个房，陈小凤很自觉得睡到了隔壁。
一抱住光溜溜的软香玉/体，李远征便膨胀得全身好像要爆炸了一般，但即便这样，他也舍不得放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陆晴川看了一眼梅花手表，已经十一点过五分钟了，尽管内心很不舍，她还是吹灭了煤油灯，“远征哥哥，我们睡吧，晚安！”
“晚安！”李远征亲了亲她的前额。
半个小时过后，四只眼睛仍在黑暗中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
“远征哥哥，你睡着了吗？”陆晴川终于忍不住了，窝在李远中宽阔结实的怀里问道。
李远征好像坐在熊熊烈火中似的，全身上下火烧火燎，狂躁得跟泼了狗血，怀中的人儿随便一动，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撩拨，哪里会想睡觉？“睡不着。要不我们聊会儿天？”
“嗯，那就聊聊吧！”陆晴川毕竟前世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当然明白此时李远征的情况，希望能通过聊天减轻一下他的痛楚，“跟我说说大海吧！”
从小到大，她对海洋特别向往。在上中学时，听老师说过，只要看过大海的人，都会被它的浩瀚所感染，同时也会有广阔的胸怀。打那时，她一直特别向往大海，虽然李远征也在信中描述过，但她无法从文字中感同身受。
“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你去看海，踩沙滩捡贝壳，听潮起潮落。”李远征向她保证。
这一聊，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传来了公鸡打鸣，两人干脆聊到了天亮起床。
陆晴川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李远征，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荷尔蒙的味道很好闻，她发现自己爱上了这种味道。
李远征晓得她舍不得了，想转身抱抱她。却被陆晴川抱得更紧了，“别动，再抱一分钟就好。”
去市区的路程远，不能耽搁太多时间。陆晴川默默地在心里计数，数到60的时候，她松开了双手，“远征哥哥，洗了脸吃早饭去！”
“等一下！”李远征从行李袋里翻出一个本子，打开，里面夹了很多五角、一块、两块的纸币，还有花花绿绿的粮票，“这是我这几个月结余的，粮票我已经找人兑换过了，是全国通用票，你正在长身体，千万别省。把身体养好了，还得给我生胖小子呢！”
陆晴川接在手里数了一下，“真厉害，小半年时间，居然省下了60多块钱、50多斤粮票！”
“我们单位吃得好喝得好，发的钱和粮票加菜都用不完，以后每个月寄给你。”
李远征正说着，陆晴川却把钱夹在本子给他放回了旅行袋里，她总结过前世的经验教训，女人结婚后绝不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全部围着男人转，得有自己的空间，自己的朋友。最主要的，还得经济独立，不管何时何地，至少养活自己没问题，对男人依靠而不依赖，深爱而不溺爱，通过自己的努力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远征哥哥，多谢你的好意。粮票我收下了，钱虽然存得没有你多，但多少有点结余。你的钱留着自己花吧！”
听得李远征一怔，他像呵护刚破土而出的小嫩芽一般呵护的小丫头，不知不觉中已经成长成成了一棵小树，有思想、有行动。虽然让他始料不及，可也有惊喜，“好，那我先存着，你有需要再告诉我。”
吃过早饭，邓大爷已经帮忙把行李装上了牛车。周保生、周麦生、周志达专程赶过来相送，让李远征感受到了乡下人的热情和淳朴，正因为这样，他对陆晴川也没那么担心了，毕竟还是好人多，有他们帮衬着，谅林大军和马南湘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多谢周支书和周队长的热情款待，川川就拜托你们了！”李远征跟两位领导握了手，周保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小李啊，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小陆这女伢子很了不起，我们落烟坪村还多亏她呢！以后放假了，时常回来看看。”
“好的，我一定常回来。”李远征说着转向了陈小凤，“凤儿，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川川，以后还望你多担待些。”
“远征哥，你说的哪里的话？川川就是我亲妹妹，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陈小凤说的也是掏心窝子的话。
一一道别后，李远征把陆晴川抱上了牛车。这时马南湘也赶来了，“远征哥、川川，等等我。”
她边说边爬上牛车，一个劲地往李远征身边挤。陈小凤十分不悦，“表姐，牛车太小，坐不了这么多人，你还是下来吧，马上得上工了。”
“没事，路又不远，大家挤挤。没有什么比得上送远征哥重要，你就别管了。”马南湘不停地拿屁股拱陆晴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晴川不好发作。再如何，她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人家马南湘表面上是来送行的，做得滴水不漏，若是她开口，别人指定觉得她不是。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反正马南湘瘦得像个白骨精，最后谁把谁挤下车还不晓得呢！
但李远征看不过眼了，这女人一边死缠着他，一边迷得他好哥们陆晴朗神魂颠倒，这还不够，还勾/搭林大军。也是落烟坪的人包容心强，若是放在其他生产大队，一早将她交给红卫兵了。
这个伤风败俗的东西，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的川川？他可不依，“马同志，川川身体不舒服，你这样会挤到她的。你的心意我领了，麻烦你下车。”
哟嗬嗬，这一大嘴巴子盖得，马南湘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转，她委屈巴巴地说：“远征哥，我们从前就认得，见到你，就跟见到云市的亲人一样，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为什么让我送送亲人都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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