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这些都被周雪娥看在眼里，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女伢子算怎么回事？她不声不响的回房间写了张纸条，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陆晴川和陈小凤已经睡下了，虽然她们干的工相对轻巧些，却也累得不行。
今天队民们对他们不服气，明天肯定会有人针对他们，那么好的一块红薯地，陆晴川不想白白丢了。所以已经交代下去，明天早点上工，赶紧把没挖完的那块给挖了，省得夜长梦多。
周雪娥晚上过来，陆晴川便晓得出了变故，还是林大军出鬼。
“现在怎么办？”陈小凤也不想到口的肥肉丢了，陆晴川暗自琢磨了一番，去队屋宿舍把胡向前喊了起来。
“我最恨的就是背地里使绊子，”胡向前扬起一边嘴角，邪魅的样子令人发毛，“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让他们得逞。要不然，以后还不把咱们踩到脚底下？”
只要他下定了决心，事情就好办了。陆晴川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明天天不亮就上工。”
陆晴川摇摇头，“只怕赶不上了，如果真想把那块肉给咽下，就得马上动手。”
胡向前冷哼了一声，“干！”
说完转身走进宿舍，把众人喊了起来，大家带上锄头家伙，打着手电筒，浩浩荡荡往猴子坑去了。
“这乌漆嘛黑的，看不见挖呀！”曹格里让陈小凤用手电筒照着，结果把一个大红薯挖成几瓣。
他们还在想办法，陆晴川已经麻利的从背篓里扒出枞叶和干柴禾，在地里点了两堆，顿时四周照得亮堂堂的了。
“这样大张旗鼓的，不怕被他们发现？”曹格里认为该来一场地道战，等到明天早上，他们出其不意的把战果摆在林大军等人面前，这一仗就算打得既完美又漂亮。
陆晴川又何尝不想这样？问题是条件不允许。红薯被挖个稀巴烂，不光得不到工分，还得挨罚，不如光明正大的好好干。
大家合计了一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便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不到一个钟头，周保生、林大军、周长庚就匆匆赶来了。
林大军一看火冒三丈，他刚答应林大壮，要把这块地给他夺过来，就被这帮兔崽子搅局，不处理他们，往后不反天？他使了个眼色，周长庚一开口就定罪了，“三更半夜都不睡觉，想偷红薯？”
第一百三十二章 知青组第一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偷红薯了？”陆晴川缓缓开口。
林大军表面上不想得罪她，谁愿意跟财神爷过不去？可他又不愿失信于林大壮，便轻轻踢了踢周长庚的脚后跟，示意他来说。
周长庚用手电照住了陆晴川的脸，“大半夜的在这里，不是偷东西是干什么？”
“我们只是因为今天拿了第一，兴奋睡不着，所以干脆来劳动。周支书，难道这也有问题吗？”陆晴川晓得老支书不会随便为难他们。
周保生猜到是他的宝贝侄女通风报信，再说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他不能打消了他们的积极性，“你们的表现很好，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接着干。”
见他想收回刚才的承诺，林大军终于开口了，“你们是队里的人，就该遵循队里的安排，等明天早上的通知，再干活不迟。”
“听你的口气，队里要把这块地收回去？”陆晴川不急不躁，只要通知没有下达，就有商量的余地。
林大军按捺住性子解释说：“地本来就是队里的，不存在收回来的说法，只是明天重新抽签而已。”
重新抽你二大爷！陆晴川暗骂道，“周支书，这样做不是太公平吧？我们抽到一块好地，大家就要重新抽签。那如果我们抽到的地不好，是不是也可以要求重来？”
周保生也觉得这样不合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你们抽的签有效，明天再来挖吧！”
老支书发话了，林大军、周长庚自然不好说什么。陆晴川他们也放心了。
第二天天不亮，一群人就赶到了地里，忙得热火朝天。为了不耽搁时间，早饭、中饭都是陈小凤送到地里。
年年交公粮啃猪尾巴的落烟坪今年不光一次缴清了上半年的公粮，还是第一个开薯门的，这可是新鲜事。周煌辉乡长特地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带着秦秘书来检查工作，而且没有提前通知。
进了生产大队，他见到的是一片繁忙、喜悦的场景。
“哟，周乡长来了？”接到消息的周保生、周麦生火速赶来，落烟坪这些年来快把乡里的后腿给扯断了，领导们都懒得来看一眼。周煌辉选择突击，就是怕他们做表面工作，“嗯，红薯的收成怎么样？”
“对比往年还不算不错，特别是猴子坑那边，知青小组头一天挖了1600多斤呢！”周保生捡好听的说，希望这次能改变周乡长对他们生产大队的看法。
果然，周煌辉来了兴致，“知青小组都这么厉害？带我过去看看。那个叫陆晴川的女伢子也在吗？”
他对陆晴川的印象很深，果敢，大方，一看就是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
周保生连忙介绍道：“在的，她是知青小组的组长。”
“这么厉害？”周煌辉笑了，“那更得去瞧瞧了。”
他在离红薯地百把米的地方站住了，不远处，那个灰衣女伢子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男孩子们她言听计从。
她用锄头在某个地方画了条线，“大家再加把劲，今天挖到这里，争取明天把剩下的挖完，这样后天我们又可以抽签了。”
“好！”男孩子们齐声吼道，这让周煌辉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不怕苦不怕累，浑身上下全是劲，他信步走了过去。
陆晴川转身看到了他，低声叮嘱道：“乡长来检查工作了，咱不能给老支书丢脸。”
有些人装作没有看到周煌辉，更加卖力的劳动起来。
等周煌辉走近了，陆晴川甜甜的打招呼：“周乡长好！”
“小陆同志好，听说你们昨天拿了第一，了不起啊！”周乡长为人耿直，别人做的好的就是好。
陆晴川不是居功自傲的人，她谦虚的回答：“这都是周支书和周队长领导得好。我们的组员也很卖力。”
众人心里全乐滋滋的，这个小女伢子，就是会来事。
周乡长又问，“今天能挖多少斤？”
“到目前为止，上交的已经有1300斤左右了，估计会比昨天多出个两、三百斤的样子。”陆晴川声音响亮，眼下正是给周保生挣面子的时候，她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周乡长一听，好家伙，9个人的知青小组，一天能挖两千斤红薯，他还是头一回见。看来落烟坪今年的薯米也能按时交上了，“不错，加油干！”
视察了猴子坑，周煌辉的心情大好。他决定把这里当成一个典型来上报，毕竟是他上岗三年多来进步最大的生产大队，完全可以当作是他的业绩。
接着，周保生又带他巡视了两个表现较好的小组，然后在田间地头转了转，晚稻长势喜人。
周乡长眺望着绿油油的稻田，承诺道：“只要今年的薯米和晚稻按时交上来，我就给你们的生产大队申请先进。”
“谢乡长。”周保生受宠若惊，他们生产大队年年都是被批判的对象，要是能评上一回先进，他和周麦生做梦都能笑醒了。乡里有好处的事，都是先给先进生产大队。
“你们要继续保持下去，说不定到时候还有县里的领导来检查呢！”周煌辉确实打算回头就往县里递交报告，进步了就该表扬。
有了他这句话，周保生腰杆子直了，“随时接受领导检查。”
周乡长对这次的视察非常满意，落烟坪尚且能做到如此，相信其他生产大队会有更好的表现。
周保生看看时间，马上五点钟了，再三挽留道：“周乡长，来都来了，也不急着这一阵，吃个便饭再走。”
周煌辉摆摆手，“不了，山路不好走，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耽搁了你们一下午，忙你们的去吧！”
周保生对着他的背影眉开眼笑，周麦生忍不住抢白，“人家也就说个面子话，你还当真了？看把你乐的。”
“我就不信落烟坪评不了先进，走，去司磅那里看看知青们是不是今天又排第一？”
第一百三十三章 高姿态
“交上来的已经比昨天多了131斤了。”胡向前对着纸上的数据说道。
周保生保持着惯有的微笑，“有这么多了？”
林大军用算盘复核了一遍，“是的，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们今天有望突破两千斤。”
“好啊，咱落烟坪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成绩。”周保生又想起了周煌辉的话，在心里卯着劲，一定要把先进生产大队的称号拿到手，“其他小组的情况怎么样？”
“比昨天强点，交上来的基本上在八百到一千斤上下，林大壮的组垫底，到现在为止才交了六百斤出头。”
林大军说这话的意思，无非是想周保生同意重新抽签。瓦屋场的那块地那么大，照这个速度下去，等林大壮他们收完，恐怕得掉其他组好几千斤。
哪知周保生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到底什么个情况啊？抽到的地不好就不用干活了？别以为我不晓得瓦屋场他是什么拿到的，麦生，咱们过去看看。”
他们看到的是与知青组截然不同的场景，林大壮几个青壮劳力蹲在一堆，一边抽着大喇叭烟一边发牢骚，无非是抱怨周保生偏心，自各生产大队的人不管，偏偏把胳膊肘子弯向外来的知青。
女人们则东家常西家短的嚼着舌根，唯一在舞动着锄头认真干活的，居然是莫宝珍！
周保生黑着脸走过去，朝林大壮吼道：“你们都不想干是吧？成，明天开始，你们都不用上工了，等着天上给你们掉白米饭。”
“人家地里的红薯大，我们撅起屁股挖十锄八锄，还不如人家挖一锄的多，干着有卵用？”林大壮火气猛得很，明明生产队同意了重新抽签，周保生却偏偏从中作梗，到口的肥肉飞了，不怨他怨哪个？
因为他是林大军的堂兄，又是得力的劳力，这些年周保生没给他好处。对于他和林大军私底下在签上做记号的那些小动作，他也是一只眼睛睁一只眼睛闭。
自从牵扯出林大军有二心后，而且林大壮也参与其中，这让周保生对他们两弟兄的印象大打折扣。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也想给他们一些教训。
现在林大壮自己往枪口上撞，那就怪不得他了，“好，这可是你说的。从现在起，想干的接着干，不想干了回家。”
“呵，咱们走！”林大壮捡起外套，抖了抖上面的泥巴，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人见周保生动了真格的，吓得像被响雷惊呆的鸭子，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周麦生很难得的训起话来，周乡长刚刚肯定他们的成绩，他不能让一粒老鼠屎搅坏一锅汤，“你们干嘛不走啊？越来越不像话了，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哪个该干差活，哪个该干好活？你们的年纪不比人家那帮毛头小子的父母小多少，怎么思想觉悟还没有他们高呢？不嫌丢人吗？”
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声不响的拿起了锄头。
这一天下来，知青组毫无悬念的以2077斤的好成绩保住了第一的位置。不过也是他们拼死拼活连续干了13个钟头的结果。
“真特么爽！看以后谁还瞧不起咱们知青，说咱们吃干饭，拖后腿。”
杨卫国瘫坐在椅子上喝粥，他的肩膀又红又肿。胡向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1200多斤红薯，就是这副肩膀扛回来的，“老杨，明天咱换换。你去队里盯着，我来挑。”
“我没事，挑得动。”杨卫国捶了捶结实的胸膛，他哪怕累死，也不能让老大干这些活。
虽然陆晴川猜不透胡向前的身份，但她不瞎，有这么多人保护着的人，来头自然不小，“这样吧，明天向前哥接着在队里看秤，国栋哥跟卫国哥换一下。要是到时候挑不过来，再另想办法。”
余国栋点头，表示同意。
陆晴川又说道：“想必今天的事大家也听说了，老支书和周队长为了护着我们，不惜得罪林大壮，我有个想法跟你们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呀？”曹格里盛了第六碗粥，“你不就是想跟林大壮他们换块地来挖吗？”
陆晴川的确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我们应该顾及一下老支书的立场，林大军在背后兴风作浪，又有周长庚、王有财相助，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吹动了一些不长脑壳的队民，只怕到时候场面控制不住。”
曹格里翻了个白眼，“那也是他们的事，与我们何干？”
“我认为川川说得有道理，这两天我们挣得太多，队民们该眼红了，不如我们换个姿态，让他们心理平衡些。”
胡向前开了口，其他人都默认了。
只有曹格里不服气，“你当然认为她说的有道理，在你看来，她放个屁都是香的。”
胡向前笑得很诡异，“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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