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茉姗送了周淑贤一套手工精致的首饰，价值绝对在她这屏风之上，可是周淑贤却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索然无趣的让紫蕊给收到了一旁。她这么一番做作，只怕就是为了继续挑拨她与李茉姗之间的关系。
想到自从进了这宫中，她和李茉姗两个人就慎言慎行，每次的交集不过都是碰巧遇上，或者是丫鬟之间随意借用一些小东西，并没有太过于亲密的举止。
然而，纵然是这样周淑贤竟然也毫不放松……
林苏和李茉姗都受了周淑贤的赏赐，两个人的东西倒是都差不多，一个是发簪一个是玉镯。一直陪着到了午后信王从御书房回来，两个人才退去。
两人默契的让跟在身边的丫鬟都落后几步，这才并排走着，声音轻飘的闲聊。
“王妃还真的是谨慎，连点小事情也不忘记发作一番。”李茉姗脸上早已经没了在正院时的小心谨慎，带着一丝冷笑不屑的道：“只不过，她似乎把人都当成了傻子了。王爷对她是很敬重，只是这些日子来，我也看清楚了。这敬重……哼哼，不提也罢！”
林苏无奈的看了眼四下，见出了两人的贴身丫鬟都再没有其他人，这才收敛了笑容劝李茉姗。
“姐姐是明白人，只是也该谨慎，有些话既然‘不提也罢’那么就不要提，甚至想都不要想。毕竟，我们说起来是皇上钦赐的侧妃，可是按照大户人家的说法，不过是老子给儿子纳了两个妾而已。”林苏想起之前夏妍荤素不忌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语调也微微轻松了些。
“茉王妃和苏王妃的称号，说起来好听，可是真正跟周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她声音越来越低，“姐姐想来也应该明白过来，皇上之所以挑了你我两家，不过是因为你我的父亲不依附各个党派，而且品级结在三品以下。选了我们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衡周家，又不会让周家放在心上……”
林苏的话让李茉姗脸上的嘲讽慢慢褪去，两个人的脚步越来越慢，等走到两人院子中间隔着的那个小花园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当今后宫那位只怕也让皇上心有不……”
“姐姐，我们不过是女子，不要妄论什么。”林苏急急开口，打断了李茉姗的话，“帝后之间，岂是我们能够评价的。”
说着，她撇了一眼另外一个方向，等着那边的人影走过来，见是向来躲懒一样不爱出门的秋晏的时候，才舒了一口气。
转头看了李茉姗一眼，她行了半礼，低声道：“姐姐，怕是妹妹院中有事，我就先离开了。只请姐姐记得当年闺中的那些玩笑，不要失了你我姐妹的情谊就好。”
李茉姗闻言点了下头，依礼也回了半礼，然后两人各自回了院子，背影遥遥相对都带着一股子孤注一掷的坚定。
等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林苏这才放松下来看着秋晏。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你出了院子？”
秋晏本身就是她准备了多年的一招暗棋，虽然当初并没有想到能够带着身边的丫鬟进宫，可是如今不是用上了吗？
秋晏按照资历不过是二等的丫鬟，说起来也算是有面子的。可是，林苏平日里面对她总是淡淡的，甚至不如一些做些绣品用的小丫头。至于秋晏本身的个性，也是有些慵懒，出了本分该做的，就决计不往林苏的跟前凑，进王府这几个月来，倒是院子中那些粗实的婆子间已经传开了秋晏不得林苏喜欢的闲话，甚至连洗衣处的婆子有时候都给秋晏脸色看。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有意的，林苏和秋晏两人心中都有数，如今竟是秋晏亲自出门找她，这就让林苏心中有些不安了。
秋晏自然是知道此次行为林苏会是如何反应，也不啰嗦抬头就开门见山。
“娘娘走了之后，冬彦那丫头嘴馋就偷吃了之前厨房送过来的点心，这会儿子正在屋里抱着肚子打滚呢。”
“冬彦？”林苏双眼猛然一眯，没有想到自己向来谨慎，竟然还是让人惦记在了心中。“她可有大碍？”
“不过是拉肚子，吃上几天的白粥下下火，也就没事了。”秋晏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丫头说，虽然偷吃东西不对，不过也等着主子赏呢。”
林苏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道：“这小丫头，满脑子都是钱银的算计，既然她爱这些，就赏她二两银子放脑袋下面枕着睡吧！”
至于为什么赏冬彦，秋晏没有说，林苏也没有问。
这事像是就这么过去了一眼，唯一例外的就是林苏之后的吃食，若是厨房那边主动送过来的，就再也没有动过。至于派自己的丫鬟过去做饭，理由也很好。
林苏自幼身子不好，前些天才乱吃了东西闹肚子，整个人不光瘦了一圈，甚至还浑身发热差点邪风入体成了大病。
021 朝中局势
既然这么闹了一场，信王也就不能不知道。
对于这个在周淑贤生辰上第一次展露了手艺的小侧妃，他还是有些记忆的。只记得那个每次看到就如同一团粉团子一样，带着小孩子气的丫头很是可爱。他虽然不怎么知道后院之中那些女人的小门道，可是毕竟自幼是在后宫中长大的皇子，看的多了自然对于有些肮脏的勾当了然于胸。
于是，在林苏“病倒”在床五六天后，他终于得闲在周淑贤的劝慰下过去了一趟。等看到那平日里面圆润的小脸都露出尖尖的下巴时，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愣住了。
“王爷……”林苏看着坐在床边似乎愣住的信王，心中一紧，暗恨自己的失策。
本以为无论如何，周淑贤都不会愿意让信王来她这边的，而为了让她更加放心，她这才真的病了起来。没有想到，信王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了。
想到自己刻意饿瘦了的事情，林苏只能暗暗在心中祈祷，她这几天熬夜熬神，脸色并不好看，所以不会被信王看上。
见信王似乎没有回神，她这才咬牙提高了嗓音，“王爷！”
“呃！”信王回神，平日里面冷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听王妃说你病了，可是厨房那边这些天怠慢了你？”
林苏虽然说是十五岁了，可是因为是腊月生的，所以才十三岁，过了今年也不过十四岁……虽然算是自己合法的妻子，可是信王怎么也没有办法对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女子做些什么，更何况林苏平日里显得更加孩子气一些。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的态度，所以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受了委屈？
信王有些怀疑，又觉得林苏果然还小，这点事情都不会处理，以后怎么能……
林苏不知道信王的想法，苍白的脸上听他这么说就立刻露出了笑容。
“王爷言重了，不过是我前些日子吃的东西多了，怕是有些不注意所以才伤了肠胃的……”脸上的笑容说着更加“天真纯洁”起来，“我毕竟是王爷的侧妃，王妃娘娘又对我好，厨房那边怎么敢怠慢了我？不过是我身子骨不争气……倒是显得我娇贵了……”
信王见她说的真诚，也就没有深究下去，又陪着说了几句话，吩咐了下春燕、夏妍两人照顾好她们主子，这就起身离开了。
林苏病卧在床，自然没有送他出去。不过，信王下午在她房里坐了小半个时辰，又特特吩咐了丫鬟们照顾好林苏的消息还是很快传了出去，一时间小院子中原有的那些丫鬟婆子也都重新恭敬了起来。
对于这些趋炎附势的人，春燕向来是不冷不热，而夏妍这边，跟秋晏一起顶了二等丫鬟的名头却仿佛更得林苏宠信，因此应付起来那些丫鬟婆子也算是如鱼得水，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把信王宫中的那点家底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林苏半躺在软榻上听她绘声绘色的讲信王宫中的这些情况，甚至偶尔还能有几句暗暗牵扯到朝政，忍不住一心二用的感叹。果然，在当初知道了周家竟然有她上辈子不知道的京城之外的庄园之后，多留了些心思是对的。
这么让夏妍一打听，还真知道了不少当初一知半解的事情。如此一来，她对以后的打算就更加完善，也不会无意中犯了信王的忌讳，让他厌弃自己。
难怪信王能够在最后登上皇位，一则是他确实行为办事颇得当今皇上的喜欢，二则，他随不是当今皇后的亲子，却是从小就养在皇后身边的。只因为当初身为淑人的良妃跟皇后同时产子，而皇后的孩子没有保护，皇上为了安抚皇后丧子之痛，就把才一岁不到的信王给送到了皇后跟前。
而皇后，因着子嗣艰难的原因，也一直善待信王。随然在信王七八岁的时候又有了一次龙种，生下来的却是公主。
这段自然不是秘辛，秘辛的是信王表面虽然跟良妃娘娘不合，甚至于登上皇后最初的几年，应该说在当今这位皇后没有去世之前，都没有因为生母的原因给良妃娘娘正名为皇太妃。然则，林苏依然记得当年在太后生辰之日，那个无权无势，只凭得信王的宠爱就骄纵的不知自己是什么人的琴淑人一语之差就被信王渐渐冷掉，最终抑郁而亡的事情。
太后死之后，良太妃依然没有晋位。在那个庞然大物一样的世家派人上书试探的时候，已经是皇帝的信王则回了一句，“养恩重于生恩，先太后是他的嫡母，这是谁都比不了的。”
这样的话自然是为了安抚那一党的人，毕竟，太后死了，良太妃是皇帝的生母，后宫之中又有谁敢难为她呢？
只是不知道，在她死之后，信王到底有没有扳倒那个庞然大物一样的家族。
发觉自己想远了的林苏摇头笑了下，打发了夏妍去给她搬来绣架，这才又回神想起了有关良妃的一切。既然信王跟良妃的关系不像她所想的那么糟糕，甚至可以说是暗中来往、互相支持，甚至可能是母慈子孝，那么在不能跟信王做什么的情况下，走这条曲线救国的路线，才是最稳妥而且长久的。
想到良妃在宫中的日子，还有依稀记得的一些太后跟信王之间暗中的交锋，林苏心中大定。信王对于当今的皇后，如果说没有一点的孺慕之情，那绝对是假的，可惜就可惜在太后，以及她身后的家族那种贪得无厌的贪婪。
作为一个皇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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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试探、交心
十一月底，是良妃的生辰。同在宫中，林苏渐渐也适应了这样的日子，加上良妃在宫中资历也算深，虽然不怎么得皇上的宠爱，地位和身份还是放着，加上皇上近些年来身子不适鲜少招后宫妃子侍寝，她寿辰后宫中的女人还是去了不少。
这样，林苏的到访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奉上了自己的贺礼，林苏也没有多跟良妃多说什么，不过也是女子之间的客套而已。加上还有其他王爷的妃子也有来的，她就过去坐在了同一桌，陪着说笑了几句，吃了几口饭菜就离开了。
她这样的行为，看到其他人眼中不觉得猜想是不是信王跟良妃关系不好又因为“孝顺”一说不得不派这个一团孩子气的侧妃过来一趟了。
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人多想什么，说什么闲话了。
只是这样的事情，信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天就吩咐下去，各院冬日里的碳敬都不能少了，更不能以次充好，若是让他发现有奴才欺主的事情，就不要怪他不留情。
消息一出，林苏立刻知道这是信王投桃报李，关照她这个不受“宠爱”的侧妃的。心情不由好了起来，确定自己良妃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至于周淑贤那边，紫蕊遍有些愤愤了。
“奴婢就说过，那林家……苏王妃，看着一团孩子气，决计不可能是天真的主，娘娘您偏偏不信。她这一招可算的上是高明了，谁层想过王爷本身就跟良妃娘娘淡漠得紧，她不过是去应酬了一下，送了点不值钱的东西，就让王爷给惦记在心上了。”紫蕊一边说着一边把暖手的紫色香球递给周淑贤，“要奴婢说，娘娘可不能光顾着西院那边那个，也要惦记惦记南院那边。如今看来，那可不是一个省心的主。”
“哼！”周淑贤冷哼了一下，紫蕊的有些话确实让她不悦，然而她还是有着自己的看法，“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你也说了，一团孩子气，王爷就算对她好点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能侍寝不成？从她进了这宫门之后，可有哪一夜王爷是在她屋里过夜的？不过是有些小心思而已。”
紫蕊见周淑贤不把林苏放在心上，有些急，“娘娘……”
“你想的我自然也明白，可是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周淑贤冷笑，“有时候，有心思不见得就能成事。这后宫之争，甚至是普通百姓家后院之争，向来争的都不止男人的一点宠爱。”
“那争的是什么？”紫蕊下意识的问。
“子嗣！”周淑贤抱着用来暖手的香球，闻着自里面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幽香，“只要有了子嗣，有了皇家的那一点血脉，还怕什么呢？”
紫蕊双眼一亮，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转而又担忧。
“娘娘，西院那位自进门之后，王爷一月之中也有七八日是宿在她那里的！”
周淑贤神色冷漠，“张家的那边，还是没有打探到什么吗？”
十二月底的时候，林苏迎来了她十四岁的生辰，因着之前信王的关照，周淑贤也就大大方方的拨下了五十两银子给她办酒席。
这虽然是恩赐，林苏也不敢太过于张扬，只是借着年前的热闹，办了两桌酒席，单单请了李茉姗过去吃酒。周淑贤那边，她自然也是亲自去请了一次，不过个人心中有数，她是不可能过来的。
因此，这天也算是欢畅。林苏、李茉姗一桌，身边各留了一个贴身丫鬟伺候，其他的丫鬟就在外面聚了一桌吃酒说笑，而没能够上桌的也都赏了吃食和钱，所有人皆大欢喜。
林苏也总算是抓住了个机会，好好的跟李茉姗说了一通子话，两人都喝了点酒，半酣之时，林苏躺在美人榻上眯着眼睛看着身旁的李茉姗，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姐姐，我怎么觉着你今日来丰满了些？”
李茉姗本来慵懒的神色突然一紧，然后才又笑了起来。
“妹妹倒是眼尖，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胃口大好。每日里三餐不断，还要不时吃些点心、水果。许是冬日天冷罢。”她低声说，“等开了春，天气暖起来就会好了。”
林苏别有意味的笑了，随口应和道：“姐姐说的是，冬日天短且冷，平日里在院子里呆着又无事……不过姐姐胃口虽好，可不要乱吃东西，不然万一跟妹妹前些日子一样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
她这话说到最后，圆润的小脸上表情已经不再笑眯眯的显得可爱，反而带着一丝阴冷。
“李家姐姐，”她叫了一声闺房中的称呼，声音又柔了下来，“这里可是后宫，那位可是容不得别人赶在她前面的，你万事小心才好。”
李茉姗慢慢坐了起来，脸上那种半醉半醒的憨态也消失无踪了。
“苏妹妹这话是……”
“姐姐对于妹妹的心思不必多想，早在进宫之前，你我心中就明白，我们两人必定要相互依靠……”林苏笑了下，双眼微微发红，带着明显的醉意，“你是林苏的姐姐，林苏不过是这宫里一个不得宠的侧王妃……有些事情，连我都能知道，姐姐还是小心为上！”
天色渐晚，微醺的李茉姗在林苏院子中小寐了一会儿，等到醒过来之后双眼还有些酒醉后的血丝，看着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春燕亲自送了她们主仆一行离开，夏妍则指挥着小丫头们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炙，又在屋里点了淡淡的熏香，这才伺候着林苏熟悉。
“娘娘又何必帮着茉妃娘娘呢？”她一边把林苏的头发都放下来，拿着牛角梳轻轻的梳着，一边有些不甘愿的询问，“奴婢看，那茉妃娘娘如今也不见得把姑娘您放在心上，这样的事情她都瞒着您……”
“闭嘴！”双眼闭着的林苏轻轻开口，声音冰冷而冷冽。
夏妍手微微一抖，扯断了林苏一根头发，吓得立刻跪了下来。
“娘娘饶命！”
023 信王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