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为，只有主子好了，她才能好。
过年的时候，因为林拙言这个男主人不在，所以苏氏只带着林苏去了几家内眷关系比较好的人家。而初七那天去的正是李家。
“茉姗带着苏姐儿去你房中说话吧，要好好招待你苏儿妹妹。”李夫人笑着打发了李茉姗和林苏，然后才和苏氏一起坐下喝茶聊天。
林苏把跟着的春燕留在了外面，李茉姗也等着丫鬟上了热茶和点心之后让她出去了。散发着馨香的房间里面顿时只剩下暖炉里面木炭燃烧的声音，林苏低头看着茶叶在热水中舒展开来，盘旋漂浮，唇角才慢慢勾起来露出笑容。
“之前还没有谢过李姐姐送过去的礼物呢，只是又不是及笄，姐姐何必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倒是让妹妹觉着姐姐今年生辰的礼物不好选了？”
林苏开门见山的姿态，让李茉姗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伸手抓住了林苏的手，低声道：“好妹妹，我就是知道你的。”她脸上的笑容渐渐维持不住，眼睛都氤氲了一层的水汽，“只是看你今天这兴师问罪的架势，只怕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
林苏听了她这话心中一紧，反手就抓住了李茉姗的手，“最近京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林拙言不在京中，苏氏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就算偶尔在各家内院中走动，能得到的消息毕竟也是有限的。而她本人，更是有心无力。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好去打听朝政。
李茉姗见她如此紧张，苦笑了一声，道：“皇后已经请旨当今圣上，要在今年选秀的秀女中给三皇子信王选妃，然后又说，三皇子于周家嫡长女青梅竹马……”她微微顿了一下。
林苏抬眼看向李茉姗，从她无奈的眼神中明白了些什么。
“皇上迫于皇后身后的家族同意了这门婚事，可是也心有不甘，所以要给信王再选两个侧妃，是吗？”
李茉姗这下彻底惊奇了，错愕的看着林苏，一脸的不敢置信。
“姐姐不用紧张，不过是根据情况推测出来的结果而已。”林苏淡淡的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当今天下，随时皇上的天下，可是，皇后背后的家族也不容小觑。这些年来，更是一手掌握了半壁江山。皇上虽然圣体微恙，可是对于一切也是心中有数的。目前而说，三皇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不小，各位皇子之中，以他做事最为沉稳，而且……”
淡淡掠过一些评价，林苏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下去，“目前看来，不管是皇后，还是皇上，都是看好三皇子的。”而事实上，最后当上皇上的人，也正是三皇子。
李茉姗默默的看着林苏，一言不发。
林苏见她听得认真，想到屋里反正只有她们两人，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皇上不想让三皇子在以后也受到皇后家族背后的控制和阻碍，所以在再三考虑了得失之后，也就同意了。不过同时也会以信王年纪以大为理由，提出同时让信王纳两个侧妃，挫挫皇后背后家族的锐气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可是，嫁给信王的人是周家的嫡长女？”李茉姗皱眉，“虽然周夫人跟皇后是亲姐妹，可是周家毕竟……”
林苏笑了起来，打断了李茉姗的话。
“皇后家中无嫡女，而周家，当初周夫人嫁过去的时候，不见得没有把周家收入羽翼之下的想法。”
“好复杂啊……”李茉姗趴在了软榻的矮桌上，皱着眉头叹息，“不管是你说的，还是娘亲说的，我都不是很清楚。”
林苏回想了一遍两个人之间的谈话，眼睛慢慢瞪了起来。
“你不会是想说，皇上选中的两个侧妃，一个是你，而另外一个是……”
“是你。”李茉姗看着林苏震惊的样子，虽然心情还是很糟糕，可是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到了一半，她又停下，用手撑着下巴低声道：“我偷听了爹娘的谈话，说是周大人那边已经给爹爹施加压力了。至于你，据说这几年来，林大人的考评都是优，而且从来不参合皇位之争，所以早就被皇上留意了。虽然还有几个人选，不过最终皇上挑选的侧妃人选，很可能落在我们两个人头上。”
“周夫人之所以找上你，估计是因为李大人向来行事谨慎，皇上那边也是有周夫人那边的人潜伏，帮着说话吧？”林苏冷笑，虽然没有直言周夫人挑选了李茉姗的真正原因，可是也有种心寒的感觉。
其实在她看来，周夫人选了李茉姗的原因很简单。
第一，李茉姗好控制。
第二，她跟李茉姗之间的交情深，利用李茉姗来控制她这个意外。
李家父母估计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在她生辰的时候让李茉姗送她重礼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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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进宫培训班
既然知道了李茉姗乃至李家为什么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林苏心中就有底了。再说，从李茉姗那里知道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对于她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还有四年多的时间，信王才会登基为皇，而在他登基之前……林苏细细回忆了一下前世所知道的有限的信息，最后发现，信王其实一种住在宫中。
当今皇上子嗣艰难，所以皇子在他驾崩之前都是住在皇宫之中的。
而身为被皇上选中的侧妃入宫，比起选秀入宫来说，要好的太多。最起码，她能带贴身丫鬟进去。考虑到要带谁入宫伺候的问题的时候，林苏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早早的调教了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并同一些粗使的小丫鬟的话，只怕到时候她根本就没有人手可用。
四月份开始选秀，六月份圣旨分别下达到了周家，林家，还有李家。
一时间，三家欢喜忧愁都有。
林苏淡然的吩咐着春夏秋冬去收拾她们四个人分别负责的那块东西，然后才转头看向了苏氏，以及站在一旁的兰嬷嬷和林嬷嬷。
“娘，你不用担心我。”事到临头，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女儿会在宫中好好照顾好自己的。”顿了一下，她才又低声道：“再说，还有春夏秋冬四人跟在我身边……”
抬头看了一眼兰嬷嬷和林嬷嬷，林苏心中纠结。如果按照感情来说，带走的管事嬷嬷应该是兰嬷嬷才对，可是按照实际情况来说，让林嬷嬷跟着对她帮助更大。
兰嬷嬷这时突然走到了苏氏和林苏面前跪下，吓得林苏几乎要跳起来。
兰嬷嬷是苏氏面前的老人，又是林苏的奶妈，在林家的地位其实是跟林嬷嬷一样超然的，这个时候行这么大的礼，实在是让人惊讶。
“兰嬷嬷，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林苏使了个眼色，一旁的春燕立刻过来扶兰嬷嬷，然而兰嬷嬷本不愿意起来，她又不好强拉，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老奴在夫人面前也伺候过几年，后来得夫人信任又奶了大姑娘几年，本应该感恩戴德一直留在姑娘身边伺候的。可是近些日子来，老奴时常觉得身子不爽利，加上家中媳妇有了身子，所以想求个恩典出府……”
林苏闻言愣怔了片刻，然后才低声叹息了一声。
兰嬷嬷这话虽然是真的，可是她也明白兰嬷嬷这是为了她好。按照情分的话，她出嫁怎么也该带着自己的奶娘的。可是林嬷嬷对皇宫中更熟悉，明眼人都知道带着林嬷嬷会有多大的助力……
兰嬷嬷此时这么说，其实不过都是为了她而已。这样的情分，怎么能让她不叹息。
带入宫的人选也就这么定了，王妃周氏淑贤带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连同两个管事嬷嬷。而身为侧妃的林苏和李茉姗就是每个人一个大丫鬟，三个小丫鬟，连同一个管事嬷嬷。林苏这边因着林拙言的缘故，并没有一般大家姑娘的排场，人手算是刚刚够用。可是李茉姗那边，本身就是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小丫头，并屋里、针织、厨房三个管事嬷嬷的，如此一来却是要来一个大缩水，这会儿子正头疼着呢。
两个人现在都不好出门，所以书信来往。林苏看了她诉苦的信，笑了下就吩咐秋晏准备笔墨，开始写回信，教了李茉姗一个方法。
几日后，李茉姗又回信，先是谢了林苏一大堆，然后又提到了一件事情。
周淑贤将在六月底出嫁，而她们两个，宫里会先派管事嬷嬷统一调、教，到八月初的时候才会同时嫁入皇室。
这些都在林苏的预料之中，倒也没有什么。真正让林苏在意的是，李茉姗的心中无意中提到的一句话。
“听说周家姑娘人很好，想来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我心中不安稍去，妹妹也不必担忧太多。”
周家姑娘人很好？
林苏冷笑，也许在周夫人乃至她背后的家族看来都很好，不然怎么能选她当皇后呢？
可惜，这种好，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不幸。
她，到底要不要提醒李茉姗防备着那个女人呢？
林苏这一犹豫就到了七月份，两个人被同时招入宫中。时隔四五个月再见，林苏只觉得李茉姗似乎消瘦了一圈，本来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更加小巧了点，惹人怜爱。
“林妹妹看着长高不少，整个人都显了身形。”李茉姗毫无心机的笑着，迎上了林苏拉着她的手道：“看妹妹这皮肤，姐姐我都要嫉妒死了。”
“我只是贪睡而已。”林苏笑着，语气之间淡淡的，并且慢慢抽出了自己被李茉姗拉着的手，“姐姐，慎言慎行。”
李茉姗愣怔了一下，错愕的看了一眼林苏淡淡的眉眼，终于收回了手跟她并排走了过去。
娘亲曾经说过，在宫中，一切以林苏为准。
宫里派来的教养嬷嬷姓陈，人称陈嬷嬷。是一个眉眼之间都带着戾气，严肃到了极点的中年女人。
去的当天晚上，她就给林苏和李茉姗一个下马威，并且罚了两个人的晚膳。
事情其实很简单，林苏完全是被李茉姗给连累的。因为是头天到宫里，陈嬷嬷也没有教她们什么，只是让她们先收拾下屋子，结果李茉姗那边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没有给宫女赏钱，宫女做事就有些惫懒。
李茉姗心中本来就惴惴不安，现在见连宫女都怠慢她，忍不住发了脾气训斥那两个干活的宫女，结果恰好被陈嬷嬷听到了。
“奴婢要有奴婢的样子，李姑娘以后是要做主子的人，自然也要有主子的样子。纵然奴婢不听话，主子也不应该因此失了身份大呼小叫。”她脸上冷冷的，语气冰冰的，又看了一眼住在李茉姗对面的林苏，“林姑娘可是想着李姑娘出丑了，对于你有好处？既然以后都是伺候信王的，你们就该是姐妹，互相扶持而不是在一旁看热闹，等着对方出丑。”
林苏躺着也中枪，饶是上辈子见惯了宫里那些奴才踩低捧高，心中也明白这陈嬷嬷必然是周淑贤找来调、教她们两个的。可是听着她话里话外的冷嘲热讽，加上故意挑拨，还是气的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憋了个小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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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所谓姐妹情深
“既然皇上委派了奴婢当两位姑娘的教养嬷嬷，那么奴婢少不了要得罪两位姑娘了。”陈嬷嬷冷笑着说：“今日两位姑娘都有错，就罚不吃晚膳好了。”说着，她摔袖离开，只留下站在门口的两女面面相觑。
两个人虽然不说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可是也从来没有短过吃食。陈嬷嬷这一声令下，宫里伺候的宫女更是看看人下菜碟儿的人，竟然真的没有送来任何的吃食。
林苏还好，懂得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一来就先给照顾她日常的两个宫女赏了钱，出手大方毫不心疼银子。因此，虽然她这边没有吃食，可是茶水还是少不了的。李茉姗那边就惨了，两个宫女因着她挨骂，又被陈嬷嬷罚，根本就是严格执行了陈嬷嬷最后的话，不光没有吃的，连口水也是没有的。
李茉姗再好的脾气也被磨的受不了了，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哭了半响，然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出门直接跑到了林苏那边一屁股坐在了林苏的面前，嘟着一张脸。
林苏看她嘴唇干干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带着泪痕。心中一软，叹息了一声亲自起身给她倒了杯茶，示意两个宫女去门外拦住另外那两个，让她们四个说话去，这才低声劝了李茉姗一通。
“可是，那两个宫女真的是欺负人，”在家中从来没有受过委屈，并且没有经历过内宅斗争的李茉姗还带着一丝少女的天真，“而且我本身也没有想跟她们吵起来，是她们对我冷嘲热讽，我一个控制不住声音才大起来。”
林苏无语，听李茉姗说的过程，这明显是被陈嬷嬷示意了故意为难她们的手段才对。只是，李茉姗也太容易中计了。
“苏姐儿，对不起，因为我害得你也被罚了。”李茉姗嘟着嘴巴，一手按着自己的肚子，“如果不是我的话，陈嬷嬷是没有理由罚你的。”
林苏白了她一眼，无奈的道：“你没有听信她的话，觉得我故意看热闹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李茉姗急了，站了起来道：“苏姐儿你说什么话呢，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连这也分不清楚吗？更何况，进宫之前娘亲就特特交代了我，说让我万事以你为主。还说，你年纪虽小，可是比我有主见，做事也妥帖……”
林苏这次是真的无语了。难不成，李茉姗就赖着她了？李家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们两个同为信王的侧妃，难道李家就不怕她利用李茉姗往上爬吗？
转念一想，她也就想明白了。自己如今才十三，虚岁虽然十五了，可是毕竟还是小孩子的模样。比起各方面都出挑，站起来已经亭亭玉立的李茉姗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威胁性的。
向来周淑贤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故意刁难李茉姗，顺便里间她们两个的吧？
想到这里，林苏彻底放松下来，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看向李茉姗，“李姐姐，你饿吗？不如我们两个出去找点吃的？”
有时候，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既然所有的人都对她不设防，那么她更是要好好的筹谋一番。毕竟，信王还要四年多才能登上皇位呢！如果在那之前，就被周淑贤甚至是她背后的那个家族给盯上……
林苏在大夏天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再次在心中提醒自己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这个时候，韬光养晦才是正确的选择。锋芒毕露，应该留给周淑贤去做。
至于信王对周淑贤的态度……林苏相信，不管她怎么做，都是防备多过喜欢。
有这样一个家世在，就算她能当上皇后又能怎么样？除非她能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不然就只能祈祷她背后的家族永远不倒。而这两样，对于周淑贤来说，都不是那么可能的！
林苏几乎算是熟门熟路的领着李茉姗去了距离她们两个住的别院最近的一个小厨房，两人趁着值夜的人离开，立刻溜进厨房偷了一些吃食，然后就抱着匆匆离开厨房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席地坐在湖边把吃的都拿了出来。
“哇，你竟然还拿了两个鸡腿！”林苏惊讶的看着李茉姗，看的对方脸颊一红，低下了头。
“我……我……”李茉姗双眼飘忽，“我这不是怕你饿着吗？毕竟，你是被我拖累的。”
林苏忍不住笑了出来，片刻之后，李茉姗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两个人倒在草地上笑了半响，才又坐了起来。林苏看着李茉姗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壶，“真是巧了，我这边还藏了一壶桃花酿，这可是宫里的好酒，我们两个边吃边喝，赏花赏月，也算是人生一大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