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到了微翠峰已经是早晨了,封自瑶在安排她的住处,秦淮月便偷偷溜了出来,他凭着记忆往温冰炎住处寻去,想给他一个大惊喜,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正在四处乱转,就听到林中有说话之声,期间还有呼喝责骂之声。
秦淮月好奇地循声找过去,这一看,却是看到了自己准徒弟。
只见瘦瘦小小的温冰炎肩上担着一个扁担,两头挂着大大的水桶,此时那水桶只剩半桶水,旁边洒了一地。
而他周围围着一圈人,他们高大壮实,堵住去路。
“让你去挑个水,你磨磨蹭蹭的,这都几时了,厨房饭都做完了,还挑,挑个屁啊!”一个胖子说着,一脚踹翻了水桶,那剩下的水便哗啦啦流了一地,溅了温冰炎一身。
其他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诶,胖子,你别欺负小师弟啊。”
胖子勾起嘴角,重重拍了拍温冰炎,“诶,师弟,你自己说说,我欺负你了吗?”
温冰炎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紧紧咬着下唇并不答话,浑身气得发抖。
一个高个弟子奚落道:“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首徒呢,白白占着一个位置就算了,让你挑个水,你也总推脱身体不适,你在我们苍雪门到底能干什么。”
温冰炎争辩道:“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工作……”
“嘿,还犟嘴,你还真把自己当首徒了,没有修为你算老几,一阵没教训你,是不是走皮痒了?”说着,几人便围了上来,伸出手按住了温冰炎。
温冰炎奋力挣扎,他骨瘦如柴,连寻常人都不如,如何摆脱得出这七八个强装青年。
他心中绝望,自己身上的伤还未愈合,几处还在渗血,再被打一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去。
他咬紧牙关,心道,不,我一定要撑过去,我还要为族人报仇。
他护好几处伤口和要害,便见那蒲扇一般的巴掌迎面而来,紧紧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却不见预想中的疼痛落下来。
温冰炎睁开眼,只见一个纤弱的背影挡在他的面前,钳制住了那挥来的手。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你们问他算老几,那么我来告诉你们。”
“温冰炎从今以后拜入我湖月峰,为我湖月峰唯一弟子,若有人敢动他,我湖月峰峰主秦淮月、绝不放过!”
第4章 这个人,我罩了
《神武乾坤》之中封自瑶丧心病狂研究一种邪术,主角体质适合,便被他当成了一个小白鼠。不仅没有传授修炼法门,还经常在主角身上做试验。
具体是什么邪术,作为悬念没有在上部点出。
由此,温冰炎在微翠峰的待遇可想而知。
上行下效,师父不重视,修为没长进,他很快便沦为峰下受人欺凌的对象。峰下弟子把自己的工作推脱给他,让他去做是常事。
主角被师父折磨的遍体鳞伤,还要拖着这样的身体整日在这些杂事上劳作,但是他也没有放弃,总是利用一点点空隙,笨拙地修炼基础。
这种门下欺凌的情节很套路,增加读者的愤怒,让主角变强后的打脸变得特爽。
但是真的当她站在主角的世界,看到一群人对这样一个饱经苦难的少年实行暴力,心里的滋味截然不同。
心疼。
在看到那一巴掌朝着温冰炎脑袋呼过去的时候,秦淮月忘记了主角不死定律,也忘了自己根本不会运转真气,身体先于大脑动了起来。
仿佛是应激下的反应,她体内真气恢复流转,秦淮月感受到体力澎湃的灵力,她竟然在此时,无师自通掌握了运气!
身影如电,转瞬即至。
秦淮月一把扣住那袭来的巴掌,心中愤怒异常,厉声喝道:“我告诉你们,温冰炎以后拜入我湖月峰,为我湖月峰唯一弟子,若有人敢动他,我秦淮月、绝不放过!”
她要让众人知道——这个少年,她罩了!
她话音落下,那周围的男子看清来人,不禁脸色大变。
这是谁,是苍雪门最蛮横、最不讲理、最锱铢必较、最无法无天的门中恶霸湖月峰峰主啊!
其他人品行不端尚有师父管教,这个苍雪一霸则是没有束缚,为所欲为,偏偏修为还不错,打起人来凶猛异常,门下打不过的只能被打,而打得过的多少顾忌她的身份。
苍雪门暗中流传一个准则:宁可去挑衅山下野望森林里的魔兽,也不能惹上这个女人。
那还举着手掌的胖子双膝一软,直觉自己今天要倒霉。
果然,他未来得及下跪求饶,秦淮月手心运气,一掌夹带山呼海啸之势而来。
这个胖子根本抵挡不住这样一击,被轰飞数十米,那肥厚的身子撞到了一株古树上方才止住,沿着树皮缓缓跌下。
秦淮月心里震惊,自己居然这样厉害!
她收敛住惊讶,更是高高昂起头,作出一副趾高气昂的嚣张派头,回过身扫视一圈众人,冷声道:“看到了没,不想被打你们给我往外放出话去,让全门上下都知道我的态度,再敢欺负温冰炎,就如同欺辱我湖月峰峰主,我不管是谁,不论其中谁是谁非,一概不会轻饶!听清了吗?”
此时的秦淮月周身威压逼人,苍雪门王霸的张狂气质尽显,这群大汉不过寻常弟子,闻言双股战战,连连称是。
秦淮月瞥了众人一眼,道:“还不快滚。”
话音刚落,一群人抬着飞出去的那一个飞速消失了。
秦淮月见人都不在了,收起身上强装的威势,回过身去查看温冰炎。
温冰炎站在那里,呆呆楞楞的,秦淮月见这个小豆芽菜全须全尾没有异样,便放下心。
阳光穿林落下,星星点点全落在她的眼里,那双眼璀璨夺目,带着春日的温暖,她冲着傻呆呆的温冰炎得意地挑眉一笑,“小鬼,我没有骗你吧,说好两日内带你走,这就来接你了。”
这明媚的笑容晃得温冰炎睁不开眼睛,他闭了闭眼,定下心神,在一片黑暗中,干涸的内心重新恢复僵冷。
你还不死心吗,这都是假的。
温冰炎再度睁开眼,里面已是沉沉无光,他低声道:“谢谢六峰主,但是弟子天资愚钝,确实无意另行拜师,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再找他人吧,苍雪门下任何人都比我好。”他又行了一礼,“弟子还要做事,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挑起两个空水桶便走了。
秦淮月以为经过这场美救英雄,这小豆芽一定会变对自己死心塌地,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么冷硬。
其实其中不难理解,温冰炎儿时相信野外受伤的男子,带他回家养伤,最后落了一个家破人亡下场。他少年时期相信苍雪峰的封自瑶,结果成为了一个被虐待的小白鼠。
他再也没有勇气能去选择相信这个一直带给他苦痛的世界了。
理解归理解,秦淮月噘着嘴,叉着腰,心里不是没有不爽的,毕竟自己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却一点改善都没有,真让人丧气。
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先得到你的身好了。
秦淮月想通之后,试了试运转这身上的灵力,她现在有了修为,顿时耳清目明,浑身有劲了,连熬夜爬山的疲惫都纾解了很多。
她辨明了方向,便回到了竹林处,这边封自瑶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住处。
苍雪山六峰各有特点,主峰天一峰雄壮,古树高耸,瀑布磅礴;湖月峰水灵,河流蜿蜒,湖泊清澈;这微翠峰则精致,十步一景,各有不同。
封自瑶居住的是一片竹园,秦淮月嗤之以鼻:呕,金玉其外,附庸风雅。
现在两人被迫绑在一起,成为了微妙的监护人和被监护人关系,这让秦淮月浑身难受。
试问被迫和一个变态生活是什么心情?
显然,封自瑶也很难受。
试问,还有比做一个名义上的师妹的监护人更让人尴尬的吗?
有,那就是这个师妹还抢了自己的弟子住在自己附近。
一路无话,两人之间氛围古怪,到了封自瑶给她安排的院子时,她这才眼前一亮。
从远处山头俯瞰,这是一处桃林,此时正值春季,林中桃花盛放,一片灼灼其华铺陈漫山遍野,微风拂过,犹如粉色浪涛婆娑翻涌。
其间有蜿蜒河流叮咚作响,鹿饮清溪,鸟鸣深涧,一处山头之上,桃花掩映之中,露出一个精致的小院子,院中有几间屋子,一块菜圃,一株桃树。
秦淮月对这个新住处十分满意,到了地方当即不理封自瑶,自顾自安排起了布置,封自瑶识趣,留下几名弟子便离去了。
有微翠峰上的弟子帮忙,众人按照她的要求,不过大半天便安置妥当了。
整体以淡蓝粉红为主色调,房间简单又温柔。
接着,她在不远处选了一个屋子定做温冰炎的房间,叫人放置好家具物什,便命人将温冰炎和他原来的私物一并请过来。
临了,她喊住几人,想了想,加了一句:“强硬一点也可以。”
这一句本是想,如若温冰炎不愿意便半强迫一下,但是那群去请人的弟子不是这么想的,这苍雪王霸的脾性人尽皆知,他们向着秦淮月了然地点了点头。
强硬,懂的。
另一边,把水桶放回厨房后,温冰炎拖着剧痛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破茅屋。
他关好茅屋的门,坐在柴草之上,这才得以穿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揭开肩头的衣服,扁担磨破了旧伤,下面一片血肉模糊,血肉紧紧黏着衣服布料,每往外撕一点都传来一阵剧痛。
但是仿佛是习惯了痛觉,他没有迟疑地直接撕开了黏在伤口上的衣服。那片结了痂的血肉便重新被撕开,往外渗出血来。
温冰炎就那么任伤口晾着,他没有药,这样好的快些。
他不经意地朝旁边看了一眼,两本修炼功法上面,整整齐齐叠着的那件绯色长袍便映入视线。
他不禁想起了那道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和那张灵动的笑脸,那个峰主平时粗鲁至极,今日却格外不同。他自从离开家乡,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保护,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笑,他靠着墙回忆着方才的场景失神了。
突然,他摇了摇头,不对,这一定是她的阴谋,要骗自己放下防御然后欺负自己!下次得把这件衣服还给她,自己已经洗了好几遍,已经看不出血迹和脏污了,她……应该不会嫌弃的吧。
正在乱想着,“哐!”一声巨响传来,屋子的大门被人猛然推开了。
温冰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做贼心虚,第一反应是把那件绯色长袍一把藏在了茅草之中。
从门外涌进来一群弟子,他们挽着袖子,气势汹汹,冲进来在他屋子里看了一圈。
温冰炎基本没有什么私人物品,可谓家徒四壁,众人也被这凄凉的配置惊到了,随即相视一眼,直冲他而来。
两个高大弟子将瘦弱的温冰炎夹在中间,两人架起他的胳膊,便往外走。
温冰炎全力挣扎,怒道:“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湖月峰峰主要我们带你去见她。”
温冰炎一愣,随即心中刺痛,果然,她也不过是想收拾自己罢了,可怜自己还是在她保护的一瞬间心生希望。
等到众人将温冰炎带到桃花林之中的院子之时,他已经是死气沉沉任人摆布了,秦淮月去牵他,他却不着声色地避开了她的手。
秦淮月无法,便带着他去看屋子,介绍了一圈,秦淮月无话了,毕竟对话讲究一来一往,她一个人自说自话怪没劲的。察觉新徒弟情绪不高,秦淮月也没有继续纠缠,不急,慢慢来。
她叫人送了饭菜到温冰炎屋里,便关门离开。
温冰炎看着这个崭新的屋子,心里在思考峰主又想如何捉弄自己,他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了没有机关和危险后,已经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看了看屋里那张整洁的床,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敌得过诱惑,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衣裤,慢慢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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