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章 好好想想,骚年

  “你他么别装傻。”朔铭真急了,这人要是丢了白茹雪还不疯了,付清彩还不掐死自己?朔铭怒吼:“人呢?”
  “谁啊?白子孝?”范宇华依然一副懵懂的口吻。
  朔铭眼皮一跳,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当时带白子孝上工地的时候没说明白?朔铭明明记得自己把白子孝交代给范宇华。朔铭低声问:“我跟你说啊,别给我开玩笑,你现在告诉我白子孝在哪?”
  朔铭的心拔凉拔凉的,回忆这几天,朔铭还真没注意白子孝,而且似乎这个小子根本没在自己面前出现。完了,完了,这是朔铭第一反应,整个脑袋要懵了。白子孝一定以为朔铭不教他东西敷衍他,背上铺盖卷离家出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离家出走很多都干过,总以为这个世界很大总有自己容身之地,却没想到盼望自己回归的父母亲人朋友。
  范宇华许久没说话,朔铭心猛的一跳,不对啊,这不像是范宇华的作风。朔铭也不说话了,仔细的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许久,朔铭听到极度压抑的笑声,很短暂,忍不住嗤笑的声音。
  朔铭咬咬牙,对着电话说:“既然你不知道他在哪就算了吧,我问问别人。”
  挂了电话,朔铭上车直奔工地,范宇华这兔崽子真是欠收拾,平常对他的态度太好了,什么事都敢开玩笑。幸好朔铭身体还挺棒,不然这一激动血压升高死在这都有可能。白子孝可是白家的宝贝,白茹雪能跟自己拼命。
  朔铭的车速很快,没用多久就到了齐阳水库。朔铭跳下车,转着看了一圈,只见工人在忙着干活,范宇华这小子却没了踪影。
  朔铭奔到水边,问工头屈本英:“宇华呢?白子孝呢?”
  朔铭的脸色很难看,就像是过来杀这两个人一样,屈本英结结巴巴的说:“在工棚呢,你有事?”
  转过身,朔铭在地上抓起一块石头走向工棚,到了门外,朔铭哼了一声把石头摔了,真想砸死这兔崽子。
  朔铭走近工棚,就听到范宇华的声音:“你咋这么笨,几何是怎么学的?这里不是能把勾股定理代进去吗?哎呦我的天,你这是在算账啊?做数学题啊?一块木料两米半,你每根只用两米,工地上一共需要十米,这账没错,可你做预算就做四根?那一根用你来顶还是把每根截下来的五十公分拼到一起?你是说不是傻啊。”
  朔铭停下脚步,咬咬牙,虽然范宇华开玩笑不顾场合没大没小,但对朔铭可真没的说,只要是朔铭交代的事不遗余力立即完成。朔铭让范宇华教白子孝,范宇华还真教的认真,不过白子孝似乎并不怎么聪明,或者说对工程完全没概念,不开窍。
  朔铭没动,就站在那静静的听着。范宇华的脾气也不咋地,动不动就骂上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关键是白子孝似乎太傻,什么也学不会。
  朔铭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心想这么对白子孝对还是不对。白子孝真能被自己累跑?白子孝性格倔强而执拗,朔铭还真没太多把握。当时说的可是半个月,眼看就过去将近一半了,此时白子孝适应了,接下来的几天顺理成章了。朔铭很为难,之前的打算可不会留下白子孝,目的是让白子孝知难而退回去上学。
  想了很久,工棚里范宇华一直在批评数落白子孝,而白子孝却少有的没有一句反驳的话,这是偶尔范宇华说了什么道理回复一声简单的“嗯”。
  差不多了,范宇华说:“你再重新做一遍,然后拿下一张图纸看,再出现同类的错误可别怪我骂娘。”
  随即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范宇华向工棚外走来。转过门的位置,一眼看到朔铭蹲坐在石头上抽着烟,一双贼眼不怀好意的盯着范宇华。
  范宇华能感受到那双眼神的寒冷。范宇华咽口唾沫,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后跳了一步,艰难的吞咽口水,范宇华知道自己完蛋了,这玩笑开大了。张张嘴结结巴巴的说“朔哥,其实吧……”
  “你先出去。”朔铭低下头,没打算收拾范宇华。
  范宇华呆立原地,他可不敢相信朔铭的话,当范宇华走近朔铭的时候肯定会被捉住,到时候怎么收拾就看朔铭的心情了。
  朔铭站起身,冷冷的看着范宇华,一步一步走进工棚。范宇华激动坏了,双手护胸一步步向后退,就像即将被糟蹋的失足女。
  当朔铭走到近前的时候范宇华蹲下:“朔哥,咱先说好,不打脸啊。你看我长这么帅,要真打坏了就可惜了。我还没结婚呢,到时候女朋友就跟人跑了,你还得赔我一个女朋友,就为了打我几下太不值了,要不你打屁股得了,哪里肉多,我也不在乎……好吧,你来吧,我是先喊亚麻带还是叫几声欧耶……嗯?”
  范宇华抬起头,朔铭已经站到白子孝面前,范宇华咽口唾沫,猛地窜出工棚。太特么吓人了,幸好对我没兴趣。
  此时的白子孝趴在工棚的床上,手里捧着一份图纸,另有一个本子放在一边,上面写写画画的密密麻麻,而范宇华毫不客气的在上面划着大大的叉号。白子孝腿上绑着一截绷带,看不出什么血迹,但朔铭似乎已经看到白茹雪那喷火的眼神。
  “怎么受的伤?”朔铭问。
  “石头砸了一下,没事。”白子孝没抬头,依然看着图纸。
  朔铭点点头,还算有点骨气没哭爹喊娘的疼。朔铭坐到一旁,侧头看着白子孝的笔记。之前还对范宇华怒吼般的指责声不理解,当看到白子孝算出的这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数字简直要崩溃了。
  朔铭说:“我跟你商量点事。”
  “不用商量,我不会走的,除非你不愿意教我。”
  “为什么不教你呢?”朔铭呵呵笑,用手指点着图纸说:“就这么一份简单的图纸你就错误百出,我想问问你这种水准的人,工作一天能值多少钱?”
  “不值钱。”白子孝不争辩,实话实说,这几天白子孝很努力,虽然腿伤着了但并无大碍,包扎之后其实还能坚持搬石头,但白子孝经过范宇华授意学了个乖,故意躺到床上装起不来,这样就能堂而皇之的大白天在工棚里学东西。只是让范宇华也万万想不到的是白子孝的悟性简直逆天,如果白子孝能学成了,范宇华就是国家一级建造工程师了。
  “不值钱我为什么要养着你?”朔铭面带微笑,这一次朔铭不打算用激将法,这种方法用多了白子孝已经存在免疫力,甚至知道朔铭想要干什么。
  “我先欠着你的,等我学会了一点点还你。”白子孝的声音也很平静。
  朔铭说:“如果你不叫白子孝,如果你不是白茹雪的弟弟,你觉得我会搭理你吗?”
  白子孝不做声,朔铭继续说:“从这一点上你是不是比别人有了优势?”
  白子孝依然不说话,朔铭又重复一遍,白子孝只能点头。朔铭说:“你想借助自己的优势获得更快的发展,对吗?”
  “是,难道这有错吗?”白子孝终于开口了,双眼直直的盯着朔铭。
  “没错,我非常赞同你的看法,也非常赞同你的行为,但你考虑问题片面。”朔铭说:“我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当然,这也是我听来的。人这辈子只吃两种苦。一种是主动的,另一种就是被动的。主动吃的苦是努力学习为了增强自身的价值。这种苦吃的越多人生的路也就越平坦。而另一种苦是被动的,为了生活为了生存,为了不得已的目的而被迫去接受的苦累。你觉得在工地吃这些苦属于哪一种?”
  白子孝有非常明确的是非观,只是嘴硬不愿意承认罢了。朔铭又说:“看起来你是主动来吃苦的,实则不是。你是被生活被穷困逼得,想要杀鸡取卵尽快的赚钱,可你又知道以你现在的本事赚不到钱,所以就想到我这个捷径。这对你来说是被动的,你并不是想干这个也不是爱好,而是被迫的,被你自己的欲望胁迫。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甚至连你对自己也没认真负责,你没想过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种工地全国甚至全世界到处都是,你想出卖体力换钱随时都可以,只要你有足够的体力换到钱。但你的成本呢?你的成本是全家人的希望,放弃上大学的机会,还有,你放弃了你的初恋。你,白子孝,谁也没对得起。你的父母失望了,因为你变得连你父亲都不如,他现在最少是生意人,而你则是最下等的力工。你姐失望了,他的这种失望会加快病情的发展。你那个小女朋友失望了,你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没有担当不懂得隐忍,冲动之下就能把她扔掉,用你所谓的挣钱作为幌子放弃了所有人的期望,还有你自己的未来。”
  朔铭说到这,停顿一下,点上一支烟仰望着工棚外的天。许久,朔铭又说:“这里你随时都能来,下学期可以,没考上大学可以,大学放假可以,大学毕业也可以,因为这里是人没有退路之后最后的选择,我这里也不是捷径。”
  朔铭站起身,把手里的烟轻轻放在白子孝的身旁:“好好想想吧,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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