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2回 先打后拉

  赵慎三训斥完,看了看脸色讪讪的任福田,又看着刘成斌跟张连生说道:“这次看在任书记替你们规划建设局承担责任的份上,就不做什么另外的处理了。
  这样吧,你们俩都加入到项目领导小组中来,互相协助也互相监督,共同把工作干好,我回头是要分别找你们了解工作进度的。”
  从一开始训斥的狗血喷头,甚至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样的话都说出来,很像是当面反驳任书记刚刚提议的让刘成斌将功补过的建议,最后却又放过刘成斌,依旧让他担任领导小组成员,这一番先打后拉,的确是十分精妙。
  既给了任福田面子,也因为坚持加进去一个张连生维持了市长发怒的尊严,最妙的是规划建设局弄了两个局长一起当成员,还加了一句“分头找你们了解工作”,就是说谁都可以直接对准市长,肯定会有效地互相限制杜绝松懈。
  既然所有人的面子都保住了,自然是都松了口气,气氛立刻就没了萧杀之气,任福田欣喜的又摆出前任主管的样子,随着对两个局长做了一番训诫,末了就站起来告辞,肖为民等人也一并走了。
  送了这一波人出去之后,赵慎三端着茶水,脸色冷峻的看着窗外在寒风中飘摇着的光秃秃树枝,心里没来由沉甸甸的,任福田的举动让他对南平的人际关系更多了一份忧虑,联想到田九霄跟王超里应外合,源源不断的供应秦东军书记了解他这个市长的施政细节这样的问题,越发觉得自己的处境如同阴云四合下的苍茫山峦,要想突破重围看到蓝天阳光,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马丹凤打来的电话打断了赵慎三的一腔忧思,她是道别的,告诉赵慎三她陪同医院跟李冠霖局长委派的警察一起送苗苗进京就医,就不来跟赵慎三见面告别了。
  赵慎三心里何尝不牵挂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叮咛她好好照顾自己,也让她放宽心等候他替她运作工作调动的消息,还惦记她会不会再次遭恶少纠缠,就很霸道的命令她只需要在医院陪护苗苗就是,不需要去驻京办上班,如果没空请假,他可以帮忙给柯秘书长说一声的。
  马丹凤心里甜甜的,说自己早就安排好了请假的事情,不会去驻京办上班的,这才挂了电话。
  李南辉没有带田九霄跟田秋爽,而是一个人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情绪有些低沉的慢慢走到赵慎三办公桌前面站住了,叹息一声说道:“唉,赵市长,您批评我吧,作为一个政府办秘书长,我却连您的秘书问题都一再的办不好,的确是失职了……”
  赵慎三定定的看着李南辉,眸子里都是清冷,末了,他突然开口说道:“南辉同志,也许我的理解有偏颇,但我就是觉得,虽然你是整个办公厅的秘书长,可是,却是一个最该对我这个市长负责任的真正大总管。你做的每件事都是在替我把关,在替我减轻负担,你觉得对不对?”
  “很是很是,我跟我所管理的整个办公厅,其实就是为您服务的啊,您的理解很正确,怎么会偏颇呢。”李南辉赶紧说道。
  “那么,你就真的是失职了。”赵慎三靠在椅背上淡淡的说道:“第一次,你让一个女同志过来给我当秘书,我可以理解为你有不得已不予追究。
  但第二次你送来田九霄,应该是你缜密安排的吧?我猜你中午肯定问过了田九霄我不要他的原因,你们俩现在都很是委屈,觉得我这个老板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头了,好端端的就把他赶回去了对吗?南辉,作为一个你们私下称呼的老板,我今天跟你说一句知心话,你要听吗?”
  “老板您讲。”李南辉索性坐在那个小凳子上,诚挚的看着赵慎三说道。
  “原本,在我发现了田九霄的行为后,这句话我是不该跟你讲的,但,我希望这是为了挽留我心目中的忠实朋友而做的唯一一次破例。”赵慎三冷冽的说道:“那就是,我不希望我的政府办公厅成为党委书记办公室的谍报中心。”
  “啊?”李南辉如同脑子里响起一个炸雷,他当然理解赵慎三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可他却死活想不到这句话的来处,整个人就目瞪口呆的石化了。
  “如果你不懂,我可以解释给你听。”赵慎三看透了李南辉为人有些过于厚道木讷,其实本心是好的,所以才想要点透彻,看他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冷冷的说道:“我亲眼发现,田九霄利用QQ直线传送功能,给秦书记的秘书传递我开会的会议记录,还不厌其烦的解答秦书记关于我的行动计划里面不理解的地方。
  我这么解释,相信你该明白我为何要从省纪委找秘书过来了吧?因为你这个替我把关的人失职了,你让我对我自己的办公厅失去了信心,在钦佩秦书记对两府办公厅的操控能力之余,我十分悲哀,只能放弃你们另行找值得我信任的人。南辉同志,事情就这么简单,也就这么讽刺。”
  李南辉的脸登时狂怒的涨红起来,但他并没有发作,而是死死憋着这股怒意,一直把怒意酝酿成一种耻辱感,脸色也转为苍白,才低声说道:“赵市长,您看我行动吧。”说完,居然就站起来僵硬的走了。
  李南辉这样的表现,反倒令赵慎三满意的笑了,他并非不知道,在李南辉面前点破为何赶走田九霄是一种冒险,如果李南辉也是私下靠近秦东军的人,这些话就会很快传达到党委那边去,那么他跟秦东军之间就会再多一条裂痕。
  可是,赵慎三觉得必须赌一次,毕竟,自己的大总管如果靠不住,在这栋看起来严丝合缝的钢筋水泥构造的政府大楼里,自己就如同坐在四面透气的破草棚子里,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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