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想用什么姿势?
谁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刚刚浮出跃迁通道的查克纳舰队,成了斐扬舰队的替罪羔羊。
无数的炮火,倾泻在这些毫无准备的战舰身上。
没有能量防护罩,也没有规避的机动力。刚刚结束跃迁,还处于引擎半闭合状态的查克纳舰队,只能用身躯,迎接苏斯舰队的齐射。
一艘又一艘雄壮的战舰,毫无阻隔地被能量炮直接命中。战舰厚重的外挂装甲,四散抛飞,坚硬的舰体躯壳,被流星般的能量炮光团直接撞出一个个恐怖地大洞。
舰艇内的人体,零件,碎片被抛向虚空,泄露的空气中,烈焰翻腾。内部动力舱和武器库产生的殉爆,就像喷发地火山熔岩顶穿火山口沉寂的火山灰。只一瞬间,一条条蜿蜒如闪电般不规则的裂缝撕破了舰体,红光乍现,整艘整艘的战舰,被剧烈的殉爆断成大大小小的数十截,向四周翻滚。
整个绿洲空域,已经成了一片火光冲天的地狱。爆炸的白光,能量炮交织的光网,照亮了四周浓密的星云和漂浮的小行星。
这是一次,罪恶的出卖和血腥的屠杀!
胖子死死的盯着明暗闪烁的虚拟光幕,浑身,都在在愤怒中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而下令舰队集体跃迁的萨蒙,则面无表情地回望了一眼舷窗外暴闪的光芒,拉低了他漂亮的宽边军帽,用帽檐,遮住了他闪烁的眼睛。
斐扬舰队进入了跃迁通道,在他们身后,查克纳舰队在能量炮光芒中挣扎!
虚空中,没有声音。能够传播的,只有光线。在这死寂和炫丽中,时间在冷酷地流逝。一分钟,两分钟……一艘又一艘查克纳战舰在苏斯舰队的齐射中被摧毁。
当看见苏斯舰队整好阵型和射击角度,主炮蕴育缠绕着白色丝光,准备对查克纳舰队进行第二次齐射的时候,许多匪军战士,都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阵响彻战舰的欢呼声,在闭上眼的战士们耳边爆发。
他们不明就里地睁开眼睛,随即,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星空中,一道道梦幻般的蓝色光芒,自查克纳幸存战舰的身上,一一闪亮。
上帝,那是能量护罩的光芒!查克纳人的反应好快!
“每到绝境处,便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双双眼睛,凝视着能量护罩光芒在苏斯齐射中闪烁的查克纳舰队,心头,都不约而同地涌现这一句世人对查克纳这个国度的评价:“打不垮的查克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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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鹏程,笔直地站在指挥席上。虽然浑身的力气,都在刚刚那一瞬间用干净了。可是,他还是必须站在这里。必须挺起腰板!
如果不是苏斯舰队的齐射,是以阵型细长的斐扬舰队为目标,如果不是在查克纳舰队出现时,苏斯人,同样有一丝短暂的失神和茫然,如果不是查克纳舰队跃迁时,采用的是谨慎的圆形防御阵型……
脑子里,是乱麻一般的思绪。
张鹏程无法再想象下去。
遇袭那一刻所发生的一切,就如同闪电般从他脑海里划过。
“敌袭!”
刚刚跃出跳跃点,负责能量扫描器监控的参谋,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体积排名宇宙第三的查克纳【纵横】级太空航母【河山】号,就在剧烈地能量波中,颠簸摇晃。
站在推演台旁边和参谋们讨论的张鹏程,尽管因为舰艇结束跃迁而抓住了推演台边,可是,他依然在一瞬间,就被甩了出去。
当他摁着流血的额头站起来时,整个舰桥,已经乱做一团。抬头,能量扫描器的显示屏上,是如同数百道陡峭地山峰般高高拔起的能量线,扭头看向舷窗外,那是无数爆炸的白光,是碎裂的舰体,是喷射翻滚的烈焰。
而当张鹏程回过头时,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的血,一下子变得冰冷。
“斐扬舰队!”一位参谋在大声叫着:“他们……他们在准备跃迁!……”参谋后面说的什么,张鹏程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惨烈的景象,还有耳边闹哄哄的声音。
这是他,从军以来,经历的最危险的一刻,也是遭受过的,最卑劣的出卖!
被出卖的愤怒,并没有人张鹏程失去理智。相反,他抓住身旁的中央控制台楼梯栏杆,用最冷静的声音,履行了他作为舰队最高指挥官的职责。
“拉链长阵!”这是张鹏程,下达的第一个指令。
这种长阵,是太空战斗中一个基本的长阵。舰艇,在移动中,如同拉链一般咬合。用前阵舰艇的牺牲,为后阵战舰赢得时间。尽管大多数的指挥官,都学习过这种牺牲式的舰阵,可是,真正能在战场上使用的,却少之又少。
张鹏程三十年的指挥生涯中,从未使用过这样的舰阵。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不回用到这种残酷的阵型。
没想到,这一次使用,竟然是在被本来试图救援的友军所出卖的情况下!
那时候,他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所有的指令,都是在下意识中发布的。
“引擎全力输出,能量罩优先开启。”
“各舰自动损管系统开启紧急模式,封闭受损区域。”
“雷达测定敌舰距离,数量,类型。”
“母舰释放战机隐蔽待命,驱逐舰第一分舰队向左,第二分舰队向右,调整角度,准备两翼拉伸。”
“电子干扰全力发动。”
一个个命令,通过指挥系统,回荡在查克纳每一艘战舰上。
张鹏程的声音,让骤然遇袭的查克纳1201舰队官兵,在慌乱中,保持了最大程度的镇定。
他们虽然混乱,却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灭火,启动引擎,调整炮塔角度,抢修舰艇受损部位……或者,利用微弱的转向推进器,努力把舰艇横在苏斯舰队的齐射火力和身后的同伴之间!
查克纳人天姓中蕴含的那种力量,似乎总是在绝境中,才会爆发!
而当这种力量爆发的时候,谁也无法阻挡!
张鹏程咬着牙,死死地把自己钉在原地。能坐上查克纳第十二集团舰队司令的位置,能成为查克纳六十名上将中排名第十二的一级上将,自己凭借的,可不是溜须拍马!
谁都知道,查克纳上将中,张鹏程这三个字代表的,不是最智慧最狡猾的一个,也不是最勇猛最刚烈的一个,但绝对是最坚毅最顽强的一个!
终于,舰队在苏斯人调整阵型,准备第二次齐射之前,展开了能量护盾。阵型,也因为推进器的全力启动,而开始调整。
直到重新在指挥席上坐下来,所有的声音,才重新在张鹏程耳边响起。
舷窗外,一艘艘展开能量护盾的查克纳战舰,已经在作战部的指挥下和天网系统的协调下,开始向苏斯舰队发起还击。一架架早已经完成释放的战机,已经自隐蔽的战舰身后浮起,迎向电射而来的苏斯战机。
可是,舷窗外,更多的,却是牺牲的查克纳战舰那漂浮翻滚的残骸。
一大块涂有C12-01-2011编号的巨大舰艇残片,从舷窗外飘过,越来越远。
泪水,自张鹏程的眼睛中夺眶而出。
那是【救赎】级战列舰【奋进】号的代码。舰长休伊特少将,是张鹏程的老同学,也是1201舰队战列舰分队的指挥官。往曰相处的一幕幕,还在眼前,音容笑貌还如此清晰,可是,他已经随着【奋进】号的解体,尸骨无存。
【北下弯】号浩劫级巡洋舰、【克丽丝】号猎鹰级驱逐舰、【爱丽丝】号猎鹰级驱逐舰……张鹏程努力地试图分辨窗外漂浮的残片所代表的战舰,那不是没有生命的钢铁,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而他们,竟然死于萨蒙卑劣地出卖!
张鹏程抓起了麦克风。
一艘艘查克纳战舰中,旋转炮塔,在士兵的艹控下飞快地旋转着,喷射着愤怒地炮火。鱼雷室里,战士们在紧张地艹控自动装填机,装填已经设置好程序的鱼类。动力舱里,机械师在抢修着引擎,喷洒的液化能量,将他们完全湿透。舰桥控制室里,舰长在飞快地下达命令,主航行员咬牙转舵,艹纵战舰在流星雨般的能量炮光团中穿行……
张鹏程的声音,在每一艘战舰的每一个角落里响起。
“我们在一瞬间,损失了百分之三十的战舰!失去了上万名战友……”
查克纳士兵们没有停下,他们依旧在干着自己的事情,在维修,在计算,在发射鱼雷,在开火……不过,每一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张鹏程算不上名将。可是,十二集团舰队的所有人,都信任他!
无比信任!
“我使用了拉链长阵,这个决定,让我们的战友,挡在了我们的前面,用他们的身躯,为我们争取时间。他们可以拒绝这个决定。可是,他们没有。他们全力开启战舰仅有的转向推进器作为动力,为我们,奉献了他们的生命。”
动力舱里的机械师,堵住了传导管的泄漏点,一位中年机械师,用毛巾捂住脸,不知道是擦着液化的能量液,还是擦这泪水。能看见的,只有他耸动的肩膀。
“查克纳人,不惧怕战争!我们,自踏上查克纳星球以来,自凝聚成查克纳民族以来,从未被征服过。无论是武力,还是文化!我们的战士,是这个宇宙空间中,最优秀的战士!尽管,我们已经经历了太长的和平年代,尽管,我们叱咤风云的先辈,已经苍老逝去!今天,挡在我们身前的战友,为我们证明了这一切。”
“左舵120刻!”一位查克纳驱逐舰舰长,面对扑面而来的苏斯舰群,狂叫着:“冲进去,冲进去!开火,开火!”
“我为他们,感到骄傲!”
“我为他们,感到骄傲!”旋转炮塔里,一位年轻的战士,死命地按着手舵上的火力键,旋转炮塔,在飞快地转动中,将连绵如线的能量炮光弹,射向飞舞的苏斯战机和敌方战舰。他已经泪流满面,在他面前的星空中,一艘查克纳巡洋舰的残骸,已经熄灭了火光,正如同一大块破烂的废铁,翻滚向宇宙深处。那上面,有这位年轻战士的哥哥!
“查克纳战士,从来流血不流泪!可是今天……”广播里,张鹏程嚎啕大哭。
“妈的,这一枚你给老子打准一点!”鱼雷室里,装填手冲发射员怒吼着。
“老子已经打中三艘了!你他妈还怎么不满意?!”发射员脖子青筋毕露。
两个斗鸡般的战士脸上,都是横溢的泪水。
“我们,不在乎泪水是不是代表软弱!当我们流泪的时候,我们会让我们的敌人知道,我们,将变得更可怕……无论是苏斯人,还是出卖我们的人!”
张鹏程抹干了眼泪:“一个小时之前,我跟人说过,等我回到玛尔斯,我回揍萨蒙一顿。而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会亲手干掉这个杂种!不过,再此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回去!活着回去!”
“好了,就说这么多了。大家继续战斗吧。最后……”张鹏程握着话筒,平静地道:“查克纳万岁。”
“查克纳万岁!”
疯狂的呐喊声,如同惊雷一般,在每一艘舰艇里炸响。滚滚地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张鹏程聆听着这个声音,点开了指挥台上,一份由匪军发来的信息。
“哥们儿……老子在干苏斯运输舰队,说吧,你想用那种姿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