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萧承煜的眼神黯了下来,眼底隐隐浮起一层血色,他狠狠汲取着她唇畔的甜蜜,而后低声问道:“他有没有对你这样?”
林妙音的睫毛一颤,心虚地垂下了眼睑,没有说话。
萧承煜眼底的血色更浓了几分,伸手解她的衣衫:“那这样呢?”
林妙音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从他怀中弹开,脸上满是屈辱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样想。”
萧承煜被她这一巴掌拍得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入目是林妙音青白交加的脸。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褪去眼底血色,双拳紧握,愈发对“他”恨得彻骨:“妙妙,对不起,我口不择言,一定是我睡得太多,睡糊涂了,你别生气,我不是在指责你,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林妙音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叹道:“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他”假扮她的承煜哥哥亲近她,却守了君子之礼,并未作出什么越矩的事情来,若非如此,林妙音也不会好端端地还站在这里。
“妙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他’对这具身体做了什么,我现在很难受,我能感觉到,‘他’要抹杀我的存在。”萧承煜揉着脑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的脑袋昏昏沉沉,意识一片模糊,他只有用指甲掐着掌心,才能保持清醒。
林妙音大吃一惊,再顾不得还在生他的气,连忙扑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剿匪之前,我曾寄了一封家书给母亲,母亲已为我妥当安排一切。”
“可是萧老夫人已经迁居府外,无人知道她在何处。”
“没关系,我和母亲曾约定,通过一家当铺联系,你只需带着我送给你的狼牙,找到那家当铺,他们自会告诉你怎么做,那家当铺的名字是……”萧承煜低声在林妙音耳畔说了一个名字,待他好不容易将名字说完,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瞬间吞没了他的意识,他甚至来不及再多说一句话,便已昏睡过去。
第79章
“承煜哥哥!承煜哥哥!”林妙音连唤他数声,皆无反应。
林妙音神色变幻不定。
萧承煜说“他”使了特殊的方法,才叫他一直醒不来,其中的关键,应该就是陆清逸了。
他们两个看似合作无间,其实对彼此十分戒备,早已生了杀心,且各自留了后手,萧老夫人是萧承煜的后手,而陆清逸是“他”的后手。
八年了,他们能忍到今日,已经是忍到极限。
林妙音垂眸看着萧承煜的脸,难怪当日萧承煜会问,如若他不是她想象得那般会怎样。她心目中的萧承煜是翩翩君子,光明磊落,而他,看似温柔,实则偏执霸道。他当日要她在他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并非只是假设,而是他真的对“他”起了杀心。
林妙音估摸着萧承煜很快要醒来,按照萧承煜所言,这次醒来的肯定是“他”。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便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拿起桌上的酒壶,走到床边,饮下剩下的酒,一只手搭上他的胸膛,倚进他怀中躺下。
这酒的劲道极大,又加了百花露,林妙音一躺下,便觉得酒意上头,眼皮沉重地坠下来,意识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中。
酒壶从她手中跌落,滚到地上。
斜阳的余辉穿过碧色的窗纱,将一抹胭脂色的光芒,映在雕花床前。萧承煜睁开眼睛,一阵剧烈的晕眩感伴随着头痛欲裂,从脑海中传来。
他抬起手,打算揉一揉眉心,却惊觉胳膊处沉甸甸的,又酸又麻。
他转过脑袋,看向身侧,跌入眼帘的是林妙音的睡颜。
她双目微阖,安静地枕着他的手臂,一副睡得极为香甜的模样,一只手还亲昵地搭在他的腰间,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如同一只慵懒又黏人的猫咪。
乍一见到二人如此姿势躺在床上,萧承煜心头一凛,以为自己心急,趁着醉酒把人给吃干抹净了。
好在二人的衣裳都还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萧承煜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又觉得有些遗憾。
天知道他多么想一口吞了她。
要不是怕极致的欢愉带来的失控,他早就将她吞进肚子里。
萧承煜将手臂小心翼翼地从她的颈侧抽出,自床上坐了起来。酒壶就在地上,萧承煜拿起酒壶看了看,银壶中的酒水一滴不剩。
萧承煜无奈地看向林妙音,不禁一阵失笑,林妙音答应他不喝酒,却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将剩下的酒都喝了,难怪醉得比他还厉害。
这酒的后劲极大,林妙音一时半会是醒不来了。
萧承煜俯身,将人抱起,搁在大床中央,俯身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见,哑声说道:“今日你偷偷喝酒的账先记着,以后咱们再好好清算。”
萧承煜似乎对那日的事情并未生疑,林妙音风平浪静地过了好几日,总算放下心来。
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府。
近日来,萧承煜和小皇帝关于是否减免赋税的事情上起了争执,小皇帝争不过萧承煜,最终败下阵来,但也因此加剧了二人的矛盾。
萧承煜担心小皇帝会对林妙音下手,在府中加派了人手,林妙音每每出门,都有四名暗卫跟着,林妙音的一举一动,也有暗卫随时汇报给萧承煜。
表面上他是在保护她,实则她所有的行动都在他掌握之中。这让林妙音极为苦恼,她根本无法避开萧承煜的耳目,联系上萧老夫人。
林妙音叫侍女拿出给她做的纸鸢,站在高楼上放纸鸢。
这几日萧承煜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鲜少来看她,就连经常来陪她的谢飞鸾也不见了踪影。林妙音手中拿着线轴,借助风力,将纸鸢放得更高一些。
隔着侯府高墙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远远可见一名锦衣少年下了马车,往侯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那少年入了侯府。
侍女惊讶道:“表少爷今日又来找侯爷了。”
林妙音掌心滑出一截利刃,趁着侍女不注意,轻轻挥了一下,那纸鸢一下子便脱了线,摇摇晃晃从空中跌了下去。
侍女道:“林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捡回来。”
“不必,我亲自去捡,刚好活动一下筋骨。”林妙音拒绝了侍女的请求,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那纸鸢被林妙音控制得好,就落在祁言的不远处,吸引了祁言的注意。
祁言见那纸鸢涂得五颜六色的,走了过去,捡起纸鸢,还未来得及细看,忽从身后飘来一道声音:“表少爷,那是我的。”
祁言转身,瞧见林妙音一身绫罗绸缎,站在日光底下。
他不是第一次见林妙音,却还是第一次见林妙音如此盛装,不禁挑了下眉头。
野丫头穿上锦衣华服,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这般模样怕是那位以美貌著称的嘉和长公主也有所不及,难怪他那个对嘉和长公主不假辞色的表哥,会栽在她的手里。
当日冥狱一战,萧承煜发狂,是林妙音冲了出来,救了所有人,自那之后,萧承煜待她不似从前那般藏着掖着,所有情意尽数表露,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一向不近人情的萧承煜,爱面前这个女子已经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跟前来,更别说区区几件漂亮的衣裳。
“这是你的?”祁言晃了晃手中的纸鸢。
林妙音颔首,走到他身前:“还请表少爷归还于我。”
“你说还就还,那你拿什么谢我?”
“那就看表少爷想要什么了!”林妙音弯起唇角,双颊攒出两个小梨涡,趁着他不备,一把从他手中将纸鸢抢了回来。
祁言眼底呆了一瞬,倒也不恼,深深地看了林妙音一眼:“三日后就是七夕,盛京会有一场花灯会,姑娘们都会去河边放花灯,林姑娘来自洛城,一定没有见过这般景象。”
“热闹吗?”林妙音不禁露出一脸神往的表情。
“七夕花灯会,可是盛京的盛事之一。”
“可是承煜哥哥近日不许我出府。”林妙音皱起眉头,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眉间深深积攒的怨气,“我想回洛城一趟,他也不许。”
“表哥不解风情,不知道再美的鸟儿关久了,也会褪去浑身的光鲜亮丽,到时新鲜劲一退,又没了绚丽的羽毛,等待鸟儿的,你说,会是什么。”
“表少爷这是在拐着弯儿骂我是以色侍人的笼中鸟雀?”
祁言笑道:“林姑娘言重了,我只是给林姑娘提个醒,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越是廉价。纵然如长公主这般高高在上,表哥也是不屑一顾,林姑娘是从洛城来的,与这繁华的盛京格格不入,对表哥来说,自然是新鲜的,可是,新鲜劲没了呢?林姑娘可不是长公主,到那时,还不是任凭表哥处置,林姑娘大概是没见过那些失了宠的女子。”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简直莫名其妙,你不许诬陷承煜哥哥。”林妙音故意露出恼怒的表情,转身就走。
祁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敛去满脸的笑容。
身陷情爱之中,便会患得患失,这世上最容易瓦解的,就是这种地位不对等的关系。他常年出入皇宫,见惯了宫内女子的卑微,就连皇后这样的身世背景,面对皇帝亦不例外。他的这番话,林妙音一定会听进去的,至于她怎么选择,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林妙音拿着纸鸢,回了桃夭小筑,她将纸鸢交给侍女,叫侍女将纸鸢重新修补一下。
她坐在秋千上,脑海中回想着祁言的话,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这个祁言果然是不安好心,她不过随意试探了一下,他就上钩了。
从前谢飞鸾和她说过,祁言是小皇帝容凌的人,这些日子萧承煜与容凌争锋相对,容凌恨透了他,肯定急得到处在抓萧承煜的弱点,若非如此,萧承煜也不会加派人手,将她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
祁言频繁出入侯府,也是受了容凌的命令,萧老夫人和她,在容凌看来,都是萧承煜的软肋。祁言找不到萧老夫人,就只能从她身上下手了,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
林妙音出身小户人家,的确与这繁华的盛京格格不入,祁言以二人不平等的地位,来挑拨林妙音和萧承煜的关系,对于身陷情爱的她来说,的确是一道晴天霹雳。尤其是现下,萧承煜迟迟未提及迎娶她过门,换做是谁,听了这番话都会多想。
若是以前的林妙音,多半也会纠结于此。但今时不同往日,祁言的挑拨,却是正中她的下怀。
她想要瞒过萧承煜的耳目,顺利离开侯府,只有借助于祁言了。这是林妙音冥思苦想几日,想出来的一条妙计。只要她出了侯府,祁言防止萧承煜追踪,也会为她扫平所有后续麻烦的。
三日后,七夕花灯会,祁言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个,看来,这是一个好机会。
斜阳西沉,枣红色余辉罩着整座侯府。书房内,陆清逸站在萧承煜的面前,正在汇报自己关于催眠研究的进展。
林妙音挑了件新裙子换上,悄悄地来到书房外面,刚将耳朵贴上门缝,屋门从里边打开,露出萧承煜的身影。
萧承煜看了她一眼,眼底腾起疑色:“妙妙,你在此处做什么?”
林妙音愣了一下,还好她的脑子转得飞快,二话不说,就扑进他的怀里,抵在他的颈侧说道:“我想你了。”
她是听说陆清逸来找萧承煜了,既然陆清逸是萧承煜的后手,他此番来找萧承煜,定是十分机密之事,说不定与治病相关,这才想着能不能偷听到一点。可惜,萧承煜的耳朵太灵了。
萧承煜被她这一撞,撞得心口有些疼,他抱住她,无奈道:“陆先生还在这里,别胡闹。”
林妙音仿佛这才发现屋内还站着陆清逸这么一个大活人,一下子红了脸,锤了他一下:“都怪你,害我丢了脸。”
“是你自己没看清,主动投怀送抱的,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你说,世上哪有这个道理。”
“就是怪你。”林妙音在他腰间捏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怪你生得太好看,一看见你,我的眼睛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萧承煜被她哄得眼角眉梢都堆着笑意,他败下阵来:“好好好,都怪我。”
陆清逸轻咳一声,冲萧承煜抱了一拳:“侯爷,在下先行告退。”
再不走,他都快要被这两个人酸死了。
陆清逸一走,萧承煜垂眸看着林妙音,发现她身上穿的是昨日他送给她的那件裙子,又见她脸上的妆容比平日里精致了几分,就连发间都多了些珠光宝气,不禁笑道:“你打扮成这副模样做什么?”
“我这样不好看吗?”林妙音仰起头来,天真地问道。
“好看。”萧承煜心头一热,“你怎样都好看。”
“那我打扮得这么好看,不出去走一走,是不是很浪费?”
萧承煜一愣。
林妙音握住他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声音又软又甜:“今日是七夕,听闻城内有花灯会,姑娘们都会去河边放花灯。我长这么大,头一回来盛京,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你陪我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谁告诉你今日有花灯会的?”萧承煜脸色一沉,神情明显有些不悦。他知道林妙音爱凑热闹,但是近日特殊,容凌正在等着拿捏他的软肋,所以,不许下人们在她面前胡乱嚼舌根。
“府里的人私下都在传。好了,别恼,你去不去?你不去,我找别人了。”林妙音松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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