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而她,便是那个与这虚伪的长安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章啦,撒花花。留言掉落红包哦
第101章 护短
这世上能让她放下剑的人不多, 宫中禁军将沐沉夕团团围住。太后赶来,喝令禁军将沐沉夕拿下。
她调转了剑,孤身一人面对着重重包围。千军万马, 她都不曾退却。那一刻沐沉夕想过,即便是死也绝不认输。
那一日寒风刺骨, 沐沉夕提着剑一步步走向禁军。七尺男儿,又是人多势众, 竟然生生被她周身散发的杀气逼得步步后退。
禁军之中不少人都是知晓沐沉夕的底细的, 他们未曾经历过战争,多数也都是贵胄子弟,惜命得很。热血男儿却少了血性。
在她面前, 简直就是一群羊遇到了狼。下场也是单方面的屠杀。
就在沐沉夕一点点走近他们的时候, 忽然, 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众人惊骇, 如此情境, 冒然接近沐沉夕,简直是找死。可是她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谢云诀沉声道:“冷静下来。”
沐沉夕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冷静?!孟子安杀了我姐姐,今日谁护着他, 我连他一起杀!”
“你英勇大义不惧生死,可想过你爹娘?!”
沐沉夕顿了顿,转过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满是悲凉和拒绝:“你懂什么?我爹娘只会为我骄傲。”
话音刚落,便听到沐澄钧浑厚的声音洪钟一般传来:“不错, 我们沐家人不惧死,只怕活得窝囊,活得是非不分!”
他大步走来,禁军齐齐推了数十步。太后指着他厉声道:“沐丞相,国有国法,你纵女行凶,该当何罪?!”
“臣知罪。”沐澄钧说着摘下了头顶的乌沙,端端正正放在了谢云诀的手中,然后拔出了剑,转身走向孟子安,一把将他拎了起来,丢在沐沉夕的脚边,拿剑抵着他的脖子。
那一刻,谢云诀才明白,为什么沐沉夕永远会骄傲地说,她爹是个大英雄。也明白了,沐沉夕这样无畏的性格是从何而来。
沐沉夕看了爹爹一眼,父女俩相视一笑。沐澄钧挥剑,即将斩杀孟子安的那一刻,皇上匆忙赶到。
他衣衫不整,衣袍都乱糟糟的,脚上的靴子都还没穿好便匆忙赶了过来阻止两人。
皇上亲自上前握住了沐澄钧的手腕:“夕儿糊涂,你也糊涂了?有什么事先交由大理寺处理,一定查明事情真相。你不信朕,难道还不信谢云诀么?”
太后见皇上来,终于敢上前,指着两人道:“皇上,沐丞相父女大逆不道,皇宫之中拔刀行凶,有谋反之心!论罪当诛!”
太后一向护短,然后皇上更是护短。他清了清嗓子:“沐卿家,你们可知罪?!”
沐澄钧跪了下来:“臣有错,但无罪。”
“你冥顽不灵!”皇上龙颜大怒,“朕命你父女二人回家闭门思过,并罚俸三月!”
太后几乎要被气晕过去,这不痛不痒的责罚简直是光明正大在护短。
谢云诀忽然跪下道:“陛下,微臣身为大理寺卿,出此要案,理当由微臣负责审理。”
皇上瞧了他一眼:“好,此事交由你审理,十日之内查明真相!”
“臣遵旨!”
沐沉夕不甘心地瞧着孟子安被人带走,扯了扯她爹的衣袖:“可是——”
谢云诀却定定地瞧着她:“沉夕,你可信我?”
她抬头看向他,握着剑的手松了又紧,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我信你。”
“你等我十日,必定给你答复。”
沐沉夕垂下了眼眸,转身离去。他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皇上瞧着两人,也有些唏嘘。只有他知道,谢云诀前日才背着他父亲向他请旨赐婚。可沐沉夕看谢云诀的目光里充满了失望。
两人能走到一起,还是自此分道扬镳,只在这一次了。
沐沉夕和她爹回到家中,原以为会挨娘亲一顿数落。千军万马他们不怕,最怕的却是让亲人担忧。
然而回到家,娘亲却熬好了汤等着他们。
那几日,沐家父女俩过得很艰难,毕竟沐沉夕的娘亲什么都好,就是那一手厨艺实在是难以恭维。
皇上虽说下令两人思过,却隔三差五召沐澄钧入宫。沐沉夕发现,爹爹原本与她同仇敌忾,可入宫几次之后,却渐渐转变了态度,反过来劝她要先忍耐。
她觉察到了不对劲,皇上一定是顾忌太后和孟家的权势,极有可能要放过孟子安了!
第七日,大理寺仍然没有结论,却传来了孟子安出狱的消息。
沐沉夕按捺不住,派人去打听,却忽然收到了一封密信,正是孟子安送来的。
约定的时间便是在后日傍晚酒楼相见。
他竟如此明目张胆,这让沐沉夕更加气愤。明明是他杀了人,却不仅可以逍遥法外,还敢如此挑衅。
于是她孤身一人去了酒楼。
孟子安已经摆下了酒宴在等她,看起来怡然自得,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得意。
沐沉夕其实已经感觉到了周围埋伏下的人手,不过她没有放在眼里。
她径直走到孟子安面前坐下。
“在此相会,我觉得很意外。”孟子安斟了杯茶放在沐沉夕面前,她瞥了一眼,没有喝。
孟子安没有在意,自斟自饮起来:“我知道,因为张宛心的事情,你对我是除之而后快。但有一句话我也想说,此事的根源其实并不在我。”
“不在你在谁?”沐沉夕只觉得这人荒唐又可笑,若不是他轻薄了张宛心,她怎么会死?
“沐沉夕,你可知你于旁人不同的地方在何处?”他眯起眼睛瞧着她。
“这与我姐姐的死有何干系?”
“有关。因为你竟可以认一个贱民当姐姐。整个长安城里,只有你不愿意承认尊卑,不愿意接受男女有别。若是换作任何一个女子敢这样做,都不会有好下场。但你不同,你能如此逍遥自在,只因为你有皇上和你爹撑腰。”
“即便没有我爹和皇上撑腰,我想如何活着,依然可以从心所欲。”
“恐怕未必。”孟子安又呷了口茶,“其实你应该看清楚现实,即便你爹暂且权倾天下,可终究我们四大世家才是根深蒂固牢牢把控着唐国的命脉。几百年来都不曾变的东西,若是有人想变,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就好比张宛心,若是她顺从我。我可以给她许多银两,够她花一辈子。若是她不要银两,我可以给她名分,当然正妻不可,妾室还是没有问题的。”
沐沉夕冷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人人都想要银两和贪慕你的权势么?”
孟子安倒是十分冷静:“沐大小姐自小便是众星捧月,自然瞧不上我这些银两和权势。可你要知道,在唐国,在长安,孟氏一族意味着什么。”
“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生杀予夺的大权,意味着只要我皱个眉头,这个人第二天便可以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所以孟氏先1祖追随太1祖打下江山,就是为了让他的子孙后代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将唐国百姓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
“虽然有些残忍,但确实如此。”
沐沉夕握住了腰间的剑:“你可知张宛心的父亲,是我父亲的副将,他镇守边关一十七载,打仗小仗打了百余次,身上刀伤剑伤无数。他和他的妻子都死在金兵攻占雍关的那一场战役里。他受的每一道伤,流的每一滴血,都是你能在安享富贵的根源。而你,害死了他的女儿!”
孟子安顿了顿,沉默良久。
沐沉夕忽然嗤笑了一声:“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在你们眼里我姐姐那样的百姓别说是草芥的,连你们衣袖上的灰尘都不如。可你要知道,唐国万里的江山,都是由一粒粒尘埃构成的。你孟子安的性命,不比任何人重要多少。”
孟子安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直起身来:“你以为你又是谁?沐沉夕,你知道你最惹人讨厌的,便是你这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嘴脸。满嘴说着为国为民,可你爹在朝堂当做的不也是铲除异己的勾当?你真当你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么?旁人看你,不过是个恬不知耻的贱人!你纠缠谢云诀的时候,与我调戏张宛心有什么不同?若说那个女人因我而死,我看谢云诀因为你而和王诗嫣解除婚约,说不定也恨你恨得要死。”
“你胡说!他——”沐沉夕说不出话来,她心底最深处的伤疤就这样被血淋淋地撕开,顿时恼羞成怒。
孟子安凑近她,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我看你就不要再去肖想谢云诀了,不如从了我?你与张宛心不同,以你的身份,至少正妻之位是你的。”
沐沉夕只觉得头皮发麻,怒火之下,手起刀落。孟子安还没回过神,胳膊上袖管处已经空了。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大声惨叫,埋伏的人手冲了进来。沐沉夕只觉得自己神思恍惚,满腔都是怒火,手起刀落之下,血花四溅。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余下一屋子的尸体。孟子安惊恐地坐在地上,往后退着:“别杀我,我…我…”
沐沉夕手起刀落,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缓缓回身,走到原本的位置坐好,取了新的碗,开了一坛子酒,一边喝一边等着大理寺的人到来……
第102章 追妻
一杯杯的烈酒入喉, 却将方才的怒火渐渐浇灭。她看着满地的尸体,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方才,她在做什么?
尽管她满心怒火, 可她心中清楚地知道,离和谢云诀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日。不到最后一刻, 她怎么会动了杀心?
她来,只是为了将人抓回去, 可是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沐沉夕想不通, 脑子也越想越乱。她一杯接一杯喝了那些酒,一直到谢云诀带着人来到这里。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惊愕。沐沉夕想将沾满鲜血的手藏起来, 却手足无措, 那些鲜血是那样肮脏和刺目。她甚至想大哭一场。
可是她不能, 她永远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掉一滴眼泪。所以她只能装作云淡风轻。人是她杀的, 杀人偿命, 她不后悔。
她唯一难以面对的就是他。
谢云诀应该对她很失望,原本他就讨厌她,如今应该变成厌恶了。她的冲动毁掉的不仅仅是她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更有可能是谢云诀以后的仕途。
所以她准备好了认下这一切。
路过谢云诀身边的时候, 她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所有人都以为她无所畏惧,可衣袖下的手抖得连剑都怕是握不住了。
谢云诀是亲自送她进的监牢,仿佛是怕她半途逃走。
可她只是安安静静走了进去,自始至终一言未发。谢云诀负手在监牢外看着她,沉默良久, 才转身走了。
人一走,一片黑暗之中,她缓缓蜷缩了起来,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她在监牢里的日子,谢云诀每日都来看她。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状似不经意地瞧上一眼。
监牢里的饭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的饭菜不至于是馊的,但也很难吃。沐沉夕常常是两三日才会吃上一顿。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恍惚中,她总觉得有人进了监牢里,可是她太累了,懒得睁开眼睛。
直到有一天,她被噩梦惊醒,忽然睁开眼,蓦地对上了一双眼眸。
谢云诀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瞧着她。月光自上方的小窗口照在他的脸上,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沐沉夕恍惚还觉得自己在梦中,她下了地,踉踉跄跄地伸手去摸,却触碰到了温暖的脸庞。她下意识地缩回手,收到一半,被谢云诀一把捉住了。
沐沉夕抬眼瞧着他,嘶哑着嗓子道:“你不必如此谨慎,该认下的罪,我一样不会抵赖。也不会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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