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苏熠辉马上狗腿说:“还是殿下真知灼见,不过咱们不要忘记软筋散,给他好好灌上一壶!”
一旁的秦治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这位苏将军和太子爷的关系委实不一般。
第44章
三天就是三天, 一天不少一天不多,完颜兀著开始退兵,对于这样准时,连苏熠辉自己都吓了一跳,觉得自己有做神棍的潜质。
这个时候退兵对于完颜兀著来说并不算是丢人,毕竟金国还是拿了燕云十六州。而对于大周来说虽然没有拿回燕云十六州,但是好歹保州和代州都保下来了,可以松一口气了,朝堂上互相打嘴炮也可以继续。如此一来,倒也算双赢, 简直有点……
戚易从中山跑来迎接柴徵,一口一个太子殿下英明, 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勇敢, 左右没有苏熠辉什么事儿。
柴徵笑着说道:“戚少保,若非苏将军, 凭孤哪里能做到?这事苏将军乃是头功!”
戚易私下找了机会跟柴徵说道:“殿下,苏将军乃是宁国公的女婿,殿下不可全然信赖!世宗皇帝为什么要重文轻武, 是因为唐朝之鉴, 唐朝就是对武官不加节制, 导致了安史之乱,后来又藩镇割据。苏将军功不可没,可以重重赏赐,但是殿下终归是太子, 不可与他走得太近,让他忘乎所以。”
柴徵看着马背上的苏熠辉说道:“少保多虑了,苏将军率性了些,他的为人我信得过!”
戚易看柴徵完全听不进他的忠言,心里有些不舒坦。但是想着时间还长,毕竟太子是苏熠辉救回来的,现在对她偏宠些也正常,不过谁都知道这个武夫嚣张跋扈,时间长了哪一个君王能容忍这样的臣下?
这边是,柴徵细细琢磨了整个形势,从苏熠辉去金国救自己整个形势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先说金国,完颜无弃的死导致了完颜乞力与完颜兀著的决裂,也导致了整个金国朝堂格局翻天覆地地变化。原来的线路的话,完颜乞力还在,金国的兵权分布至少那时候是平衡的,辽国的那点点死灰根本无法复燃。如果是完颜兀著和完颜无弃分别来打大周的话,按照大周把赵家马放南山,那么这次可能保州、代州、檀州都会危险。最后会是一场旷日的持久战,并且按照苏熠辉之前的说法,连汴京都会危险。
现在完颜兀著新皇登基,他现在拿不下保州,那么短期三五年,他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打过来,所以大周可以安宁些日子。
从大周的格局来说,大周现在已经干掉了神棍郭青和那个毒瘤宦官汪观,还有把他那四哥柴行的名声,通过金国与大周的开战,让天下人都知道,尽毁了他的名声。原本自己就是客死异乡的命数,如今却是已经回来。而且苏熠辉已经给他打了底子,他却是人还没有回去,声望已经起来。相较于柴行在汴京的根基深厚,他却是顶着一个德行上美名。
她带着自己跳崖,教自己枪法,做着孤胆侠士单挑金国将领,上了战场,在军中建立威望。自己跟着她这半年,学到的东西,大约是前面十几年的人生都没有学过的,让他有了回去面对再艰难的境遇也有了胆气,也不会贸然放弃的决心。大周应该会因为他的回来而不同吧?
柴徵从未有过这样一天,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憧憬,他希望自己能带给大周全新的一个开始,哪怕他知道回去要面对他软弱而自私的父亲,他恶毒而无用的四哥,还有权奸蔡青,以及一干颟顸的周国大臣,乃至于四起的匪患和不安定的天下。
在绝处尚且能够缝生,更何况只是这些困难?没有比一开始的时候更加心灰意冷,也没有比跳崖更加的危险。一切都在好起来!
苏熠辉看见柴徵一个人带着笑容,驱马向前问道:“高兴什么呢?”
“苏熠辉,这辈子能认识你……真好!”柴徵笑着对她说。
苏熠辉沉吟了一下说:“我能说实话吗?”
柴徵说道:“你说啊!难道你说实话我还会不开心?”
“一般呢?被我坑之前,基本上都会这么想。而被我坑过的,比如完颜兀著,他会后悔认识我。”
柴徵敛了笑容问道:“你会坑我吗?”
“我哪里知道?到了那个境地我才知道要不要坑你,会不会坑你。对吧?”
“你即便是坑我,我想我也不可能怪你!”柴徵发自肺腑地说道。
“兄弟,这句话等到了那一天,你还能这么说,我才服气!”苏熠辉说道:“不过我们没有什么对立的事情,不像跟完颜兄,隔着家国。”她不想骗这个图样图森破的年轻人,不知道到时候她死遁,算不算坑他,应该不算把?
“即便是完颜兀著,你坑他是坑他了,但是你为他做了也不少。不是吗?”柴徵问她。
苏熠辉笑了笑道:“是啊!走吧!咱们回汴京,你去找你家老头子,我去找我家娘子!”
柴徵这才想起她的娘子,记得赵五娘小产了,他说:“熠辉,这些日子为了我,你家娘子都小产了,回去好好陪陪她。”
“那是自然的。我家老丈人要是再给我派什么事儿,半年内我是不接了。”
“留在汴京?刚好枪法上能指点我!”柴徵看着她笑地高兴,心里替她也高兴。
苏熠辉说道:“能留最好了!我也想歇歇!”
苏熠辉这才想起,从上一次来月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她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可见这段时间她当真是身体亏空了,导致了大姨妈都紊乱了。回去好好调理调理才行,虽然不想在这个时代结婚生子,但是大姨妈关乎女人的衰老问题,她可不想提早进入更年期。
柴徵看她一脸的颓相说道:“我去跟宁国公说!”
“好!”苏熠辉想想自己可能放长假心里就高兴,还说:“最好把实职给我卸掉点,让我光领俸禄不干活。”
“你要求有点多啊!”柴徵说道:“不过你缺钱吗?”
“靠媳妇的嫁妆啊!兄弟,别看我带过来不老少东西,那都是五娘给我塞进来的。”苏熠辉希望这个哥们能听懂她的潜台词,救命之恩,当用金山银山报答不是吗?
柴徵笑而不语,总觉得这个家伙永远是这么的好玩。
汴京城外的十里长亭,一群人等在那里迎接金国为质八年多,顺带还守住了保州城的太子。
朝堂上吵翻天了,辩题是《太子殿下斩杀汪观是否合乎大周律条》辩论双方,正方以李茂作为代表,而反方则是蔡青为代表,毕竟蔡青也是个几经沉浮之人,他的复起,那汪观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而且汪观这个人,贪财又怕死不假,但是为人却是十分大方,他是太监,但是因为一直在外间为官,手里银钱不少,对后宫中的嫔妃多有照顾。很多低级的嫔妃手里不宽裕,他也多有接济。如今断了这些人的财路,对于这个从未见面的太子也是心里一肚子怨言。
这样一来迎接太子的人里,反方多了很多,比如说蔡青是官员这边的代表,而柴行则是代表了柴徵他爹,当然也有李茂,宁国公还在京西路。苏熠辉真的是要冷笑一声了,如果不是这一次侥幸,要是完颜乞力没有死,要是完颜兀著没有后院的问题,就算是她有一夫当关的本事,也是枉然。
苏熠辉看见柴行站在那里,眼光看向她,她对着柴徵说道:“你那靖王哥哥也来了,你介不介意我用用你?”
她说用用定然没什么好事,但是他还是问了:“怎么用?”
“咱俩暧昧一下,他之前视我为他的禁脔,想要等我回来就收入府里,如今却是你这个做太子的弟弟回来,我还跟你搞不清楚状况,他心里定然是恨地如自家小妾和家里的长工偷情一般难受。反正你和他早就是有你没他,有他没你了。我就是特么要气气他,弄得他难受才好!”苏熠辉偏过头,与柴徵悄悄地说道。
柴徵侧过头对着她温柔一笑道:“听你的便是了!”这笑地一如冬日里的暖阳,眉角眼梢都是浓浓的宠爱之意,恐怕是柴徵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苏熠辉还在他耳边说:“他看过来了!”说着贴着他的耳廓,热气散过,柴徵脸色泛红,苏熠辉看着这个家伙如此地听话,到底那里来的纯情小子?
柴行这些日子几乎怒极攻心,一件件的事情发生,对于他来说几乎是措手不及,他从来没有将这个占着太子名分的弟弟放在眼里,黄匡去金国,他也不过是让他顺便将他解决掉,这个事情他以为就像是吃一口瓜一样地简单。但是没想到不仅没有干掉,还让他背上争储而要杀弟的罪名,更何况不知为何,他打造金屋的事情,居然也弄得人尽皆知,更被扒出了他养娈童的事情。一桩一桩如今弄得他焦头烂额,可是他还是不相信,那一天送别的时候,那苏熠辉明明是对他也是有情的啊?
前面的苏熠辉笑地如三月春花,他那废物弟弟如冬日暖阳,之前听说苏熠辉孤身勇闯刑场救他,他还不信,他们俩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两人眉来眼去,要说没有什么,鬼才相信!
柴徵走过来,柴行和蔡青带着群臣迎了过去,柴徵脸上挂着淡笑,看着迎接的群臣弯腰行礼,他道:“诸位大人辛苦!”
又看向柴行道:“四皇兄,多年未见,一向可好?”
柴行刚刚看见那一幕,心里的气还没能咽下,居然当场就冷哼道:“托你的福,好得很。”
“如此就好,这些年辛苦兄长在家,能替孤承欢父皇膝前!”柴徵也不介意他的不友好,转头又跟蔡青说道:“蔡大相公,孤与你恐怕又十来年未见了吧?”
蔡青看柴徵姿态从容飘逸,说话温和,整个人在金国这些年,居然没有任何风尘困苦之色,也是奇怪,他笑着说道:“是啊,那时候老臣被贬出京之后就没有见过殿下。”
“蔡相公的书画造诣极高,孤日后能再请教蔡相公,着实让孤高兴。”柴徵对着蔡青说道。
蔡青一早就听说柴徵如何斩杀汪观,他已经做好准备和这个太子争锋相对了,却没想到他过来只是跟着他套了套近乎,聊了聊家常,就这么过了。
“殿下,快进宫去!陛下,已经望眼欲穿了!”蔡青说道。
苏熠辉走过来说道:“殿下,臣也大半年未见内子,想回去见见家人。”
“如此,苏将军请便,到时候再谢苏将军之情!”
“告辞!”苏熠辉对着他说,说着眨了眨眼睛,这个意思他明白。
柴徵对她笑了笑点点头,确然的眉来眼去,让柴行心里简直是倒了醋瓶。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一下,小苏要回京城造天造地了!
第45章
皇宫中门大开, 当年他是从这里辞别父母,登上去金国的车驾。今日却是历经了九死一生再次回到着大周的宫门口,大周的宫墙之内遍植柳树,隆冬季节树枝光秃秃的,上面几只寒鸦筑巢。
柴徵仰头看着宣德门的牌匾,呼出了一口气,往里一步一步走去,心里感慨万千,他的父皇正站在大庆殿的门口等着他,身后是柴徵的几个兄弟, 他走到台阶之下,丹陛之前, 撩起袍服深深地跪倒道:“不孝子柴徵, 叩见父皇!”
这个修仙的皇帝,是个昏君, 却不是个暴君,他耳朵根子极软,没有看见这个儿子之前, 心里偶尔有些歉意, 但是一转眼就忘记, 看见他这样跪拜,心底的那一点点亲情被勾起,也是能略微泛滥一下,如同夏日里的暴雨, 短时地却下地猛烈,尤其柴徵在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说到后面,柴徵泣不成声,他忙跑下台阶,扶住了柴徵道:“儿啊!苦了你了!”说着眼泪也挂了下来。
柴徵被老皇帝扶了起来,老皇帝看着柴徵,这个儿子是他几个儿子里长得最好的一个,出去之前已经被人说是风光霁月,在金国这么多年,长高了,虽然清瘦,却是飘逸俊秀,身上一股子书卷之气,毫无改变,犹记得当年他跪在大殿之内道:“燕云十六州是大周缺了的门户,是几代先祖的遗愿,儿臣没有先祖之能,可以马上征战,愿意为大周去金国为质,若是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儿臣吃点苦算不得什么。”他一直懂事.
柴徵站起来,伸手探向老皇帝的鬓角前,眼泪挂了下来道:“出去的时候,父皇青春正健,如今却也鬓角有了霜雪!”
老皇帝被他这么一说,又有方才的一番想法,也跟着眼泪流出来道:“是啊!那个时候你还没父皇高,如今你都超过父皇一个头了。徵儿这些年父皇时时刻刻都在挂心于你!”柴徵面上流着泪,心里却是见了鬼。他会惦记他?他惦记书画古董和女人,一年半载记起金国还有一个儿子,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父皇莫要伤感了,如今父子能得以团聚,应该高兴才是!”说着柴徵拿出帕子给他爹擦眼泪,这一幕不知道真感动还是假感动了多少人。简直是皇家父子情深的典型代表。
老皇帝忙点头说道:“对,对!不要伤感了!”
说着让一圈子兄弟跟他相认,看着一堆的人头,一边是想起苏熠辉挂在嘴边的:“你家老头子肾真好!”,另一边就可以知道老皇帝对于儿子其实并不在乎,一共二十几个,哪里还会在乎有个儿子在外边?
父子深情演罢,在宫里安排了午膳,其他人都退下,柴行母子在一边作陪,大约如今高贵妃主理后宫一切事宜,毕竟皇后之位空悬已久。
柴徵坐在老皇帝边上,夹起一片晶莹剔透鱼脍说道:“也只有大周才能吃到这般鲜嫩的鱼脍。”
“金国吃些什么?”老皇帝是个糊涂人,不知道柴徵在引领话题。
“金国的鱼倒是味道不错,横竖炖了,加点米面进去,就是一顿果腹了。”柴徵笑着说道,老皇帝夹起了菜未放进嘴里,他说:“如此说,那卢留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很识相,顺着话题就下去了。
“什么?”柴徵故作不知含笑问道,那模样当真是温和的谦谦君子。
“他说你一人住在残破的小院,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这是真的?”老皇帝此刻沉浸在塑料父子情当中。
“刚开始也不是这样,刚刚过去的时候,手里还是有银钱,但是去的人多,加上要安顿使银子的地方也多。儿臣又不懂花销好好打理,没有两年就花光了。手头不宽裕了,自然就过得清苦了。到后来李伴伴也死了,就儿臣一个人。儿臣也不好出去做工,日子就过得艰难了。所以没有吃穿也是常有的事情。”柴徵说这些话的时候,平静地很,如同说着隔壁别人的事儿。
老皇帝噎了一噎,柴徵道:“金国的人都贪得无厌,儿臣也知道每年给岁币的时候,父皇必然是想到儿臣的,只是金国人那里不好过关罢了。”
老皇帝没想到柴徵会给他找理由,这个理由还真不错,他呵呵笑着道:“是啊!年年都给你备下了银两,居然没有到你手里。如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差点要擦汗,总算将孩子给骗过了。他心里还把柴徵当成当初那个十四岁的少年看待。
柴徵心内哂笑,面上却是说道:“父皇这次让苏将军过来接儿臣回来,让儿臣得以脱离苦海。儿臣谢过!”说着举杯。
这时旁边的如今在宫内主持中馈的柴行的亲母,高贵妃说道:“官家一直挂念这殿下,如今殿下能够平安归来。陛下早早就让打扫了东宫宫室等殿下回来。”
“是啊!你高娘娘也已经给你挑好了得力的伺候的人。等下吃过饭,朕亲自带你过去看看,还缺什么只管跟高娘娘说。”老皇帝忙说,其实也就是昨天派了人去清扫了一下,有些东西看着实在年久了,再换了些进去。就这样,柴行还咬着牙气了大半天,因为那不是王府,那是东宫。
“不知道母后走了之后,那些宫人是否还在?”柴徵问道。
皇帝哪里知道,侧头看向高贵妃,高贵妃说道:“留了三五人还在中宫,其他人都已经分派到其他宫室,也有身体不好的已然离世,也有年纪大了出宫的。”
“哦?如此看来这些人倒是基本也用不上了?”柴徵看向高贵妃。
高贵妃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小子带着笑容的表情看着心里略微一怔,她说道:“肯定是用不上了,本宫已经给你选了些精干的宫人给你。”
“是啊!徵儿,高贵妃如今主理六宫,要是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她开口就是。”老皇帝还没看出来儿子和高贵妃之间说话有问题。
“是吗?高娘娘既然主理六宫,想来日常繁忙地很,若是为了儿臣的事情一直忙碌,岂不是给高娘娘更添上烦恼。儿臣想,不如让之前和母后交好的萧娘娘来帮儿臣打理这些事?”柴徵笑着说道,回来的时候戚易早就告诉他,宫里如今老人只剩下高贵妃和居淑妃,当年的萧德妃、李宸妃和陈贤妃早已香消玉殒。
至于怎么殒的,反正各有特色,不一而足,而且三位妃子所生的皇子与帝姬也薨了不少,留下的了了,只有居淑妃和她膝下唯一的帝姬康乐倒是如今一切安好。
“德妃已经去世四年多了!”高贵妃说道。
“啊?萧娘娘一直身体康健怎么……,果真是世事变幻无常,那就让李娘娘来吧!李娘娘细心如发,而且温柔和善。”柴徵继续提死了的人。
老皇帝柴桓有些尴尬,他怎么又提了个死人,就只能说道:“宸妃也已经仙去。”
柴徵脸上露出伤感之色道:“怎么会这样?那其他两位娘娘可安好?居娘娘一心向佛无欲无求,陈娘娘小心谨慎,平日从不行差踏出。想来她们二位应该还好吧?”
高贵妃脸上笑容就是那么渐渐凝固,柴徵说的话,听上去话里有话,但是她也不好挑刺出来,只能说:“淑妃还是向佛。贤妃却是也在两年前去了!”
柴徵唏嘘道:“母后崩了,五位娘娘竟然去了三位,原来九年时间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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