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人。”张禹满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进屋,就先是嘿嘿一笑,两只小眼挤成一条细缝:“属下这次出去,可是有不小的收获。”
  “跑出京城的时候,连个招呼也不打,你特么的长本事了啊!”夏渊笑骂着照他头上拍了一下。张禹也不害怕,毫不见外地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自主地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渴死我了,这一路上都没来的及好好的喝口水,先让属下缓缓。”
  说着灌了两杯进肚:“嗯,这不是华云昌那老小子最宝贝的顶级毛尖吗?”张禹咂了咂嘴,有些心疼刚刚被自己灌下去的两杯茶:“啧啧,真是可惜了。还是大人您有面子,平日里我缠着他要,还要看他心情。”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次可得好好品。
  “什么茶不是喝?”夏渊毫不在乎地坐到另一边。“在我嘴里都是一个味儿。”
  张禹睁着两个小眼睛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她。俗。俗不可耐。
  “就特么的你最高雅行了吧!”夏渊从他的眼神中读取了他要表达的信息,笑着又伸手打了他一下:“说正经的,这次怎么出去都查到了什么?”
  “唉,这说来就话长。”张禹四处瞅了瞅问道:“龙哥呢?”
  “找你龙哥干嘛?不知道你龙哥不喜欢被人看啊?”
  “主要是龙哥在我就放心了。我一回来,衣服都没换,连口水都没喝,就跑您府上去了。结果夫人说您在这儿,我又马不停蹄的赶到这儿。这一路上我这颗心都吊着呢,直到看到龙哥才放下心来。”
  “怎么着?还怕老爷我死了不成?”夏渊开玩笑道。
  “您别说,还真有人想您死。”说着张禹掏出一封书信:“您看看,答案都在这儿呢。”
  夏渊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又折起装了进去,表情连变都没变。
  “您猜到了?”张禹问道。夏渊勾了勾嘴角:“大致猜到了一些,现在才确定。”
  夏渊站起身:“过几日我就要辞官离京了,你喜欢哪个位置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帮你空出来。”
  “怎么着?您还真打算帮皇上大洗朝堂啊?”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夏渊笑眯眯地说到:“还要看咱们这位新主子,是怎么想的。”
  夏渊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得,李兴应该从宫里出来了。自己也是该去表表功了。
  而此刻皇宫里的小皇帝手里拿着李兴呈上的供词,也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
  夏渊,也该来了吧?
  第26章
  入夏之后,天儿是一天比一天热。
  夏渊按老规矩,掐着点进了宫。小皇帝也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了。
  见了面之后,该问安的问安,该赐座的赐座,两人一唱一和、各怀心思地盯着对方瞅。眼神在空中交汇、撞击出噼里哗啦的火花。
  “不知陛下对臣的礼物可还满意?”夏渊笑眯眯地问。
  小皇帝知道她这是表功来了,点了点头,也没否认夏渊的功劳。直接说到:“羌芜国那边朕会想办法安抚的,跟狄仓的约定自然就不算达成。这样最好,朕也不想做出那种拆人姻缘的事。”
  呸,夏渊暗骂了一句,虚伪!如果自己不能把事儿办妥,那赐和离的圣旨说不定明天就能到自己府里了。
  “京城里妖怪杀人的风声,还有大理寺少卿和刑部右督查的案子,臣手里也有了线索。只要陛下批了臣的辞官折子,臣立即给能抓人结案。”
  赵迎挑了挑眉:“继续。”
  “臣说过臣是厚道人,不会让陛下您吃亏的。”夏渊下意识地想去捋一下自己的八字胡,结果一摸摸了个空,尴尬地揉了揉鼻尖说道:“臣会尽力为陛下做到最好。”
  “继续。”
  “陛下您看,臣的折子......”
  赵迎二话没说打开手边的一个折子,顺手一个就加了一个朱红的御批,扔给了夏渊。夏渊扬手接过,宝贝地抱到怀里,眉开眼笑地鞠了一大躬。
  “臣谢陛下圣恩~~~”
  赵迎看她这高兴的样子有些不爽,却也没太在意。反正折子批了是一回事,夏渊能不能走成又是一回事。左右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继续。”
  “什么?”听到小皇帝还让她继续,夏渊有些一脸的迷茫。该说的都说完了啊。
  小皇帝看她又开始装傻充愣,一瞬间没忍住自己的小暴脾气,拿起手边的折子,批头盖脸的全照夏渊砸了过去。
  “啊,陛下别砸、别砸、臣说、臣说。”夏渊上窜下跳地躲着小皇帝的飞折攻击,一脸的委屈:“大后天、大后天八大胡同春满阁,她在那儿等您。”
  夏渊的一声叫喊是让小皇帝把手上的动作停了,可是脸色却阴沉了下来:“八大胡同?春满阁?”猛地站起身,走出御书案,赵迎的脸黑的简直能滴出水:“你再说一遍她在哪儿???”
  青楼妓馆???
  “不不不,陛下您别误会,她不在那儿,不在那儿。消消气,消消气。”这样暴怒的赵迎让夏渊有点怂,一步步地后退:“您要是不喜欢春满阁,咱就换个地儿,换个地儿。”夏渊讨好地笑着说道:“那就望江楼?望江楼您看行不?正正经经的酒楼。”
  听她这么说赵迎的脸色才缓了点,可还是怒气未消,看到夏渊这张脸心里就平静不下来。
  之前有胡子遮挡还好,现在没了那夸张的八字胡,导致赵迎每每看着夏渊就有一种心悸的感觉,所以他就特别讨厌夏渊顶着跟她那么像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悠。
  “滚。”
  “是是是,臣这就滚,这就滚。”
  夏渊连忙施了一礼,扶着帽子转身拔腿就跑,也不顾什么殿前礼仪了。反正她在小皇帝面前印象分已经负无穷大了,也不在乎这一点点了。
  守在殿外的常春看着夏渊跟撒欢的兔子似的,溜得飞快。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能这么气主子还活到现在的,估计也就这么一位了。啧啧,真是一物降一物。
  夏渊一出宫就去了刑部,刚进正署就看到陆斌勇已经在等她了。
  “大人,刚刚和尚书想要自杀,被下官的人给救下了。”
  “嗯,做的不错。”夏渊给了陆斌勇一个赞赏的眼神:“带我去看看。”和琳可以死,但不可以是现在。
  来到和琳的牢房前,夏渊隔着牢门冷眼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额头撞墙带来的伤口明显的被处理过了,为了避免他挣扎,手脚也被人绑了起来。
  “给和大人松绑。”
  牢门被人打开,夏渊带着笑容跟随狱卒走了进去。被松了绑的和琳躺在地上还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夏渊嗤笑一声,用脚踢了踢他的头。
  “和大人在下官面前装死,是想挑战下官的耐性吗?”收回脚,夏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虽是笑着,眼神冷淡异常,与在小皇帝面前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大人知道下官不会让你死的,你供出的那些人,还等着你去指认呢。”
  和琳还是毫无反应,夏渊也不在意,转身出了牢房。
  “和大人以后做事情前还是先想想后果,你这条命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你若是死了,你全家老小几十口人也就没了活着的必要。”
  和琳总算抬起了头,用仇恨夹着着畏惧的目光仰视着牢外的年轻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由于身体的痛苦只能发出几声破碎的□□。
  “下官知道您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骂几句嘛。”夏渊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凡是在刑部大牢骂过下官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的,所以我劝和大人还是省省吧,多留着几口气活下去,也免得连累了家人。”说罢抬腿而去。
  “夏......渊......”和琳总算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名字,却没能换来夏渊的回头。被人抛弃的棋子而已,有哪里值得她回顾的。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夏渊回家吃了顿饱饱的饭,泡了了香香的澡,然后抱着媳妇儿美美地睡了一觉。
  这一晚,风平浪静。
  第二天,是大朝。夏渊准时点卯上朝。
  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夏渊的朝臣们,看到她都纷纷表示了自己友好的问候。夏渊也笑着回以问候。
  然后,早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这种友好就开始变了味。
  “臣,夏渊,参劾礼部尚书和琳、工部尚书常旭、詹事府詹事刘云长、四方馆馆长方涛合谋杀害羌芜国使臣。参劾成王赵琰、恭王赵玑、东阁大学士孟园丰、兵部尚书方山阳、都察院通政使何淼散播流言、合谋杀害大理寺少卿、刑部右督查。参劾光禄寺卿袁强贺、大理寺正卿陶方、翰林院掌院费林、都察院六科给事中......玩忽职守,包庇犯罪......”
  夏渊每说出一个名字,朝堂上的气氛就凝重一分。所有人都望向了大殿中间,那个身姿斐然,满面笑容的人。
  此时皇宫之外,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进入了京城,在顺天府尹李兴的带领下,将成王府、恭王府、兵部尚书府、东阁学士府......全部围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抓人,遇到反抗的,就地格杀。
  夏渊笑的非常好看。
  来呀~玩耍啊~
  第27章
  数十位大臣被抓的事,宛如一滴凉水滴入沸油之中,整个京城变得波诡云密、人人自危。
  那日夏渊的弹劾虽说是被小皇帝压了下来,暂时只抓了主犯人员。但这件事就像一把悬在众人头上的刀,不知何时就落下了。
  夏渊把所有人都摊在了小皇帝刀下,杀与不杀,全在他一念之间。
  羌芜国主使和另一名从使都是被礼部尚书和琳、工部尚书常旭的人杀的,詹事府詹事、四方馆馆长为他们提供了便利,并扫去了所有线索。在后来李兴调查的过程中,还故意布置了很多似是而非线索来混肴视听。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挑起羌芜国和大晋的战事。一旦两国开战,程将军必然要常年在外征战,小皇帝新上位不久,必然手忙脚乱。届时就有了他们施展拳脚的机会。
  而另一拨人,则借着他们的东风,先是放出了妖怪杀人的流言,来转移李兴的注意力。然后就开始磨刀霍霍、直指朝臣。
  没错,这一帮人的目的不是战争,而是单纯的想要杀人。
  当年的夺嫡之争,异常惨烈。不少皇子皇孙都死在了诏狱之中。先帝在时,成王和恭王不敢有什么动作。现在先帝死了,压在他们头上的那座大山轰然倒塌。他们自然想要见见血,来祭奠一下自己的兄弟。
  而死去的大理寺少卿,就是当年诏狱的负责人。刑部右督查,也是从诏狱中升上来的。
  当时张禹给夏渊看的信,就是一张死亡名单。那些人打算杀的人,竟有十多人,全部都在名单上。包括夏渊。
  而现在,距离大朝已过去两日。
  夏渊一身飞禽官袍,面带微笑地从大理寺诏狱里面出来。李兴跟在他后面,心情有些忐忑。
  “夏渊,你不过就是老九跟前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现在他死了,还要继续做他儿子的狗。唔......唔唔......”
  身后传来恭王的叫骂声,然后好像被人堵上了嘴。李兴偷瞄了一下夏渊的表情,发现她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被人这样骂,似乎一点都不生气。
  “剩下的就交给李大人了,本官先行一步。”夏渊笑呵呵地跟李兴打了招呼,出门而去。生气?她为什么要生气?更难听的骂声她都听的多了。那些诅咒她祖宗十八代的,坟头草早就几尺高了,她和她老娘不还都活的好好的?
  所以说啊,这人呐,不能光靠嘴皮子逞厉害。
  在李兴的恭送中离开了诏狱,然后在一家裁缝店前下了轿。吩咐轿夫继续往府里赶夏渊自己施施然的进了店铺。
  明天上完了小朝,去兵部交接一下,然后去吏部过一下明路,自己就可以光荣凡人滚蛋了。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
  所以,在离京之前,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比如说,狄仓那边。
  想必现在狄仓已经听说了和小皇帝约定作废的事,那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等她来找茬,不如主动出击。想到当年的羞辱,夏渊冷笑一下,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换了一身便服,贴了一个大的络腮胡。夏渊佝偻着腰跟在钱龙后面,从店铺的后门走了出来。两人七拐八拐不多时,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胡同。小胡同深处有一家最不起眼的民宅,钱龙吹了声口哨,立即有人开了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大人。”进了院子,正屋里走出了一个身材劲瘦,面目普通的青年,对夏渊行礼道。
  夏渊笑了笑:“回来了就好。里面都安排好了吗?”
  “嗯。”这人就是刚从江南回来的钱鹰,听到夏渊的话,点了点头。然后引着夏渊进了屋。
  绕过正屋进了起居室,夏渊望着被五花大绑扔在床上的狄仓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把她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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