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想了想, 她还是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拍平了小书包，汤淼又把它抱在胸前。
  车内一片安静, 只有脚板下传来的引擎震动感。
  她无聊地低着头看自己已经弄脏的鞋面，小脚丫还俏皮地翘了翘。
  她用眼角瞟了瞟裴燃的鞋子。
  真干净。
  和她的完全不一样。
  回家途中, 两人一路无言。
  下车的时候，保姆王阿姨来接她，还特地和裴燃打了一声招呼。
  裴燃礼貌地回应了一下，和往常一般。
  甚至她对他说再见的时候, 他也是微笑着点点头。既没有如往日恶整她般刻意的肉麻，也没有讨厌她时视她为无物。
  汤淼望着他，眼神充满了不解。
  她总觉得裴燃变了。
  仔细说, 也说不出哪里变了。
  明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仿佛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什么也不在意，表情却还是在笑着。
  这算是什么？
  汤淼现在的年龄完全不懂，但她觉得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也许是很难过的事吧。
  在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裴燃低下了头，略带病气的苍白侧脸，眼睛好看又有点遗世独立的仙气，瞳仁里却连一点光芒都反射不出来。
  转瞬即逝。
  “淼淼，于女士今天回来会比较晚，今晚我照顾你睡觉。”
  汤淼捞了捞怀里快掉下去的书包，她收回目送的视线，手牵住王阿姨，“恩，阿姨我们回家吧”。
  天地被黑夜连接成一色，万家灯火通明。
  *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太阳照在窗户。
  汤淼几乎是掐着点来到教室。
  孟明轩正催着大家交作业，声音震耳欲聋，隔着走廊都能听到他的叫喊声。
  一见汤淼来了，孟明轩噔噔噔跑了过来，两边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显得有些滑稽。
  他微抬了下巴，气势昂扬，“汤淼，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汤淼迟疑地放下书包。
  “什么日子？”
  孟明轩哼了一声，“是整个年级检查卫生的日子。我告诉你，你不准再偷偷摸摸吃零食了！”
  说完他又指了指她的书包，“你今天又带零食了？”
  汤淼火速将书包rua进桌子里，斩钉截铁，“没有！”
  “你骗人！”
  “真没，”说完，汤淼往他身后一指，“老师来了”。
  孟明轩赶紧往后一看，果然见语文老师来了。
  语文老师还喊着他的名字，“孟明轩，作业收齐了吗？”
  “收齐了老师！我马上抱过来。”
  他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看着汤淼，“你给我等着”。
  汤淼两肩一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看得孟明轩心里直气啊，还牙痒痒。
  语文老师催促道，“孟明轩！”
  “老师我我来了。”
  他不敢作停留，屁颠屁颠抱着作业就过去了。
  汤淼这才低头看了看书包，摸了摸，鼓鼓囊囊的。
  还是那熟悉的感觉。
  真是满满的安全感啊。
  小学部一年级一天的课程一般分为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语数外是主课。
  二班的语文老师还是年级主任。孟明轩既作为班长，又作为语文课代表，整天为了二班的荣誉和学习劳心劳苦。
  在他看来，班级上有不少不安分子，其中汤淼为头号第一。
  爱吃零食，不爱学习，还不热衷参加集体活动。
  简直就是罪恶灵魂转世。
  今天是二班第一次面临全年级的卫生检查，班主任已经嘱咐他好几次要和清洁委员一起督促同学们维护教室清洁。
  他如临大敌地一整天紧盯坐在前排的汤淼。
  汤淼将胳膊横在书桌前，眼睛专注地看着黑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纳入不安分子头号名单了。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班主任在黑板上列了几道题，又念了一遍，让他们誊抄后做在作业本上，做完之后交上来。
  嘱咐完，班主任就坐在了讲台上批改着昨天的作业。
  汤淼从文具包里拿出削好的铅笔，唰唰地在作业本上画着。
  突然，感觉左边的腰被人戳了一下。
  她茫然地抬头。
  只见同桌递给她一个小纸团，又用口型对她说了一句。
  “给明小花的。”
  说完又朝左边指了指，又哈了一句，“苏杰给的”。
  汤淼了然，她将小纸团朝着明小花的座位扔了过去，扔完继续埋头写作业。
  没一会儿，桌前又出现一个小纸团。
  她朝着明小花的位置疑惑地看了过去。
  对方手做成小喇叭，压低了嗓音，“给苏杰”。
  汤淼：……
  好吧，她又扔给了苏杰。
  几个来回，动静终于惊动了坐在后排的孟明轩。
  他怒瞪汤淼的背影。
  心想，果不其然，搞事情了吧？
  就在汤淼举起手的一瞬间，他一把夺下那张纸。
  他一眼就扫到了“喜欢”的字母拼音。
  心中的荣誉感和正义感就如烈火浇油，燃烧熊熊。
  他恶狠狠地鼓起腮帮子，把手举得高高的，“老师，我要打报告，汤淼她上课不认真，还给人传小纸条，搞早恋！”
  汤淼：？？？
  你说，谁早恋？
  最后的结果是，班主任让其他同学安静写作业，自己领着孟明轩和汤淼进了办公室。
  孟明轩看着汤淼低着头，自己一脸洋洋得意，感觉自己像个大功臣，积极铲除了班级毒瘤的那种。
  一进办公室，就见裴燃坐在一班班主任的桌前，手里拿着一只红笔，似乎是在协助老师批改作业。
  三人见面，说不出的尴尬。
  孟明轩想给裴燃打个招呼来着，可办公室里坐满了老师，似乎不太妥当。
  还是裴燃先移回了视线。
  班主任将手里的笔放回了桌上的笔筒里，“拿出来吧，小纸条。”
  “老师，小纸条在我这儿。”孟明轩积极地递了过去。
  他紧接着又道，“老师，您一定要好好惩罚汤淼。她一天在教室不光乱吃零食，居然还搞早恋，严重影响了我们班的班风班纪。”
  一提到“早恋”二字，办公室的老师纷纷抬头，互看彼此，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裴燃不小心在别人的作业本上画了一道红杠。他顿了顿，嘴角抿得很紧，手上的淡青色筋脉凸起。
  一班班主任看到了，“没事，你重新在旁边画勾就行。”
  裴燃淡道，“好的，老师”。
  班主任果然皱着眉头，拿到小纸团后，又对着汤淼问道，“汤淼，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汤淼看了一眼孟明轩，她回应道，“老师，我没有早恋，孟明轩瞎说的。”
  “不可能！”孟明轩怒目而视，“明明你就跟别人传小纸条了。”
  “那是别人给我的，我没有写。”
  “是你正准备要写，被我发现然后制止了吧？”
  班主任按了按太阳穴，“好了，你们别吵了。安静！”
  说着，她便将那皱巴巴的小纸团打开一看。
  对话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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