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开信

  刘来在文华殿，等得心急如焚。
  自荐，不如内阁和吏部举荐，陛下登基以来，没听哪个官员，自荐升官的。
  更何况，还有父亲横加阻挠。
  “希望严大人能将我调往都察院。”
  这是唯一离开中书舍的机会了。
  此时，萧敬走进文华殿，看向刘来：“陛下口谕，刘来接旨！”
  区区从七品官员册封，就不用浪费圣旨了，口谕。
  刘来脑袋懵然，今日早晨才见过严大人，严大人的美言效率，实在太高了。
  “快接旨，咱还要回奉天殿侍奉陛下。”萧敬催促一声。
  “臣刘来，接旨。”
  “中书舍人刘来，天慧聪颖，有敢犯颜进谏之勇，比唐时魏征……”
  刘来写过诰敕，对圣旨的行文熟悉无比，一听就知道，是萧敬的腹旨，只传达陛下的大致旨意。
  即便如此，他也激动地身躯颤抖。
  入了中书舍，几乎是与仕途背道而驰，去了都察院，升迁的机会虽小，却有一线希望。
  对于他这种考不上科举的人，真是祖上十八代一起冒青烟。
  “臣刘来，谢陛下恩典。”
  萧敬叹息一声，你就要被严成锦迫害了，怎么还这般高兴？
  “陛下还说，刘大人有伤，可休养三日，三日后，再到都察院当值，刘大人回去吧。”
  中书舍的官员，投来艳羡的目光。
  就算调到都察院，也是升官了。
  刘来热泪盈眶，出了中书舍，来到都察院值房：“下官想求见严大人。”
  姜文忙站起身来作揖：“严大人听闻陛下敕封一个中书舍人为御史，便告假了，三日后才当值。”
  ……
  上甑岛，海风徐徐。
  营地中，一堆堆白色炊烟升起，手脚缠着粗布的士卒，数以千计，不远处的岸口，停泊五艘大船。
  董玟脸上阴云密布，打了胜仗，毫无胜利的喜悦。
  “王大人，士卒死者三千七百人，重伤不能战者，两千二百余人，能追随大人前往萨摩半岛者，只有两千五百人。”
  带了一万人来，火烧大船时，折损了千余人。
  这一次与大久保大战，虽然歼灭了大久保八千人的军队，但也折损五千余人。
  而两千余伤员中，许多重伤者无药救治，每天都有人死去。
  打赢了，董玟却惋惜万分。
  攻下三座甑岛，占据萨摩国半壁江山，就差王城一步之遥。
  “两千五百人，如何攻萨摩王城？”副将刘进忧虑。
  守城方，向来占据优势，兵力比例为二比一时，才有绝对的把握攻城。
  萨摩王城的禁卫，恐怕有一万人。
  虽然王大人离间了萨摩国和倭寇，可还有岛国！
  萨摩国与岛国的大名结盟，他们就要面对两支强大的军队。别说兵力二比一，连人半数也没有。
  王守仁思索片刻，道：“向三座甑岛征兵。”
  董玟和刘进噎住了，这里是萨摩国的国土。
  你要征萨摩国的百姓，攻打他们的王城？
  只有脑子坏掉的人，才能想出这种主意吧？
  可王大人，不是脑子坏掉的人，董玟面露难色：“王大人，这些都是萨摩国的百姓，此举形同造反，谁敢？”
  刘进重重点头，经过这两战，他早已将王守仁当成琉球人：“董大人说的是。”
  王守仁目光坚定：“本官当初分发军粮，便是为了今日，将大久保的尸首搬来，本官与他，游行三日。”
  士卒将大久保的尸首绑在石架上，王守仁骑马，马车缓缓而行。
  这样岛上的百姓就会应征？董玟不相信。
  紧接着，消息传出，琉球大败萨摩国，入伍者，可保土地田舍不变。
  上甑岛沸沸扬扬，听说王守仁分发军粮，百姓蠢蠢欲动。
  到了夜里，从各个村落出来的人，摸黑靠近军营。
  瞭望台上，士卒发出警鸣，军营火光四起，锐利光亮的银芒，将百姓包围。
  “别放箭，我们是来应征的！”
  “王大人说，可深夜蒙脸前来。”
  董玟突然恍然大悟，难怪王大人登岛后，对岛民，如同子民。
  不许他们掳掠，还要分发军粮。
  大久保是萨摩国的军神，用他的尸首游行，甑岛的百姓相信，萨摩国要完了，寻求新庇护。
  短短七日，不断有人来应征入营。
  王守仁回到营中，命人清点人数。
  董玟摇头，苦着一张脸：“大人，只有一千人，远远不够。”
  甑岛不适宜耕种，生存在这里的岛民稀少，征集一千人，相当于调走了岛上大半壮丁，已经很多了。
  琉球更是没有兵力，可以调用。
  此时退兵，还能保存两千多兵力，若是在萨摩半岛，全军覆没，琉球也要完。
  董玟十分纠结，不知该进军，还是退兵？
  王守仁沉思一会儿，是时候打开老高兄的信笺了。
  “你们等本官片刻。”
  董玟和刘进眼前一亮，王守仁又拿出了那个神秘的信笺。
  可王守仁有意避开他们，走到营帐里，才把信笺打开。
  只见，大信笺里，有两个小信笺：
  第一个信笺上写着：攻占萨摩国王城，请打开这封信
  第二个信笺上写着：生死攸关，请打开这封信
  还是老高兄技高一筹，两种形势，皆考虑周全。
  王守仁打开第二封信笺：
  黎
  一支穿云箭
  “只有六个字，老高兄是何意？”
  王守仁皱着眉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一个时辰后，王守仁还没出来，董玟和刘进走进帐篷，发现王守仁嘴里，咬着半截拇指，面色无比认真，似乎在沉思。
  “王大人？”
  “不必理会本官。”
  遇到无解的难题时，他便会这样。
  董玟和刘进相似一眼，究竟是谁的信，能将王大人难成这样？
  但他们不敢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夜幕笼罩军营，四周一片死寂。
  王守仁陷入更深的思考中。
  老高兄将字给我，便是有把握，我能猜出来，黎？只有海南岛的黎人与黎字有关，可是一支穿云箭又是什么？
  这似乎是五言诗句，老高兄喜欢用诗句……做暗语。
  这是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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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高兄与许千户书信来往，常用暗语做甄别，他在海南领兵时，才知道的。
  王守仁拨开云雾，茅舍顿开！
  “老高兄，想让我调海南黎人，而这暗语，就是给许进忠的调令！”
  调动卫所军队，需弘治皇帝批准，而调动黎人，则不用。
  “老高兄，真是料事如神啊。”
  “快来人！”
  董玟和刘进等在帐篷外，事关琉球生死，他们不敢离去。
  听到帐篷里传来呼声，连忙冲进来。
  王守仁将纸条烧了，对着刘进道：“刘将军，即刻带人前往海南，见海南屯田千户许进忠，征用黎人五万！暗语是……”
  他靠近刘进耳边，轻语一句。
  董玟想知道说了什么，可什么也没听见。
  刘进急匆匆地走出营帐。
  王守仁看着第一封信，又揣回了怀中，等攻占萨摩王城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