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崔稚愕然,“什么我怎么想?咱们八字没一撇呢吧!”
  “哦!”魏铭却一下笑了,“咱们……”
  “咳!咳!”崔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个“咱们”,显然魏大人听得有意思极了,把那两个字含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
  “咱们……咱们……”
  崔稚一下又想到他那些日,时时把“你是风儿我是沙”绕在舌头上唱来唱去的事儿了,显然这个“咱们”,估计又要被他嚼一阵子了!
  崔稚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她扯了自顾自乐着的魏大人,“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啊?!”
  “哦,是件好事。”魏铭这才回归到正经事上面来,把和左迅提及的事情,告诉了崔稚。
  “……左家在杭州以南的地方,商路已经完全打通,你这边有握着京杭运河的南段和整个山东地区,说起来,再把山东进京的一段打通,从南到北的路,我们便是通的。只要五景酿的商队,和左家联手。”
  崔稚立时两眼抖了光亮,“魏大人,这可是桩大合作啊!左小爷怎么说?”
  她这边问完,左迅便从一旁的回廊上走了过来,他说,“我一直跟我爹说,五年之内我要把大兴的商路全部打通,我爹不信,说我至少须得十年才能做成这件事。算起来,今年才三年而已。”
  左迅依旧是一身红衣,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鲜艳的红色鼓舞到,崔稚笑了起来,她说大概还要两年,“从南到北,不在话下,左小爷有没有兴趣,一道打通西北和西南?”
  若是连西北和西南也一并通了,整个大兴的交通便全全握在了手里!
  交通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一刻,连魏铭的眼中都闪了光亮。
  夜空繁星闪烁,崔稚指了指星光下的石台,“不若坐下,共谋大事?”
  ——
  左家的商队是砸钱砸人,五景酿的商队不一样,是确实沿着酒水的路线去做生意。五景酿的商队通起来的路稳,但是慢,左家的做法倒是快,但银子砸出来的路,终归不如利益交结起来的稳当。
  怎么才能迅速打通交通,又把生意做起来,利益运输的线路稳起来,这是个大问题。崔稚、魏铭和左迅坐在石桌旁商议了半夜,才各自散去。
  按照崔稚的意思,还是用五景酿和西风液的名声来拉动各个地方的本地小酒酿,大家出名头的出名头,出势力的出势力,如此将各地和这两个商队扭在一起。
  目前看来,她这个办法最为可靠,毕竟邀酒大会之后,崔稚在扬州就是这么办的。但是西北西南的情形各有不同,找那些酒,怎么谈,又怎么保证老百姓买账,这又是一桩复杂的计算。
  第二天崔稚找上了魏铭,“魏大人,我准备跟着左小爷往西走一趟,你会试在即,先回家吧!”
  魏铭彼时正在磨墨,不知道要写点什么,闻言回头看了崔稚两眼,“怎么?你要跟左迅跑?”
  “这话说得?”崔稚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说的跟私奔似得?”
  “那怎么不跟我回家?”魏铭问她。
  “不是说跟他走一趟吗?做生意,懂吗,魏大人!”
  魏铭哼哼两声,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摆在脸上,“若是同他日久生情怎么办?”
  崔稚大吃一惊,“这哪有的事啊?左小爷一门心思等着他爹认可呢!怎么有闲心跟我日久生情?”
  她说得乃是实情。左迅往上原本有个长兄,他长兄文韬武略,是左家寄予众望的继承人,尤其左迅父亲引以为豪。可惜这位长兄不幸英年早逝,这些担子全都落到了次子也是幺子的左迅头上。可左迅并没有似他兄长一般,自小聪慧,引人注目,左父不免略有失望,左迅想证明自己给父亲看,这才这般年纪就出外做事历练。
  这样的左迅,委实没心情谈情说爱。不过崔稚见魏大人对她这么答案并不满意,琢磨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左右瞧着也没什么人,上前一下拉住了魏大人的手。
  “那什么……魏大人我……”
  “如何?”
  崔稚瞧了他一眼,“魏大人……”
  “嗯?”
  崔稚含笑看了魏铭一眼,“您老歇着吧!我先撤了!”
  言罢,撒丫子就跑。
  魏铭还以为她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竟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您老”?!
  “你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就一把抓住了撒腿要跑的小丫。
  小丫被他一抓一拉,往后倒退两步,咚地一下仰在了魏铭怀里,她看见魏大人弯着半边嘴角,哼哼笑了一声,“往哪跑?”
  第469章 进京
  那天,崔稚出魏大人的门的时候,脸红的像热水里捞出来的虾。
  魏大人虽然没跟她动手动脚,但却把嘴唇贴到她耳边,崔稚被他的呼吸吓得想躲,可被他紧紧抓着,哪儿也跑不了,他说,“我在京城等你。”
  等就等,离这么近干嘛呢?可他非不放了她,就在她耳边呼哧呼哧了半天,搞的崔稚满脸发热,瞧见他耳边也红了起来,他才放了她。
  崔稚当即就跑了,再没跟他单独相处过。真真吓人!
  魏铭走的那天,崔稚同众人一道送了他一程,他骑上马还不忘回头嘱咐她,“说话算数。”
  崔稚心想,她可没说,都是他自己说得。但在他的眼神底下,她不敢说不算数,连道“算数、算数”,才送走了这个人,袁大当家搂了她问,“怎么?给解元许了什么诺?大当家告诉你,千万不要给男人随便许诺,会后悔的想吞掉舌头的!”
  崔稚咽了口吐沫,幸亏他只是说会试之前,让自己去京城寻他,还给她写了个京城的地址,这算不得什么高难度承诺吧?崔稚捂了捂小心肝。
  ——
  时间在即将到来的八月会试中飞速行进着。
  原本与二月举行的会试拖延到了半年之后的八月,不到八月,京城已经人满为患。
  安丘县此次来考的人并不多,邬梨是真的怕自己考回来一个同进士,坚决不来应考,他这般,也让温传和葛青犹豫了起来。桂志育并不过多强求,反倒是往年应考未中第的刘春江,这次和魏铭同在了一条线上,而郝修,完全没有科举的豪情壮志,给两人送了一程,出了青州,便折返回去了。
  刘春江笑他,“既是送了,还不送去京城,送去京城贡院?”
  郝修连连摆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这三年就没翻过书,算了算了!”
  魏铭同他抱拳辞行,却见有人快马跑了过来,“松烟?”
  “解元安好?”
  自那时之后,魏铭便再没见过松烟,孟中亭大婚,他也只是托邬梨送了东西过去,不想眼下却见到了松烟。
  松烟说六爷没过来,“六爷过两日才和三爷一道,跟着三老爷一道启程,方才六爷在青州城里见到了解元,未及打招呼,此时让小的过来送解元一程。”
  魏铭说也好,他想到方才从青州城路过时,确实看到了孟家的车马,瞧着是女眷买东西,便没有提多注意,没想到是孟中亭。魏铭再一想,问松烟,“看来六爷和六奶奶琴瑟和鸣。”
  魏铭当时瞧见了年轻的妇人,打扮的鲜亮,不是孟中亭的新娘又是谁呢?
  松烟略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是,“六爷对六奶奶甚是敬重。”
  “那便好。”魏铭笑着扬了扬头,不论孟中亭对他的夫人如何,只要是好的,魏铭便放心了。到底是楚门女,那样的门庭出身,说来孟中亭确实不亏。
  松烟又拿了两封信出来,一封是孟中亭的父亲孟月和的名帖,魏铭从前也是见过的,另一封是魏铭的三伯父孟月秋的名帖。
  他这位三伯父前世一直未出仕,可到了孟家生死存亡的时候,却力挽狂澜,虽然最后并没能稳住孟家的局势,可若是没有他,只怕孟中亭献身,也只能保得他自己这个房头活命。
  魏铭将这两封名帖细细收下,这是孟中亭的好意,他谢过孟中亭,“待到京城,再相聚。”
  松烟一听,眼睛亮了一下。在和崔稚的事情之后,孟中亭再没见过魏铭他们,最多只见到了邬梨,他心里总不是滋味,让松烟前来,就是看了一看魏铭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松烟得了魏铭这句话,立时笑起来。
  “解元放心,我们六爷必然赴约!”
  ——
  魏铭和刘春江并几位一道进京赶考的举子,在八月一日抵达了京城。今次的会试在十九、二十一、二十三这三日,魏铭算是来的略略有些晚了。那些有心的学子,六月便到了京城,试着走动京城官员,了解近来京中的风向。
  似孟中亭,原本也是要早早过来的,只是前有孟月程不想他会试,后有大婚耽误,到了七月里,应他外祖父岳启柳要求,并楚家支持,孟月程才点头让他进京来会试。
  相比之下,邬陶氏的儿子邬琪六月便进了京。原本邬陶氏万不敢让邬琪今岁会试,毕竟他们弄来这个举人,一直被审查,吓得半死。缩着头做人还稳当些,可邬自安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买来的举人,还道终于开窍了,要亲自教导一番,说什么非要叫进京城来,就算不考也要见一见世面。
  邬陶氏母子推拖不得,邬陶氏又怕儿子傻了吧唧惹了事,便只好带着儿子进了京。
  他们在青州如何一家独大,到了京城这样遍地贵族名臣的地方,也不过是寻常人家,魏铭这个解元倒是比他们稍微起眼一点,但是山东的解元,又没有办法同江浙江西一带的解元相比。往年这会试会元的名头,十有六七都是南人的,同北人关系不大。
  所以魏铭这处没什么大的热闹,还能安静地等着某些小丫到来,但是因为赶路的缘故,魏铭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受到崔稚的书信,他等着她过来,有人也早早就等着他了。
  山东乡试的主考官,大理寺的岑普派人寻到了魏铭,叫他到府里小叙。
  魏铭在乡试之后,没有明显交结的人家,当初孟家明显抛出了橄榄枝,但是魏铭都没有任何回应,众人纷纷猜测,他是跟定了岑普,毕竟岑普同孟月程政见不同,而寒门出身的魏铭不可能无依无靠,必定是跟上了搜落卷把他搜出来的座师岑普。
  岑普在京城可不是孤立无援,魏铭对他的情况心知肚明,就像孟月程是张阁老的左膀右臂一样,岑普能和孟月程对着来,他必然不是张阁老的人,而是和张阁老一样,瞄准首辅之位的秦阁老的一位得力干将。
  魏铭甫一到了岑普的书房,就已经瞧见了岑普书案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花鸟画,左下盖着秦阁老的章。
  第470章 朝堂派系
  岑普是真没把魏铭当作外人,这一年来他一直密切关注着魏铭的情况,见魏铭多数时间稳稳当当地在家中学习,家里也不似想象中穷困,看起来小有资产,同县城教员、富户、读书人家都有交好,但又没有和在朝堂一事上站队的人家密切关联,貌似同孟家的六爷有些情谊,但也仅限于此。
  一年观察下来,岑普对魏铭是十足的满意,兼之他年纪小,完全可以当儿子来培养,换句话说,魏铭现在在京城,不靠着岑普也没有旁人可以依靠,岑普让他如何,他便如何。
  所以他待魏铭亲近,无过多防备,也无甚敬重可言,如同自家幕僚。
  他让人搬了凳子给魏铭做了,先问了他近来学业如何的话,又出了两个题考较了魏铭一番,见魏铭对答如流,放下心来,道,“会试之事早早就安排好了,只是主考还未定下来,今上必然是临时指派,定下了的考官立时就近贡院不得出入,就算是想探知考官意思,也是来不及的。”
  这一点来说,同乡试有些区别。毕竟乡试指派了考官之后,考官要从京城来到各省,这个时间便是了解考官的时间。而京城没有这个路途,所以对于会试的人来说,要提前掌握多个可能成为考官的大官的情况。
  这些情况,自然还是京城的京官最清楚。
  当下岑普就把有可能的考官给魏铭讲了一遍。
  前一世,魏铭苦学二十年,考中了二甲,今生他虽然学问在身,可不排除出现差错,所思所答与考官想法背道而驰。
  虽然天子脚下,考官的个人意愿不是那么要紧,但是主观上的东西,谁都说不准。魏铭好生听岑普给他普及了一番,这一听,还真听出些门道来。
  岑普给他点到的这些有可能成为考官的人,多是九卿之列,像孟月程也是有可能成为主考官的。不顾孟月程上半年才刚刚归位,不出意外的话,今上不会点他作为主考官,剩下八人也都任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这些人从岑普嘴里说出来,到魏铭耳朵里,很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如今京里最活跃的当属孟月程为代表的张阁老一派,同时岑普隶属的秦阁老也是首辅的热门人选,这两派天然形成了对立位,除此之外,内党的手也在朝堂里搅动。
  三位大太监,掌印太监王宠、秉笔太监佟孝贤和提督太监苗安各自为政,佟孝贤明显与张阁老不对付,尤其在彭家出事后,两方势力更是势同水火。秦阁老拉拢了佟孝贤,佟孝贤也有和秦阁老结交的意思。
  现在大太监里最得宠的,当属掌印太监王宠,他没有个任何势力交结,一心一意伺候好皇上要紧,甚得今上的心。相比之下,提督太监苗安倒是安静得多。
  同样安静但是不可忽视的,还有翰林院代表的清党。
  前一世,清党并未如此安静,一边与内党打得不可开交,另一面与沈攀为首的竹党撕扯不清。
  而这一世,沈攀身死,竹院牢牢掌握在叶兰萧手中,竹党再无可能形成,这倒是让清党能够腾出手来同内党过招。
  而内党其中一大势力佟孝贤因为外甥的缘故有些萎靡不振,清党不战而胜,这一世战力有所保留,说起来,魏铭的功劳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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