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朱婆瞪眼咧嘴,“新米?!那还不得金子一样的钱?!谁舍得用新米换?”
“新米不换,只换隔年米。”高氏解释。
“那也了不得了!你都打听准了?别是人家哄你吧!”老朱婆翘了二郎腿,不信。
高氏才不管她信不信,村里家家户户都拿盐去魏家记名,不仅绿亭村,附近几个村的都跑过来换。就是因为老朱婆得罪了魏家,没一个人上门跟他家说,要不是她死缠烂打地问人,还得不来这消息呢!
她阴阳怪气道:“婆母不信也好,我这便拿盐去我姑家,让我姑替我换,谁让咱们得罪了魏家?等到换了粮食,婆母可别吃!”
“你个小贱妇!”老朱婆气得跳脚,“等老大回来,让他打断你的腿!”
高氏才不怕他,“你儿正烦呢!魏家收盐没咱家的事,几个狐朋狗友也不跟他说,他这账算谁头上?!嘿!我看你老还是拎清楚吧!”
高氏说着,拿了家里两斤盐,往她姑家去了,老朱婆恨得牙痒痒,指着她后背骂了半晌,直到高氏走远了,才呼哧呼哧往木墩上一坐,斜眯了眼。
“什么以盐换粮?!我看就是贩卖私盐!敢贩盐跟官府作对,作死!”
第22章 你有话跟我说
村北头朱家,老朱婆坐不住了。
魏家两个跟她不对付的小崽子怎么能得了好?
说什么魏大年攀上贵人了,就魏大年那个贼眉鼠眼的样,什么贵人要他?
就算真有贵人要,魏大年怎么不回村里显摆,让两个小崽子回来收盐?
这事哪哪都透着怪,里边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且事关盐啊,说不定是大罪!
老朱婆越想越坐不住,起了身就要出门去。
她得去找总甲,让总甲去魏家把两个小儿都抓起来!到时候审出来大案,说不定还会奖励她几斗粮食嘞!
老朱婆提了鞋跟就要去,只是刚到门口,忽的又顿住了。
两个小儿敢跟盐和粮食打交道,虽然不知道后边到底什么勾当,但是定然是赚钱的买卖!
要是她先不去告发,跟着两小儿,抓到他们的辫子,等到他们贩盐贩粮挣了钱,她再把小辫子一拽,这钱可不就到她手里来了?!
说不定比官府奖励的还多许多!
老朱婆登时心花怒放,也不出门去了,回屋就把东财拎了出来。
“去去,去魏家盯着去!看他们家收了盐往哪运,要运了就赶紧回家报婆,听见没?”老朱婆知道自己目标太大,容易被人看出来,让东财去正好。
因此还吩咐东财道:“你就躲魏家旁边菜园黄瓜架下,别让人瞧见了,瞧见你也别认!”
东财一张小脸全拉了下来,“婆,人家肯定能瞧出来!”
“怎么能瞧出来?你那么点小娃子!”
东财心想他是小,村里人不把他当回事,可是那魏家的翠枝眼睛毒,昨天他都调头跑了,还被她逮着警告了一回。
他一想起翠枝凶恶的样子,就觉好怕,“不去不去,婆我不去!”
“唉?你这崽子怎么回事?”老朱婆一把拽住要跑的东财,上手扭住东财耳朵提起来,“你那个贱娘敢跟我顶嘴,你也敢跟我对着来是不?!”
说着一脚踢在东财屁股上,直接将他踢出了门去,“不去盯好,别回来!羔崽子!”
说着一把关上了门。
可怜东财一只手捂耳朵,一只手捂屁股,在门口转了三圈,没了办法,只能往魏家去了。
——
魏家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小乙刚开始吓得直哭,后来见着人来人往都有规矩,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一个吵闹的,这才大了胆子。
今日吃过午饭她见崔稚在地上写画,更是偷偷从屋里跑到了院子里,往崔稚身后一躲,扯着崔稚的衣裳小声喊,“姐姐!姐姐!”
“小乙出来玩了?”崔稚把地上的数字记好,拍了拍手抱她起来。
虽然只相处没几日,但小乙亲近她,她也觉得与这个小丫头投缘。
现今一院子都在忙碌,魏铭记账她算账,温家一家人称盐的称盐,装袋的装袋,田氏忙着给一院子的人递茶水。
农历六月的天,暑热来袭,偏赶着忙碌,都不得闲。田氏怕小乙吓着,又怕院子人多,有人带跑了孩子,便让她在屋里呆着,估计小乙也是呆的烦了,这会偷偷跑了出来。
崔稚抱了她在怀里。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一个六七岁的抱一个两岁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崔稚抱了她一会就把她放下来了,“在屋里闷了吗?要是渴了饿了赶紧告诉姐姐。”
小乙摇摇头,歪着身子怯生生地打量院子里的人,崔稚拍拍她的后背,鼓励她大胆一点,“去门口跟你娘亲要一碗水喝。”
听了这话,小乙立时露出了向往的表情,但是脚不敢走,腿不敢迈,最后还是道:“不喝。”
崔稚笑起来,“那你给姐姐要一点水来,好不好?姐姐渴了。”
小乙看看她,又看看院子里的人,最后看向了田氏,犹豫了半晌,顺着墙根,小跑着过去了。
崔稚见她去拉田氏的衣裳,嘴里说着姐姐、水,指了指崔稚,田氏立时就明白了,回过头看过来。
崔稚连忙道:“我说渴了,小乙就给我要水,小乙怎么这么乖呀!”
田氏听了这话,看着女儿的眼睛笑眯起来,露出一双梨涡,小乙也仰着头朝田氏笑,“娘,姐姐渴。”
田氏正招待的村人有认识小乙的,立时道:“哎呀,小乙说话了呀!上次见还认生呢,看一眼都要哭的!这下好了!说话清亮着呢!”
过来换盐的妇人说起了孩子,等待的焦躁也去了不少。田氏一边跟她们闲聊,一边用瓢舀了半瓢水,同小乙道:“给姐姐送去,小心走,别摔了。”
小乙听话的很,没再小跑,顺着墙根又回到了崔稚旁边,崔稚连忙接过来,水虽然洒了大半,但崔稚不介意,跟小乙道谢,仰头喝了干净。
小乙见了,咯咯地笑。
魏铭从头到尾注意着这边,见崔稚放下水瓢又同小乙嘻嘻笑着说话,手下走笔更加顺畅了,这只十岁的手拿笔的青涩感轻了不少,
魏铭写的顺,温传伸头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这魏铭说他读过社学,识字也会写字,但这字怎么写的跟夫子似得?不不,好像比洪教谕的字还好看?!
洪教谕的字在安丘县那是一等一的好,好几任县太爷都夸过他的字,只是他年纪大了,不多写了。
但那是几十年练出来的,魏铭怎么有这样一手字?!
温传刚要问,却被魏铭一转头看个正着,温传要质疑的话到了嘴边,滑了一下,“你这字真好看,你天天在家练字吗?”
他不提,魏铭差点忘了这事,现下刚好顺着道:“是,时常练习。”
温传啧啧出声,又挠了头,“我回家也要常练,字是脸面。”
上一世温传便是个进学不服输的脾气,谁的书读得比他顺,他就加倍读,谁的字比他练得好,他就加倍练。若是能安稳度过那个坎,至少也要中举的。
魏铭刚要跟温传说一句,遇见了好字帖,给自己也留一本,就见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人影已经闪过两次了。
魏铭把温传拉过来,“你替我记几笔,我出去一下。”
说完便出了门去。他这边出了院门,往两边瞧了一眼,正瞧见一旁空荡荡的菜园里,扒在黄瓜架下探头探脑的人。
魏铭前后看了一圈,见就那人一个人在,走上前去。
“你有话跟我说?东财?”
第23章 泪点降低了
“你有话跟我说?东财?”
魏铭走到菜园边,朝黄瓜架下的东财招手,“没旁人,你出来说话。”
东财探头探脑瞧了半天,这才小心走了出来,“木子哥。”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便是。”魏铭见他一脸为难,抿着嘴想说又不敢说的,心下一转,问道:“是不是你婆让你过来的?”
东财一听这话,脸色一紧,“木子哥你都知道了?”
魏铭一看猜中了,又问:“你婆让你盯着我们?”
东财见他连连猜中,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小身子一垮,“我、我真不想来,是婆非让我来的,说看着你们出门,就赶紧说给她……我真不想来,木子哥!”
这下魏铭都明白了,他见东财垮着身子往下缩,连忙道:“没事的,你别在菜地里了,进院子喝口水。”
东财听得一愣,他是没想到魏铭还能让他进院子喝水,这边怔怔地跟着魏铭走了几步,忽的又想起了崔稚昨天警告他的凶狠样,“不,不,我不去了,不去了!”
“怎么了?我们一时半会不走,你又回不了家,在地里不热不渴吗?黄瓜藤上可没有瓜。”魏铭笑着打趣。
东财却笑不起来,皱巴着脸,“翠枝姐在院里,我不敢去。”
魏铭闻言一笑,原来是那丫头把东财吓着了。也难怪,她当时那地痞流氓的横样儿,东财这么点子小孩,当然害怕。
他拉了东财的手,“无妨,她就是说说,你今日来报信,她要是知道了,才高兴呢!”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东财听了没再抗拒。菜地里一颗菜都没有,日头都快把他晒秃噜皮了!
这边魏铭领着东财进了院子,舀了一碗水给他喝,转身往崔稚处。
崔稚正把着小乙的手在地上写画,说一,就画下一竖,说二,却画了半个圈又拉出一横。
魏铭站过来,挡住她头顶的日头,落下一片影子,崔稚和小乙同时转头看来。
“哥哥!”小乙喊他。
“你过来做什么?”崔稚倒仰着头问。
魏铭把东财和老朱婆的事说了,“我看东财怕你,你别去吓唬他了。”
“哈,”崔稚笑了一声,“看样上次没白白装恶人,这下起作用了。东财这孩子,也挺乖得。”说着还去哄小乙,“回头姐姐给你买来甜糕糕,分东财一个好不好?”
小乙用树枝写画的认真,乖乖道:“好。”
“真乖!”崔稚摸摸小乙的脑袋,又问魏铭,“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坑老朱婆一把?”
魏铭看看蹲在墙角的东财,“算了吧,东财也是朱家人,这孩子挺好,别弄得他回家挨了揍。”
“要是不出手,东财回家,首先就没法交代。所以要通过他的口,把老朱婆坑到路上来,然后再惩戒一番,免得她总是不安好心。不过当然了,她不来最好,说明她还有点良心,那坑她也就无从谈起了。”
崔稚说起理由来,那是有理有据,让人觉得她不是坑人,而是为人家着想一样,魏铭不禁笑着摇头,同她叮嘱道:“小惩大诫一番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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