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越棠怔了怔,怎就让她进去了呢?她有点糊涂,那两位应当是十分不愿见她的,或者……她的视线扫过燕霁之。
唔,应当是因为他跟来了,长公主和越尚书还是想见见的吧。
“小侯爷?”越棠征询地看向燕霁之。
燕霁之嘴唇微抿,负手大步迈了进去,玉身徐行,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声‘好气度!’
侍女将越棠和燕霁之引入花厅,越尚书同长公主端坐在正中央,捏着茶盏的尚书大人连头都没抬,只轻轻吹着杯中的茶叶,并不是想理会二人的模样。
扶华长公主示意两人坐下,好好将燕霁之端详了一番:“从未听襄阳侯提过,世子竟然这样一番好相貌,阿棠此番到也算如意了。”
越棠稍稍皱了眉。
世人皆知,她曾经是有一桩婚约的,对方正是襄阳侯的那个嫡次子。尚且年幼的时候,越家拿她当千娇百宠的郡主,给她定亲都要选个好的,当时拽了一水儿的半大小子让她偷看,据说,她只回了一句:“便要那个最好看的吧。”
于是便和襄阳侯的嫡次子定了婚约。
越棠当年有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她有些记不清了,但这些年,她好美色的名声半点都没弱过,且在襄阳侯嫡次子信马游街后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越棠是个假千金的事情曝光后,两家凑在一起一寻思,一家不愿意给爱子娶个假千金,一家不愿违了好不容易寻回的宝贝女儿的意,竟琢磨出个让越棠嫁给燕霁之的馊主意。既能成全两家姻亲的情份,又让双方都舒坦。
燕霁之那个继母的儿子长得虽好看,也确实没有燕霁之好看。而越棠一个假千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原本退婚就能解决的事弄成了这样,却还要说成是她得偿所愿,终于寻了个美人夫婿……越棠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嘲。
越棠捏起茶碗遮掩住眉宇间的讽意,便见燕霁之信笔写了一行字给上位的两人看。
“亲人可曾寻到?”
第3章 第零零三章
越棠在看清那几个字的瞬间,有些失语。
燕霁之当了多年的哑巴,一手字是练得十分好看的。
就她知道的,对方至少会十余种笔体,而单拎出这几个字来说,竟让她品尝出些许煞气。
真值得挂心的,却还是话语中的含义。
越家半年前将越竹筠从一个七品小官家中带了回来,就凭那与长公主极为相似的容貌,没人会怀疑她的身世。然而那七品小官却说越竹筠是别人放在门前,他们夫妇才收养的。
真千金和假千金调了包,可假千金却来路不明,谁都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越家佯装着仁义,信誓旦旦表示一定会帮越棠把亲人找回来,可打心眼里恨不得捏死这个不知道用何手段占了鹊巢的鸠。
本来越棠自己都没上心的事情,燕霁之却问了出来,她狐疑地看向身边的俊美青年。
他是不是想休了自己,所以赶紧给她找个下家。
燕霁之不知越棠所想,他一直在关注着越尚书和扶华长公主的神色,见长公主笑容愈发不自然,顿时心中冷笑,又提笔写了一行。
“越府已然正轨,她也是。”
燕霁之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越棠的亲生爹娘到底何人,总归他都要把她关在自己的身边,做她唯一的依靠。但前世沾手了那么多是非,他总觉得越棠的身世有些微妙。
谁会有胆子把长公主的女儿换走?那也是皇家血脉!
越尚书不动声色地咳了一声,仿佛只是简单的清清嗓子:“当年护国寺起火,事发突然,谁也没能料到殿下会在护国寺产子……这许多年,已然断了线索,很不好找。”
他的话语里其实有两个含义。
浅层的意思是,找越棠的亲人很难。
深层想表达的则是……当年之事必然是有人存心算计,执意追查,也不过是自找麻烦。
越棠堆出一个愉快的笑容:“尚书大人费心了,便是再难,也该认祖归宗的。”
她有些奇怪,越家不是应该最着急查清这件事的吗?
越尚书瞬间面色沉如水,他刚要开口说什么,便被长公主截住了话头:“阿棠,老太傅若泉下有知,怕是要伤心了。”
越棠神色僵住。
越家人变得太快,她是郡主的时候有多尊敬爱护她,等她跌进尘埃里就有多踩她。唯有一个人,越棠绝不相信他会放弃自己,即便那个人三年前就已经去世,她再也无从知道对方的答案。
这个人就是她的祖父,越尚书的亲爹——越太傅。
越太傅对越棠宠爱至极,常说小阿棠就该是娇生惯养的小海棠,要永远放在最明媚的春光里。
那样的老太傅……一定不会舍得让她无家可归的。
想到祖父,越棠喉咙仿佛被什么梗住了一样,她微微低下头,不想再说话。
她若是有一丝半毫和越家离心,都会被当作不念及祖父。
燕霁之见状拧眉,又是奋笔疾书:“越太傅必也不愿看到此番情境。”
完毕,他将草草书就的纸揉成一团扔在桌案上,弯腰拉住越棠的手腕,将她往门外拉去。
他们不说,他也可以去查,也不过就是快慢的问题,何必指望着两个本来就不将她放在心上的人呢?说不定心中还有什么龌龊怕被挖掘出来。
燕霁之攒了些许的戾气,脚下更是生风。
越棠被虚握着手腕,明明稍微挣扎就不用这样拼命跟着他跑,却还忍不住紧紧追着,好像这样心中才能踏实一点。
出了越府的大门,燕霁之才将越棠放开,他依旧负手站着,神色晦暗不明。
“小侯爷……”越棠犹豫地叫了一声,“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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