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全场再次暗了下来。
林冉屏住呼吸, 忽见舞台中央打下一束光。
她眯了眯眼，脖子不自觉往前探。
视线瞬间清晰。
虽然同在一个舞台上，但林冉的视线已然离不开柏程渊。
并没有特地打扮过, 仍然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衬衫，没系领带。
轮廓分明，棱角深邃。
也许是厅内太热, 他领口扣子解开两颗, 露出一段锁骨。
旁人都站在舞台上聊天, 只有他一言不发, 垂着头, 调试贝斯。
袖口向上挽了一截, 腕表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手指修长, 骨节分明。
肤色冷白，气质清冷又矜贵，遗世而独立，仿佛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调试结束, 他抬眼, 淡淡的目光朝观众席上扫来。
……真tm帅。
林冉心头猛地一跳，脑海中只剩这一个想法。
观众席没亮灯，她的位置靠后。他目光没做停留, 显然是因为看不到她的位置。
罗灿灿察觉到后, 低声道：“找你呢。”
说着, 她拉起林冉的手，向上举了举。
可惜柏程渊已经收回了视线。
聊了半天, 舞台下已经有朋友开着玩笑催促。
邹辰笑着比了个停的手势, 转头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 点了下头。
率先打起了鼓点。
紧接着, 其他人纷纷跟上。
前奏响起的那一瞬间，林冉险些鼻子一酸。
是她喜欢的那首自由，曾经放弃offer，投身于修冉传媒的第一年。她插着耳机，听着这首歌，熬夜赶过无数方案。
真没想过，有生之年能来听现场。
这世界上有诸多巧合，林冉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满足感。
如果她没看到许妍一个劲偷看柏程渊的话……
音乐声响彻在演播厅，声音之大带着人的心都在跟着颤动。
林冉的面无表情却渐渐冷静了下来。
罗灿灿扯了下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喊道：“那小碧池一直在向后瞟，你看到了吗？”
林冉点了下头。
她又想起刚才那段vcr了。
此时此刻，心情像吃了苍蝇一样。
许妍越是看柏程渊，她就越想翻上舞台，把她一脚踢翻。
林冉握紧拳头，片刻后，又松开。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这场活动还是她央求柏程渊来的，就当是给她自己圆梦了。
林冉耐下性子，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柏程渊身上。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专注于手上的乐器。从一开始的不投入，渐渐投入了进来。
许妍作为大主唱，声音的确极具穿透力。
唱到兴起时，她在台上跳着，奋力带动大家的情绪。
前排的观众全都开始high了。
林冉没有站起来一起挥动手臂，是她最后的骄傲。
——“如果我崇拜自由，碧海蓝天都将是我的救赎。”
一曲结束，舞台之上的人短暂对视后，又是一曲。
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偶尔只需要一个眼神交流，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就是乐队里的人之间的默契吧。
那么在她没有出现的那些年里，他们之间又该培养出多少默契呢？
情绪来得不合时宜。
舞台上唯一的亮光映在林冉眼中，不断流转。
开场三首歌。
气氛已经完全热络起来，前排观众兴奋到一直在欢呼。
主持人拿着麦克风都没喊过。
最终还是许妍接过话筒，手掌敲了敲，示意大家安静。
都是认识的朋友，又格外给主唱面子，不到三秒便重新坐回位置上。
背景板一转，又从光影转为纪录片式vcr。但不带声音，只是一张张照片，不同时期的。
许妍手握话筒，做起了主持的工作。
“我们来自不同的家庭，不同的背景，机缘巧合下在社团里组成乐队。虽不说大红大紫，但也是小有成就。”
“我一生中最骄傲的事有两件，做乐队主唱是其一，其二是认识了程渊。”
闻言，林冉蹙起了眉。
罗灿灿低声爆粗口：“妈的，要不要脸啊。是来听歌的，叨逼叨这些干嘛？”
台下有人在起哄。
许妍比了个手势，继续道：“曾经如果不是他鼓励我，对我说我可以担任主唱，我也许不会踏入这个圈子。程渊虽然外冷，但你们也别起哄，他其实超级暖的。”
邹辰敲了敲面前的架子鼓，提醒道：“妍妍，不提提我们？大学谁一直带你吃饭来着？”
许妍掩住嘴唇笑出声：“是是是，还有邹大少爷，也要感谢你……”
好好的一场纪念会，变成了许妍的个人演讲。
罗灿灿听不进去了。
转头一看，却发现林冉一直在盯着舞台，双眼一眨不眨。
不是多好看，也不是她多想听。
只是此情此景，几人在这种场合所呈现出的熟络，默契。都是她和柏程渊不曾有的。
人都说，感情越深，在意的就越多。
似乎从看到他房间里的那张合照开始，许妍就已经在无形间成为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越是喜欢柏程渊，刺就扎的越深。
偏偏她找不到任何将它拔出来的办法，那是一种没有参与他过去的无奈。归根结底，还是对他有太多的不了解。
许妍足足说了半小时。
柏程渊已然面露不耐之色，但迫于台下的朋友还在看，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距离预约餐厅的时间还有两小时。
许妍讲的正开心，他暂时放下贝斯，几步走到她身边，低声提醒：“加快进度。”
许妍嘴边的话停住，愣了下后，连连点头：“好。”
说完，又面朝观众，做一段简单的总结性发言。
“总之，今天很感谢大家的到场。你们知道的，乐队以这种方式重新聚在一起不容易的，今天会成为我人生中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
“也希望我们be reborn的成员们，有一天算一天，只要对音乐的喜爱无法停止，我们之间的感情永存。”
led中刚好放完最后一张照片。
周围“砰砰砰”三声，忽然放起了礼花。
猝不及防的，许妍一手握住麦克风，一手握住柏程渊的手腕，向上举起。
像胜利者出现的姿态，也像共同庆祝一个庆典。
欢呼声和起哄声响作一片。
林冉却在这吵闹的氛围下，倏地别开目光。
与此同时，柏程渊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抽离胳膊。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叫他心情不佳。
他沉声道：“最后一首。”
许妍表情微僵。
欢呼声还未停止，乐队再次响起另一首歌的前奏。
仍然是熟悉的，林冉记得，这是一首情歌，be reborn歌单里唯一一首，温柔的，动听的。
许妍趁着前奏，柔声开口。
“这首歌叫《回到过去》，是我亲自填词，程渊和严齐作曲。
如果有一天，你能回到过去，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许妍轻笑一声，清脆的声音透过话筒无限放大。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在那一天答应他的求婚。”
林冉心中，凭空出现水滴狠狠砸在地面的声音。
沉闷而有力。
似乎有答案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
在一片黑暗中站起身来，穿过一排座椅，从人行通道径自朝门外走去。
罗灿灿见状，忙跟了上去。
她拉住林冉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试图安慰：“哎哎哎，你别生气，许妍她丫的绝对有病，别跟她一般见识。”
“你不听了？你真不听了？”
走出剧场，新鲜的空气涌来。
林冉微微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这才转身对身边的罗灿灿道：“不听啦，感觉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的确。
她只能为他做做舞台策划，当表演开场的那一刻起，她对他们所有人来说，就已经是局外人了。
“走吧。”林冉挽起罗灿灿的胳膊，语气轻松：“我们去喝酒。”
罗灿灿跟着她走出去几步，到门前时，才迟疑地开口：“林冉，你不会吃醋吧？没必要，真没必要，一看就是她故意的。咱们不能掉入全套。”
“没有。”
林冉一手拉开门。
室外寒风一拥而进，扬起她浓密的长发。
她今天本就化了精致的妆容，眼尾上挑。唇部特地选了一只亮面唇釉，嫣红中带几分剔透。像熟透了的樱桃。
此刻被发梢遮住脸颊，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林冉理理头发，冲罗灿灿眨眼。
一脸嚣张明艳大小姐的做派：“吃醋？你林总这么酷，会因为这点事吃醋吗？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关掉手机，把黑屏的那一面摆在罗灿灿眼前，晃：“不醉不归？”
罗灿灿瞠目结舌。
还有点感动，她的姐妹，真是个酷盖。
—
一小时后。
酷盖林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喝到了。
如果不是罗灿灿费力把她拖回自己家，她非得在酒吧里哭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泪水到她家还没止住。
林冉以大字型，倒在卧室的床上。
身子在床上，头悬空。向下垂着，头发都拖到地面了。
眼泪也是倒流的：“怎么办，我好生气。”
罗灿灿跑过来刚扶正她，她又爬过来。
还伸手阻止她：“你别动我，只有这样，我才感受不到泪水划过脸颊有多酸楚。”
罗灿灿：“……”
“大姐，你脸部充血，实在很恐怖啊。”
林冉根本不管她说什么，自顾自哭得伤心，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以为我不生气的，结果我还是……他都没向我求过婚，我们结婚都是我提的，一想到这个，我真的，我好伤心啊呜呜呜呜呜。”
罗灿灿想安慰，根本无从下手。
她拖着林冉垂在地上的头发，放柔声音：“乖啊，咱先躺平。”
“可是我真的很伤心嘛。”
“伤心归伤心，人还是得好好活着啊。”
林冉泪水决了堤，哭得抽抽搭搭。边哭边打滚，生气起来连罗灿灿都锤。
有几次险些呛到。
罗灿灿在一旁陪护，挨着打，还要提心吊胆。
折腾了大半天，她忍不住了。
站起身，从林冉包包里拿出她的手机。
刚开机，柏程渊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老公”两个大字，晃得罗灿灿眼睛疼。再转头看看身边哭成狗的好姐妹，她心更疼。
罗灿灿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电话那边怒道：“柏程渊！！！快来！把你！老婆！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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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许妍家世世代代卖表打在公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