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一轮走秀结束。
  林冉如释重负般走下了台。
  她恨不得立刻换掉身上的这套衣服, 结果却被负责人制止。
  “林小姐，是这样的，模特还没联系上, 第二轮可能还需要……”
  林冉有点崩溃：“还来？”
  就这么一轮，她吓得腿都软了好么。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负责人双手并拢, 朝她拜了拜。
  “……”
  如果只是在舞台展示位, 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能不能想办法把坐席上的偷拍狂魔先赶走？眼睛蒙上也成啊。
  林冉还在纠结, 人已经被拉到镜子前补了妆。
  没过一会, 场务助理敲门：“请问, 林冉林小姐在么？”
  林冉刚补好口红, 转过头道：“在, 怎么了？”
  “外面有人找。”
  林冉出去前, 心里就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当她推开贵宾等候室大门的那一瞬间, 林冉几乎是下意识想掉头就走。
  黄特助格外开心地唤道：“柏夫人。”
  得，走不成了。
  林冉笑着转过身，冲面前的两人打了个招呼。
  “好巧啊黄特助, 哎？你也来了啊。”
  柏程渊坐在酒红色沙发上, 面前摆着一壶茶, 还冒着热气。
  他这样的人物忽然出现在这种场合, 一看就是被人当尊佛供起来了。
  此刻闻声，掀了掀眼皮，淡淡地看了过来。
  黄特助立刻给林冉搬了把椅子，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柏夫人果然有内秀, 竟然是模特。”
  “……”
  林冉：我真不是, 我真没有。
  她微微一笑：“没有, 我也是临时被拉上台帮忙的。”
  “可是真的很合适啊, 我看了一圈，众人之中，属您最出类拔萃。”
  黄特助纵横职场多年，最会的就是捧和夸。
  还没见到有哪个人不被他的嘴甜所打动。
  可林冉此刻还真没感到多开心，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柏程渊来这干什么。
  还拍她？
  就很疑惑。
  是想嘲笑她吗？
  可是既然想嘲笑，为什么还没张口呢？
  林冉偷偷看了眼。
  柏程渊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脸的事不关己。
  好像注意力并不在她这。
  过了会，他放下茶杯，抬手看了眼腕表。
  黄特助还在不停地吹捧林冉多么多么美若天仙，柏总真是有眼光有福气。
  柏程渊一只手半握抵在嘴前，忽的清了清嗓子。
  黄特助嘴边的话陡然停下。
  然后机械式的，转身开始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摆在林冉面前。
  “差点把正事忘了。”
  全部摆好后，这才解释道：“听说您早上走得早，柏……”
  他话一顿，差点咬到舌头：“我！我担心您肚子饿，再犯了低血糖。特地带了些东西来，现在都中午十二点了，也到了饭点，趁着下半场还没开始，您吃点？”
  林冉放眼望去，满满一桌子的饭菜。
  倒是有心了。
  原来不是来嘲笑，是来送温暖的啊。
  这口是心非的狗男人，还挺可爱的嘛。
  林冉看向柏程渊。
  他垂着眼，看都没看她一眼。
  林冉偷笑了一声：“那就谢谢悉心为我准备的人喽。”
  她早上只吃了一片面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此时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在各色菜品之间扫视了一圈。
  还没动筷子，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傅修他们也还没吃，我去叫他们一起来？”
  话音刚落。
  柏程渊顿时抬眼，冷冷地扫过来。
  寒气逼人，室内温度骤减，直降起码五个度。
  林冉吓得筷子都差点没拿住。
  她移开眼，单手摸了摸鼻尖，嘟囔道：“不叫了，吃没吃，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柏程渊这才收回视线。
  她暗自捏了把汗。
  一言不合就瞪她。
  还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不是她不想分享，实在是这个男人尊严不容侵犯。
  林冉只好闷不做声，乖乖吃饭。
  虽然有两个大男人全程陪着，场面实在有点怪。
  但是饭菜真好吃，她完全停不下来。
  半小时后，林冉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人吃饱了精神好。
  见柏程渊一直低头看电脑，她这会也有了主动搭话的心情。
  “柏某人今天特地来这边关心我，真令我受宠若惊。”
  柏程渊合上电脑，看向她，淡淡问了句：“关心？”
  “又是送饭，又来现场，不是关心是什么？”
  柏程渊闻言，扬了扬眉梢，轻描淡写道：“饭是黄特助送的，我来看舞台效果。”
  还在装！
  “哦？既然如此你偷拍我干嘛？”
  “偷拍你？”
  “是，没错！我在台上都看到了。”
  柏程渊静了片刻，拿起一旁的手机，稍微翻了下。
  “你是说这个？”
  他将手机调转一个方向，屏幕对着她。
  林冉一眼扫过去，沉默了。
  紧接着，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屏幕里是一张照片，但仅仅拍了场内中央的led大屏。
  黑白的版面上写着：“灰黑白的世界里，你有别样的青春。”
  原来……根本……没拍她啊……
  “我是觉得主题很好。”
  柏程渊看向她：“你以为是什么？”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打进来。
  他琥珀色的眸子浅淡，目光直接。
  林冉忽然就觉得四周空气有些稀薄。
  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了一片。
  丢脸了，又丢脸了(┬＿┬)
  以为拍她就算了，偏偏还说出来。
  这显得她未免也太自恋了吧。
  林冉努力调整好呼吸后，故作不在意道：“我说的偷拍就是这个。舞美，我做的。”
  说完她别开头，懊恼地蹙了蹙眉。
  这一系列微表情都没逃过柏程渊的眼睛。
  他始终看着她，细碎的日光在浅棕的眸子中闪烁，掩住一抹笑意。
  “不过，确实有个长得和你很像的人，不小心入镜。”他淡淡道。
  林冉抬起头，想问又不敢问。
  生怕一句话再说错又被无情取笑。
  她沉默地看着柏程渊在屏幕上翻动了一下，一张照片滑过去，第二张照片出现在眼前。
  舞台的边角位，灯光半明半暗。
  林冉就站在照片里，看着镜头的方向，稍稍瞪圆了眼，一脸震惊。
  把她拍的不算太丑，但也的确不美观。
  林冉顿时扔下筷子，指着柏程渊的手机：“你你你！”
  你竟然耍我，你要死！
  你太狗了，你等着！
  林冉一堆话想骂，但是“你”了半天，憋红了脸，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余光稍微一瞥。
  黄特助还在，算了，不骂了，给他留点面子。
  她冷静片刻，把手重新放了回去。
  柏程渊好整以暇地看她，平静地问：“你也觉得像？”
  “……”
  林冉干笑了两声：“是哦，好像。”
  不明所以的黄特助站起身，朝屏幕看了一眼。
  笑道：“这不是像，这本来就是嘛。”
  话音刚落，两人双双向他投去一个看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
  ……
  哦，他懂了。
  光天化日的。
  原来是在调情。:-)
  —
  午饭结束后。
  下半场走秀即将开始。
  柏程渊下午还有个会议，提前离开了。
  自然就无缘观看她美艳动人的t台展示，林冉舒心多了。
  一点三十分，走秀开始。
  主题与上午类似，林冉还是穿着差不多类型的服装。
  只不过从上午的暗红格子，换成了墨绿色。
  公司里的两名小员工一直跟在林冉身边，充当助理。
  此刻陪同她再次去了幕布后等待。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林冉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时间一到，模特分别从幕布一左一右走出。
  走在林冉前面的模特，她有点印象。
  倒不是因为长相出众，而是在化妆间斗嘴时，林冉恰好路过，多看了一眼而已。
  “林冉姐，到你了。”
  身边人提醒了一句，林冉回过神，转身上了t台。
  音乐声萦绕在耳边，震得心脏都随着一起颤动。
  周围灯光由黑白变为天蓝色，音乐声里掺杂了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林冉迈着步子走到展示台，众人目光聚集，偶尔有闪光灯闪烁。
  一阵白光晃得她有点看不清。
  忽的，脚下传来一阵剧烈摇晃。
  紧接着是巨大的，舞台塌陷的声音，伴随着尖叫声。
  喧阗而刺耳。
  听力与视力双重受阻，林冉一时没站稳，跌坐在地。
  同时，场内人员一片哄乱。
  不少观众席上的人纷纷跑上台，大喊着：“有人受伤了，快，快打120。”
  —
  车流缓慢行驶。
  柏程渊正握着下午的开会资料，一页一页翻看。
  黄特助坐在副驾驶汇报行程。
  “会议结束，有个合作方要来公司拜访，已经替您预约了四点钟。”
  柏程渊头也没抬，注意力全部在手中的资料上，淡淡地应了声：“嗯。”
  黄特助顿了顿，特地提醒道：“是这次业务拓展欧洲的重要访客。”
  “好。”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
  黄特助接起。
  “你好，对，我是。”
  “你说什么？”
  黄特助转过身，看向柏程渊：“舞台塌陷？”
  一直垂眸的柏程渊闻言，缓缓抬起了头。
  眉眼淡漠，眉头微微蹙起。
  黄特助挂断电话，犹豫片刻，才道：“咱们现场的人说，发生了点事故。”
  眼看着柏程渊表情逐渐凝重。
  他忙补充：“但是夫人应该没事！”
  “调头。”
  “柏总，四点还有……”
  柏程渊目光沉了下来，意味着耐心告罄，连带着声音都比以往冷了几分：“我说，折回去。”
  —
  墨绿色的卡宴在路口调转了方向。
  一路向东疾驰而去。
  半小时后，重新回到六区博物馆。
  柏程渊下了车，站直身子。
  迈开长腿，阔步朝秀场走去。
  黄特助尾随其后。
  由于事故发生突然，朗塞这次走秀不得不提前终止。
  赶到时，看台观众已经遣散的差不多了。
  黄特助一边找，一边打着林冉的电话，可都是关机。
  两人一路到了幕后，又到了后台，始终没见到林冉。
  绕了两圈后，最终，柏程渊在后勤会议室门前停下了脚步。
  门未关，傅修正在和别人说话，样似在谈判。
  柏程渊对黄特助使了个眼色：“去问问。”
  黄特助照做。
  很快，他一脸难色地走出来，道：“里面的人说，夫人半小时前自己离开了。”
  柏程渊声音深沉：“你留下来处理一下这边。”
  “好的，柏总。”
  扔下这句话，柏程渊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离开内场。
  —
  深秋下午，阳光正浓。
  阵阵萧瑟秋风卷起路边落叶，带了些初冬的萧瑟。
  林冉身上还穿着走秀的服装，夏季校服。
  半袖短裙，两条光洁白皙的腿露在外面，头发半湿，毫无精气神地趴在肩头。
  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脑海里全都是意外发生后，主办方负责人愤怒的样子。
  “我放心把这次活动交给你们，结果就是这么反馈我的？！”
  “开场之前的安全检查是怎么做的？现在舞台出了事故，模特受了伤，这场活动的损失不可估量！”
  “合同上都写的清清楚楚，你们等着赔钱吧！”
  林冉抓了抓头发。
  一股烦闷压在心里，无法释放。
  怎么会出错？
  临开场前，她亲自带着人去检查了不下五次，为什么会出错？
  难道这就是建模也会数据出错，努力也不可能得到成功么。
  这是他们成立公司以来，接到的最大的项目。
  不光以失败告终，还闯下了一个巨大的祸端。
  可能是她真的没天赋吧。
  梦想很大，她却不能更渺小。
  一切都是因为她自视过高，出了错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去掌控。
  别说bika了，再小的活动她都不可能完成的很好吧。
  她早该认清事实了。
  林冉走在路旁，垂着头。
  只是回想起那些天没日没夜的努力，她就觉得心酸。
  想哭，又哭不出来。
  马路上车流不息。
  林冉心情低落，人却走得很快。
  像是要发泄全部的情绪一般。
  鞋子本就不合脚，鞋跟又太细。
  她光顾着伤心去了，一个不留神，鞋跟卡在路边缝隙里。
  林冉一时不防，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鞋跟直接折在边缝里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她隐忍良久的情绪，终于崩盘了。
  上天不会辜负努力的人，但是会辜负运气差的。
  很明显，她在运气上真的很差。
  林冉目光发直，原地站了片刻。
  随后，蓦地蹲下，将头埋进臂弯里。
  再也克制不住，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哭了起来。
  没有树荫的地方，阳光显得有些灼烤。
  却怎么也没办法温暖她凉彻了的心。
  她又冷又矬，她知道自己看上去肯定糟糕透了。
  但是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挣扎了。
  路人都不约而同朝她投来目光。
  路过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响起，走近，又离开。
  再走近，再离开。
  林冉全然不管不顾，抱着双膝，埋着头哭得一塌糊涂。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脚步声由远至近，最终停在了她面前。
  紧接着，头顶传来熟悉的男声：“林冉。”
  他的嗓音清清冷冷，让林冉一直发冷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是柏程渊。
  林冉抽泣的动作一顿。
  隔了会，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他。
  柏程渊站在她身前，背对着阳光。眸色浅棕，眉眼冷淡。
  此刻正垂着眸看着她。
  林冉心态崩坏，刚想开口说话，眼泪又顺着眼眶滴落下来。
  她红着鼻头，抽抽搭搭地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柏程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林冉哭腔越来越浓，再开口时甚至有些吐字不清。
  “我知道了，这点小事我都做不好。我哪里是什么天才，我是不折不扣的蠢材吧。”
  “你想笑话我尽管来好了。”
  说完，她重新低下头，大力擦着眼泪，形象全无。
  柏程渊沉默片刻，沉声开口：“说完了？”
  林冉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柏程渊上前一步，半蹲下去。
  忽然伸手，一手扶着林冉的后背，一手环着她的腿，猝不及防地将她横抱了起来。
  “……”
  一阵天旋地转后。
  林冉转头，温软的脸颊擦过他冰凉的下巴。
  她人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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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看到留言啦，所以今天肥了~
  然后，留言说要看car car的小可爱，你的评论好像被屏蔽了哈哈哈哈哈哈
  阿江真的很严格。
  我们且行且珍惜感谢在2020-06-18 22:22:00~2020-06-19 22:1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池卿 5瓶；琑可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