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发了一整夜的热,即便现下已经退热了,此刻身子依旧是软的,脚步也略有些虚浮。
但她想趁现在,趁豫王殿下还未醒来,去找妙手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小天使们!
第21章
阮盈沐悄无声息地穿好了衣裳,又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安睡的男人,目光流转间,眼睫轻颤,少顷,还是转身小心地推开了门。
门外守了两排的侍女小厮,见了她便要行礼,被她及时地抬手制止。她将声音压的极低:“殿下尚未醒来,任何人不准去打扰殿下。”
她没有直接去找妙手先生,而是先回了东苑。
青莲正端着一个盘子准备进屋,一见她便小跑着迎了上来,一开口噼里啪啦急道:“小姐您怎么样了?昨夜我去了正厢结果那边说您染了风寒正在发热,也不给我进去,可急死我了!现在您退热了吗?哎呀您怎么不好好待在床上养病就这么跑出来了呀!”
阮盈沐头疼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训道:“你什么时候能改掉咋咋呼呼的毛病?我说过很多次遇事要沉着冷静,又当耳旁风?”她一边说一边往内室走,“师父怎么样了?”
青莲本来挨训还有些沮丧,这时注意力又被转移了,高兴道:“师父看起来精神好多了,今日也不嗜睡了,一直清醒着呢!对了小姐,妙手先生也在里面。”
“正好,我也有事找他。”阮盈沐说着便进了门,“师父,妙手先生。”
卓不凡气色确实好了不少,现下正靠坐在床头同妙手先生说话。
“你回来了。”卓不凡目光转向她,“过来师父看看,听先生说你染了风寒?”
阮盈沐走过去坐到了他身边,微微低头让他摸上自己的额头,“妙手先生的药方十分管用,方才起来早就退热了,已经无碍。”
妙手先生闻言却略有些诧异,“我开的药方应当没那么见效,我的本意是让你自己先抗一抗,抗不住再用针灸退热。”
阮盈沐无语地小小翻了个白眼,心道我这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她想了想,只好回道:“许是我素来身强体健,恢复的快吧。”想来师父平日里当糖一样给她吃的那些名贵丹药也不是白吃的。
卓不凡放下了手,温声道:“师父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该走了。”微一停顿,他又问道:“你是真的不愿意师父同豫王殿下见面?”
阮盈沐沉默了片刻,眼神转向了妙手先生。
妙手先生会意,“我先出去走走,你们师徒俩好好聊一聊。”
等屋里只剩他们俩,阮盈沐这才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知道师父您想亲自答谢豫王殿下救命之恩,但是师父,你们最好不要见面。您……您应当知道萧二哥的真实身份?”
卓不凡瞬间了然,“师父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一层。”他的眉心拧成了川字,“师父和你大师兄一直认为,以你的性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同皇家有任何接触的,因而没有顾虑到这个问题。万没想到你竟直接嫁给了豫王。”
她也没想到会如此凑巧,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小心应对。犹豫了一下,她干脆地问道:“太子殿下在利用墨袖宫做事?”
“太子殿下同你大师兄交情匪浅,早先墨袖宫只是替他打探一些消息,后来……后来大约是连同铲除异己这一类的事情也一并做了。如今墨袖宫跟东宫那位的关系早已经盘根错节,师父不清楚其中内情,一时也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阮盈沐早在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现下也不过是也不过验证。但这些朝堂纷争与她无关,她如今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豫王殿下同太子殿下之间是否有利益对立,如果有,那么墨袖宫又在此间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问师父,师父也不会更清楚。她想了想,只能先隐藏这些蛛丝马迹。于是她请求道:“豫王殿下他对我仍有疑问,您离开豫王府后,豫王殿下恐怕会顺着您的行踪追查下去,您千万不能让他查到墨袖宫那边去,尤其是我和太子殿下同墨袖宫的关系。”
她相信以师父的身手和本领,一出豫王府,便无人能找到他的踪迹。
卓不凡心知此事麻烦之处,点头应下,又道:“师父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以后你若不来找师父,师父也不会来找你。但是你要记住,只要师父还在,就会一直护着你,师父也有能力护着你。”
她心里一酸,伏在了师父腿上,压抑住眼角的酸涩,半晌后轻声道:“我知道了,师父。”
她退出了内室,在院子里找到了负手而立的妙手先生。
“先生。”
妙手先生一转身,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展现在她面前。阮盈沐笑了笑,赞叹道:“先生这易容之术愈发精湛了,一张令人过目即忘的脸,看起来却丝毫没有违和感。”
妙手先生神出鬼没,民间关于他的传闻有很多,有人说他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人说他面如孩童,也有人说他相貌丑陋犹如夜叉,但事实上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面容。这也是她完全不担心妙手先生会被追查的原因。
“王妃谬赞,糊口饭吃罢了。”
阮盈沐不欲与他兜弯子,直言道:“此前麻烦先生替豫王殿下诊治,结果如何?”
妙手先生清了清嗓子:“豫王殿下确实是有从娘胎中带出来的寒疾,但此病并非不治之症。比起穷苦百姓不得医治,殿下经过多年的精心调养,理应有所好转。如今从脉象上来看,竟像是......有人在刻意使他难以完全康复。”
阮盈沐心里咯噔一下,“先生的意思是……”
“殿下是否平日不间断地服用汤药?”
“确实如此。”
妙手先生的语气是一贯的淡然,却抛出了一句惊人之语:“我怀疑殿下服用的汤药,是起相反作用的。”
阮盈沐闻言,下意识地朝四周来回扫了一眼,复又低声道:“先生此话当真?”
“王妃若信得过草民,便是真。”
“先生医术高明,我自然是信得过。敢问先生是否向殿下表明了以上这番话?”
妙手先生摆了摆手:“此事牵扯甚多,我不便插手。”他是江湖中人,为豫王殿下诊治已经破了规矩,更不想插手这些皇家秘辛。
阮盈沐默然,站在原地默默消化了一番。然而只这一会儿,她又感到头晕眼花起来。
她的身子尚未痊愈,时间久了便有些撑不住,面上又泛起了微微潮红,嘴唇却苍白干燥,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虚弱。
妙手先生见状,难得多嘴一句,好声劝道:“王妃先回去歇息吧,这风寒来势凶猛,即便你身子强健,一时也难以痊愈。这几日需要多加休息,不能再着凉了。”
阮盈沐稳了稳心神,福身道:“要麻烦先生继续照顾我师父了,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与大师兄必然都会扑汤蹈火,在所不辞。”她顿了顿,抬眸又道:“既然已经如此麻烦先生了,我便再麻烦先生一件事。”
这厢,几日睡不安稳的萧景承终于睡饱了,意识先于眼睛清醒了过来。他微微勾唇,大手往枕边摸了摸,结果却摸了个空,只一手的凉气。显然枕边的人已经下床有一会儿了。
嘴角的笑意霎时变得僵硬,随后慢慢地一点一点消失。一双漂亮的眼眸骤然睁开,里面的神色却不甚愉悦。
“来人。”刚醒来时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半晌却不见人进来。
萧景承面色愈发不快,提高了声音唤道:“贺章!”
守在外间的侍女连忙推门进来,其中一个慌慌张张道:“回禀殿下,贺侍卫今日告了两个时辰的假,未等到您醒来,便先行离开了,这会儿应是快回来了!”
萧景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又问道:“王妃呢?”
“王妃……”侍女们两两相望,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群废物,连个生病的人都看不住。”豫王殿下睁开眸子冷冷道。
侍女们顿时吓得跪倒了一片,伏在地上也不敢辩解,只能待王爷气消了。
阮盈沐一踏进内室便见着这副情景,“殿下醒了?”她的声音带了些许鼻音,轻软无力:“这又是怎么了,谁惹我们殿下不高兴了?”
萧景承冷哼一声,不理她。片刻后又忍不住有些阴阳怪气道:“谁惹本王不高兴,谁自己心知肚明。”
阮盈沐的确心知肚明,但她此刻也只能装傻,吩咐跪在地上的侍女:“你们先下去吧。”
她走到床榻边,柔声道:“妾身昨夜发了一夜的汗,身上都要难受死了,心里还想着若是熏着了殿下怎么办?所以妾身一醒来便回东苑去拿了一套换洗衣裳。”
她垂下了眼眸,似是害羞,声音细如蚊蝇:“妾身……妾身能否借殿下的暖阁……沐浴一番……”
萧景承没说话,半阖的眼眸意味不明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直到她面色越来越热后才冷淡地命令道:“过来。”
即便阮盈沐心里不大情愿在清醒时离他太近,还是乖巧地走了过去。
第22章
萧景承微微皱眉,瞧着她一步一步慢慢挪过来,停在了离他两步远开外。他莫名讨厌她这样避他如蛇蝎的模样,瞧着心里便来气。
他紧紧地盯着她,目光不愉,语气却平平淡淡地问道:“你很怕我?”
阮盈沐心道怕倒是不至于,只好又往前挪了一步,温声细语解释道:“妾身只是怕将风寒传染给殿下。”
“哼。”萧景承冷笑了一声,“昨夜你往我怀里钻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会不会将风寒传染给我?过来。”
阮盈沐如今好歹也对他有了一点点了解,只能无奈地坐到了床榻边,任由他冰凉如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
片刻后,他放下了手,不悦地训斥道:“生病了也不肯安稳,折腾了半夜好不容易退了热,出去吹了一趟风,都白折腾了。”
阮盈沐心虚,抓住了他的手又放回了自己的额头上,软声道:“妾身已经无碍,不信殿下您再摸一摸,不烫了。”
她的手温热细软,手心覆在他的手背,停留了好一会儿。
而萧景承依旧绷着脸,半晌后暼过了眼神,抽回了自己的手,“去沐浴罢,待会儿记得把药喝了。今夜你若是再要折腾,我便将你扔出去。”
阮盈沐乖乖地应了一声,随后吩咐侍女们准备沐浴。
她在暖阁待了约半个时辰才出来,萧景承正倚在床头沉思,听见了响动,转头间眸光一扫,便见着了一个从头到脚都粉粉嫩嫩的小花朵儿。
他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笑完才意识到自己现下不应该给她好脸色,立刻又变回了面无表情。
阮盈沐被他一笑,也有些羞赧。她刚才在东苑没心思注意这个,没成想青莲给她准备的居然是一套如此粉嫩的寝衣,甚至连衣袖和裙摆都是花朵形状的,实在是很不符合她一贯的喜好。不过她一时也没办法,只能就这么穿了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被热气蒸得粉嫩的面庞也羞得愈发娇艳欲滴,气色倒是显得很好,一点也不像是生病之人。
她拖着小步子走到床榻前,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殿下,您与妾身还是分开被子盖吧。您身子弱,妾身真的怕传染给您,那便是妾身的罪过了。”
几次同床共枕都是在她不清醒的状态下,如今她还是难以克服这个心里障碍,只能退而求其次,一人盖一床被子好了。
萧景承啧了一声,表情十分嫌弃地将上面那层被子掀了一个角,“半夜你若是再敢挤到我这里来,我就连人带被子一起扔下去。”
阮盈沐也不好直接顶嘴,虽然她自认自己的睡姿绝对不会那么差,但毕竟她确实是两次从豫王殿下怀里醒来。她咬了咬下唇,脸颊微鼓,委委屈屈地拖过了被子,上了床。
躺在床上,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闭上了眼睛假寐。约莫一刻钟后,她听见了外间的禀告声:“秦夫人求见。”
阮盈沐诧异地睁开了眼眸,秦婉儿这会儿来这做什么?难不成是得知她此刻在豫王殿下房里,特意过来找茬?
虽说南苑这位秦夫人演起戏来比她还得心应手,但是目前看来手段委实算不上高明,更重要的是,豫王殿下显然并不待见她。
想到这里,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萧景承,谁知他却没理她,只淡淡地应了一声:“进来。”
阮盈沐只好也跟着坐起了身子。
“贱妾给殿下、王妃娘娘请安。”秦婉儿依旧一派盈盈娇弱,请了安后便将目光投向阮盈沐,面上尽是真情实感的担忧之色:“妹妹今日早起,听闻姐姐染了风寒,甚是忧心。姐姐现下如何了?”
阮盈沐朝她露出一贯标准的微笑:“劳烦妹妹忧心,现下已经无碍了。”
“如此甚好。”稍一停顿,秦婉儿又道:“妹妹方才先是去了东苑,却听下人们说姐姐在殿下这里养病。可是妹妹瞧着东苑的下人们来回进进出出的,倒像是还有什么人住在里面似的呢。”
阮盈沐听出她话里有话,不假思索地接道:“妹妹说笑了,除了我东苑还能住谁呢?不过是趁着这几日在殿下这里养病的空闲,令他们将东苑整个打扫一番罢了。”
萧景承在一旁发出了一声嗤笑,眸光斜睨着身边睁眼说瞎话的人,心里暗道瞧你这脸不红心不跳的小模样,说谎说得如此自然,也不知从前到底跟我说了几句实话。五个指头能否数的过来?
秦婉儿听了,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只作恍然大悟状:“啊,原来如此。”说罢,她又让身后站着的丫鬟将汤药呈上来,亲自端着,婷婷袅袅地走近了床榻,“姐姐如今身子虚弱,便由妹妹来伺候姐姐喝药可好?”
阮盈沐将目光转向她手中端着的汤药,脑子里一闪而过却是妙手先生的那一番话。她突然想起来上次也是秦婉儿亲自端了汤药来喂豫王殿下……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当下觉得秦婉儿手里端的不是治病的良药,而是要人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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