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其实婉妃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得有多伤心,她前阵子费尽心思就是为了阻止宁帝这个和亲天马行空又丧权辱国的念头,没想到阻得了一时,却阻不了一世,北疆使者一来,稍微给点好处就又动摇了。
萧承恩僵着身子,飞快的抬头瞄了一眼他父皇,复又迅速低下,确定他父皇不是拿他寻开心,才敢答道“儿臣……没意见!”
你个废物!除了会说没意见还会说点别的吗!宁帝的怒火即将压制不住,语气也不如之前的和缓“朕打算让唐尚宝司卿的嫡女去,你觉得呢?别跟朕说你还没意见!”宁帝几乎要拍桌而起。
“儿臣……这……这次,有意见!”萧承恩鼓起勇气,弱弱的朝着宁帝开口,唐尚宝司卿的嫡女不就是那个仙女吗,绝对不能去和亲!
“哦?你有什么意见?”自己的傻太子有意见了,宁帝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幽暗的光芒,情绪莫辨。
“儿臣觉得,唐家的女儿不合适,不,不是,就是她不合适!也不是,就是······”为了那个仙女妹妹,萧承恩说话前所无比的顺溜和大声,毕竟仙女妹妹都收了他的定情信物了,那就是他的媳妇儿了,他得护着!
“为什么不合适,她爹拒绝了朕,朕让她去和亲又何不妥?”宁帝耐着性子继续问,有些东西,还是要亲自求证才行。
“其实儿子想说,和亲是不合适的,太……太丢大齐的脸了!”萧承恩第一次正视着他父皇,虽然还是弱弱的。他是个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人,不仅如此,还软弱无能,以前一天天就会腻在女人身上。虽然他一直是个废物,但是,他真的第一次想保护一个人。
“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宁帝摆摆手,示意他退出去,毕竟一个废物,他真没指望着他能有点儿正事儿,最后给他一次机会,若他听话,还能勉强留着他的太子之位。
萧承恩看他父皇敷衍的让他下去,就觉得事情不妙,若自己真的就这样退下去了,仙女妹妹可能就真的要去和亲了,就是不能让她当自己媳妇儿,也不能让她去和亲啊。
咯噔一声重响,萧承恩就撩了袍子,膝盖狠狠的砸在地上,宁帝听了都替他疼。
萧承恩努力在脑子里翻腾小时候读过的书,毕竟他也就小时候学了点儿东西“父皇,儿臣幼时读过论国策,还记得里面写了……写了……”萧承恩努力的回想。
宁帝就那么看着他,想看他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写了什么。”
“写了……写了……对,写了受他国约,国将不国;两国为姻,必得忧乱……”萧承恩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宁帝。
宁帝不禁思索,他也读过论国策,这么就没记得里面有这一句呢,许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你起来吧,说说这两句什么意思。”宁帝抬手示意,他倒想看看他能不能解释出花来。
“就是。。。就是”萧承恩从地上扶着膝盖爬起来,眼珠子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额头上沁出丝丝薄汗。
“就是……答应了他国的条约,国家就能称之为国家了,两个国家一旦和亲,必定接收和亲的那一方会得到忧愁祸乱。”萧承恩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出来,其实什么论国策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这都是他现编的。
随后,御书房是死一般的寂静,宁帝骨节轻叩桌子,发出咚咚的声音,萧承恩额头上的汗冒得更起劲儿了。
“朕,真是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了。”宁帝的声音低沉,灌到萧承恩的耳朵里带着一丝凉意。
萧承恩惊喜的看着宁帝,却被下一句话浇得透心凉“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废太子了!”宁帝拍案而起,顺手抄了桌子上的砚台砸到萧承恩额头上,血液顺着萧承恩的额头一直蜿蜒满脸,顺着汇集到了下巴,再滴到衣服上。那方砚台落到地上破了一个口子。
“父皇!”萧承恩忍住眩晕,直直跪下,抬眼看着他的父皇,滴下的血液流有的流淌过了他的眉毛,挂在睫毛上,颤颤巍巍的要掉不掉,不少顺着鼻梁落到嘴唇上,一张嘴,满是粘稠咸腥。
“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朕拖下去!传广陵郡王入宫!”
第40章 时光逝
“你做了什么,还需要朕说吗?日日打听那个妖女的消息,还巴巴的送东西,你可真出息啊!既然想送,那朕就帮你一把,看她能不能活过今晚。”宁帝排着桌子震怒,看着底下一脸血的萧承恩,这就是他的好太子,与他离心离德。
他放任萧承恩打探唐家那丫头的消息,放任他送了他母后留下的镯子,那好啊,你喜欢送,朕就把那对东珠和九尾凤钗送过去!今晚就派人去抄家,私藏禁品,看唐家还能不能保住!
萧承恩面前的大理石地砖上流了一地的鲜血,他跪在地上捂着脑袋,看着红艳艳的一片,已经忍不住要昏过去,模模糊糊间却能听见他父皇的话。
父皇已经知道他做的事了?他知道父皇与唐家不和,做的都隐蔽,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那仙女妹妹会怎样,父皇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萧承恩也顾不得疼痛和失血过多的眩晕,跪者向前蹭了几步,刚好挨到地上的血,膝盖带着血液在大理石上划出一道红痕,苦苦哀求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不干她的事,父皇,求您放过她……”声音都要带了哭腔。
宁帝的神经正处在欲断不断的边缘,最近是招了什么邪,一个两个的都要背叛他,先是淑妃,再是太子“人呢?都死了!赶紧把这个畜生给朕拖走!”
他真怕一会儿没忍住就上前去拍死这个孽障。
门外的李福来一开始将要冲进去的御林军拦下了,想着再等等。到底是亲父子,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陪个罪,说清楚就成了,却未料到太子这么执迷不悟,临了还在为那个女人求情。
这太子,怕是保不住了。
最后,还是御林军从里头架出来已经昏厥的萧承恩。
李福来看着,嘱咐下面多照看些,才慢悠悠的去通传了广陵郡王入宫。毕竟抬出来这位才是陛下亲生,指不定将来有翻盘的日子。
转眼间,又是一年秋高气爽,孤雁南飞,临近中秋,本应该是热热闹闹的邺城,却分外冷寂,街上见着的,都是匆匆而过的妇人,男子却鲜少出门。
昨年秋,未及宁帝等到领旨而来的广陵郡王,却等到了凯音城传来的八百里加急。
前夜北疆军队越两国界河,屠杀界河大齐百姓,今已开战,望陛下知。
宁帝看过密信后的脑袋一片空白,不止废太子的事儿被拖延下来,连提前安排的查抄唐家都顾不上了。
北疆尊贵的大皇子也从他国来使沦为阶下囚。
宁帝那个脑子又一闪,开始下令加紧征兵,实行五抽一政策,凡家中有五位劳力的,就有一人必须奔赴战场,即便战场那边兵源尚且充足。
因为在宁帝印象里,一打仗,边疆人肯定会死,一死人就不够用了。这个想法在朝堂上三位御史劝谏无果撞柱自尽后也没能改变。
萧晋就着夜色将密信放入火盆,任由橙色的火舌吞没了纸张,原本就阴鸷的面容在火光下更加让人胆战心惊。
一年过去,萧晋的条抽的飞快,面容也张开了,刚毅不少,不过那股子阴暗的气息不仅没有冲淡,反而愈发浓烈起来。
他看着火光,心里满是嘲讽,北疆为何突然生事,挑起战火,不过是北疆王储之争已臻于白热化,作为王储有力竞争人之一的大皇子白桑,不少人巴不得他回不去。
至少他在斗争正激烈的时候被设计远离北疆,出使大齐,就少不了二皇子白琛的干系。
乱吧,越乱越好,不乱,我怎么有机可乘呢?
唐玉晚的这一年饭量骤然变大,自己都震惊不已,原本担心会吃胖,未料的是却长高了不少,上个月刚做好衣服,这个月就短了一截,不是露脚踝就是露手腕。
就是长得太快,有时候稍一抻个腿,就开始抽筋,华嬷嬷只能每天热了牛乳给她喝。一开始,唐玉晚对那股子腥不腥骚不骚的味道不大愿意接受,后来习惯了还觉得挺好的。
萧氏还挺高兴的,她家阿迟就要长成大姑娘了,一天比一天漂亮,拿出去可长脸了。
萧氏和唐玉晚作为女眷常在府内,也没少听到边关的惨烈,不少人血溅边关,把凯音城前的黄沙都染成红色的了。
两个人都是忐忑不安,生怕唐玉城也遭了什么不测,自打那边开战,家书就是断断续续的,让人担心,唐俨和唐玉京虽面上不显,也是提了口气。
至于唐玉楼,他与唐玉城一胎双生,都说双生子有心灵感应,感情也是不一般的深厚,但他也拿不准唐玉城到底有没有事。每日食不下咽,除了担心唐玉城,也有旁的事。
近来他入梦日渐频繁,梦的都是些摸不着头脑的东西,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
还有柳廷襄那个粘人精有事儿没事儿就翻墙进来,明明是他主动挑的刺儿,回头还一副他不占理的样子。
听说他娘和妹妹过几日又要去寺里为三儿祈福,他倒是可以跟去躲一躲,省的浑身不痛快,也问问佛祖,那些梦境是否有所指引。
静安寺一如既往的香火鼎盛,来着不绝,都是些祈求丈夫儿子平安归来的妇人,或是祈求生女不生男的年轻媳妇,还有闲着也是闲着的世家夫人。
这年头,仗不知道要打到几时,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客房不充裕,萧氏花了大价钱才让一家人腾出他们的小院子,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各取所需,算不上仗势欺人。
去年来时的玉兰树还在,不过已经九月,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躯干树在地上,几片干枯的叶子随寒风摇曳。
唐玉晚再看那片林子和凉亭时,骤然想起当年她替那人求的平安符,不知是否还留着。
此去经年,一别有时……不知人家是否还记得自己,她还把人家记得牢牢的。多次救命之恩,哪是那么容易忘记的,何况,她还欠了一次道谢迟迟未说。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么说吧,晋江昨晚抽了,我明明放了小剧场在后面,今早看的时候却没有,所以我又要打一遍字……
萧晋【委屈】麻麻,你能告诉晋晋,为什么晋晋每次出场都像一个大坏银……
鱼【眨眼看他】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人物设定又什么错误认知。你本来就是这本书里最大的boss啊,把所有人按在地上摩擦摩擦那种……
萧晋【继续委屈】可是连承承都要洗白白了……
鱼【表面】过两天就给你洗白白
【内心】你就当好你的反派就行了,洗什么白!
萧晋【还是委屈】那麻麻为什么要让晋晋和阿迟分开那么久……
鱼【表面】啊哈哈哈,因为小别胜新婚啊!
【内心】因为老娘纯粹看你不爽→_→
萧晋【仍然委屈】那麻麻解释一下,说好了这章全是晋晋,为什么晋晋就有一个侧脸……
鱼【打哈欠】天不早了,麻麻碎觉去了,宝宝你自己去玩儿吧……
第41章 吾若归
唐玉晚沿着玉兰林子溜达了一圈,满地都是枯黄的草木,没什么看头,加之寒风又起,便紧了紧衣裳,带了瑶月瑶光回院子。
“大哥,你快看那小娘子长得真俊。”林子偏僻里,李生将松土的镐头扔在地上,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就看了见离去的唐玉晚。
李牧一边给地上的玉兰松着土,抬眸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淡淡的警告李生“大户人家的千金,你也敢肖想。老实点,拎清自己的身份,别一天天净想着些有的没的。”
李生不服气道“就看看还不让了。”
李牧没有理他,依旧专心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他心里门儿清,从来规行矩步,不该看不该想的都不看不想。
他和李生都是没了父母的孤儿,因着同姓,才结拜做了兄弟,就想着打点杂工,过完这一辈子。李牧深谙,想的多了,死的就快了。
李生看李牧沉默不语,自觉没趣,又捡起镐头干活。
往年这个时候,山上的小动物都应该龟缩起来找些吃的好过冬,但今年山上却格外热闹,唐玉晚在寺院里看见不少蹦蹦哒哒的小兔子和爬来爬去的乌龟。
寺院的小和尚解释,今年放生的比往年多的多,都是为了攒阴德求福报的。不过得小心着点儿,不少人认不清放了毒蛇,被咬着一口可就不得了了。
谢过那个小和尚,唐玉晚绕过一片还苍翠的松柏,就惊讶的看见前面的地上瘫了一道人影,那人一身浅灰的僧衣,不断抽搐着。
唐玉晚秉着不能见死不救的原则上前,被瑶光一把扯住
只听瑶光道“姑娘,咱们快走吧,不要惹火上身。”
瑶月也赞同道“是啊,姑娘,可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搭理,快走吧,夫人该着急了。”
唐玉晚不大赞同,“寺庙本是慈悲之地,若见死不救又求得哪门子的佛,佛祖又何必应允一个冷血无情人的请求,就当是为自家攒福报也是要救的。”
瑶月和瑶光仍是不肯放手,还想再劝,唐玉晚见了便怒斥道“放肆!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放手!”
两人这才不甘不愿的松了手,主子向来脾气好,不曾生过什么气,也没说过什么重话。
平日里她们也是有些逾矩,次次干涉主子的决定,却忘了奴婢的本分就是听命,主子这一生气才把她俩敲醒,主子就是主子,谁都不能违背她。
两人瞬间调整好了心情,瑶月先上前一步与唐玉晚道“主子,奴婢先去瞧瞧,省的是个歹人冒了寺里的僧人。可别伤着姑娘。”
唐玉晚一想,却是较为妥帖,便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