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一想到那到处添麻烦的千霜,郑菀便觉得拿了这些,一点儿都不亏心了。
她将这些一气儿丢到原来的储物囊里,便出了石门:
“剩下的,我不要了。”
徒留崔望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看也未看,便将地上这堆儿全收了,才抬脚出了石门,他看着郑菀蹲在白琼蘸边将聚元阵摆上,不禁抿紧了唇:
“等我下来,再替你护法。”
郑菀头也不回,并不说话。
崔望站了站,才真的抱着小麒麟走了。
三味真火自是母麒麟为保护小麒麟设下的阵势,他拍了拍小麒麟肚子,小麒麟四条小短腿儿扑腾一下落了地,这生来便是五阶元兽的神兽嘴一张,一只小火葫便被它吐了出来。
崔望取了火葫芦,塞口一拔,站在麒麟洞口,对着底下熔浆一倾,火葫芦便在元力指挥下,将这岩浆收了个干净。
原来在崖壁上尝试了无数次都不得的李司意几人只见底下熔浆突然一清,连头顶的火雨都停了。
李司意猛地快走几步,走到崖边,却见一白衣修士突地从下方踏剑而来,怀中一只灰扑扑的一阶灰云猫,刹时泪如雨下。
“小师弟,你没事?太好了!”
“真君?!”
千霜单腿蹦了过来,“你、你没死?”
她眼泪盈眶,捂着嘴激动不已。
明玉也喜出望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唯有书远退开众人,一双黑沉沉眼睛压来:
“郑菀呢?她和你一起下去的。”
崔望看着他,与瑞兽麒麟结契,让他察觉了之前未能发觉之事:
“西余山邪修?傀身?你是何人?”
鸿羽流光剑倏地现世,要将书远控住,谁知书远竟纵身一跃,对着众人哈哈大笑,笑声传出极远,回荡在崖壁之间。
“真君无情,我书远虽是一名邪修,却不能无义。郑真人一人葬身崖底,我自去陪她!不用你出手!”
魂识的余光看到崖壁上的一截孔洞,书远笑声越发张狂,带着点诡异,穿透云间。
郑菀从麒麟洞口冲了过来,却只来得及看到书远一截蓝色的袍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倒是当机立断,”李司意怔忪了一会儿,“小师弟,小师弟……”
他发觉,小师弟竟然有些神不守舍,也是,虽然玉清门那女修偏激了些,可到底是小师弟这些年放在心上之人。
乍然失去,怕是要难过上一阵的。
“师兄,麻烦您将千霜真君送去太白门,”崔望颔首,“我在此处,还有些事儿要料理。”
第94章 仙元根
岩浆已经消失,空气中却还残存着一股热意。
“可……”
你师兄不是你呀。
千霜承认,郑真人没了,她其实……
是有点松了一口气的。
虽然这般想不太好,可郑真人也害死自己的兔儿了,兔儿自小便伴在她身边,早就像她的第二个家人,比阿耶陪她还久。
何况,当时她还想害自己。
若非离微真君救她……
光想着,千霜的脸便红了。
“抱歉。”
崔望略一颔首,“千霜真君,正盟以后若是出任务,请您还是留在营地为好,本君的队伍,不会再收你。”
“啊……”千霜嘴巴张成了个圆形,“真君为何……”
崔望看向李司意,直把李司意看得一凛,忙不迭搀过这位太白门大小姐:
“千霜真君,我送你也是一样的。”
千霜咬着唇,她自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若说一点儿脾性都没有那是假的,眼见离微要下崖,忍不住道:
“莫非真君是在怪我?可若不是郑真人先推我下崖,又何必劳烦真君救我,何况后来……郑真人还将真君丢下了熔崖。郑真人殒命……”
崔望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时,看人的眼神,仿佛要将人彻底冻住。
千霜一窒,听他道:
“真君明明已是知微境者,遇事却毫无应对。”
“本君攀爬上来、指骨已经枯败,真君却还试图拉本君之手,此一错。知微境者,便是失了一腿依然能继续战斗,唯真君你,只会哭哭啼啼、依赖他人,此二错。菀菀不过玉成境,她随手一拍,你堂堂一位知微境修士,居然会被拍落崖壁,并且认定她要加害于你,此三错。”
“既无智,又无能,本君不敢收你。”
千霜第一次听离微真君愿意与她说这许多话,可他每说一字,便让她脸白一分:“可我待你之心……”
崔望走至崖边,脚步顿了顿:
“郑菀并未丢下本君,不过是由于发现了底下的一线生机。千霜真君,望你出去后,还记得郑菀与你的一命之恩。”
“郑真人还活着?”
千霜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自然,我在,她便在。”
崔望淡淡道。
禁空术已去,鸿羽流光剑飞出众人视线,李司意这才想起一事,奔到崖边喊:“小师弟,你的手,也得去丹心门求药!”
却哪里还见人。
唯有声音传来:
“请师兄替我跑一趟,再将药送来。”
“……”
李司意揉了揉鼻子,看着泪眼涟涟的千霜:
“千霜真君,可否走了?”
千霜似泣非泣地道了一声:
“他说,我在,她便在……”
这时,一直静默不语的明玉突然击了下掌:
“我明白了,此次生机,当由天命之人与断命之人一同改过才是……是我狭隘了。”
“我看啊,明玉你还是尽快去回禀宗门,彻查一番,为何你北冕门内门弟子中,竟然出了个邪修的傀身。”
李司意俯身背起千霜,运起轻身术法,上了铁索。明玉见此,连忙紧跟其后,休息了这许多,气力稍稍回了些。
三人血手印一按,发觉竟是直接回到了刚进罅隙之处。
而那边崔望,也已经轻车熟路地进了麒麟洞。
走到白琼蘸前,发觉郑菀竟还是对着一池白浆一动不动。
“为何不泡?”
郑菀回过身来,笑盈盈地道,“等你。”
崔望看着她,又从冷冰冰的一团雪,成了软糯糯的一块糕,不知为何竟是舒了口气:
“等我作甚?”
“两清啊。”
郑菀将玄冰焰取出,“一会,你与我一块泡这白琼蘸,我以玄冰焰助你断掌重生,此后,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要高兴一些?”
“莫要板着脸,不讨人欢喜。”
她支着下巴笑嘻嘻建议。
崔望想了想:
“你是为了书远在生我气?”
“可能。”
郑菀仰着头看她,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人时总是很专注,“书远他死了?”
“死了。”
崔望面无表情道,“你很伤心?”
“有点儿,”郑菀看起来并不如何伤心,“毕竟他救了我很多回。”
“差点儿被绕进去了,一开始想来质问你,后来一想,你既然不欢喜我,又如何为了被虫子挑起的一丁点醋意杀人。”
“为何如此笃定、不是我杀他?”
崔望缓缓走过来,与她并排坐到了白琼蘸前。
郑菀伸手去撩白浆,只觉得浓稠的药味与白浆的清味穿过手掌的感觉,怪舒服的。
“以真君之高义,要对队友动手,也当等书远离了队,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她想起阿耶过去说的那些话,想起他在四时阵中,随手扼断过的鸟脖子。
“他是邪修,许是一位大能所制的傀儡身。”
“啊,大能啊,那挺老了的吧?”
郑菀想起藏经阁所记,邪修生活在西余山以西,常年被邪气侵染,比寻常修士老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