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9章
  晚自习结束,陆郁背着书包走出校门。
  路灯昏黄,校门口各色小吃都紧着这个时候出摊,每个摊位前烟熏缭绕,簇拥着一群群少年少女。
  陆郁摸了摸肚子,被煎豆腐的香味撩起了胃口。
  豆腐摊很小,生意却很好,旁边围着不少人。
  煎豆腐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负责煎,女的负责打包,配合得天衣无缝。
  好不容易轮到陆郁,在等着豆腐出锅的时间,身后蓦然响起几声张狂的笑骂声。
  而同时,陆郁被人用胳膊粗鲁地顶开,身子朝旁边一倒,肩膀被顶得生疼。
  三个高个子男生挤在了前面。
  “喂,来五盒豆腐。”其中一个耳朵上挂着个锃亮的耳钉,对中年夫妻说:“动作快点儿!”
  中年夫妻用对不住的表情看了眼陆郁。
  陆郁摇了摇头,示意无所谓。
  这三个人她都认识,都是三中的问题少年,而且比她高一级,是高三的。
  和苏彻有些仇怨。
  陆郁不想生事,能忍则忍,反正豆腐还有不少。
  问题少年们要的豆腐很快煎好放在了盒子里,耳钉男迫不及待地尝了口,因为吃的太急,冷不丁被烫到舌头。
  “烫烫烫……”他大叫着。
  咬开的豆腐直接被吐了出来,恰巧吐在了陆郁的胸口。
  黄色的油渍顿时粘在了校服上,陆郁有些恶心,身子朝后退了一步,掏出纸巾就要擦。
  耳钉男见状立马不乐意了,上下看了看面前的女孩,昏黄的灯光下,陆郁的眉眼如同一幅朦胧的画,眉梢轻轻拧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唇色很浅。
  耳钉男大概是没想到居然能碰上个这么好看的女孩,笑眯眯地朝前走了一步。
  “你好啊,我叫林瑞,高三十三班的,你是哪个班的?交个朋友呗!”
  另外那两个提高了声调“哟”了起来,在一旁起哄。
  耳钉男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随后又盯着陆郁的脸,直勾勾的,像钩子一样。
  陆郁极其厌恶这种嘴脸,搁在以前,恐怕她早就冷笑起来,拎着钢管就去了。
  陆郁淡淡地回答:“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人很多,这片地挤得满满当当的。
  说完,她侧开身子,准备从耳钉男旁边的空隙挤出去。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嘛,要不我请你吃豆腐?”
  豆腐两个字刻意加重了音。
  一语双关。
  旁边两人大笑。
  陆郁猛地皱眉,目光在一瞬间冷了下去。
  “滚。”她掀起嘴唇,凉凉地吐出一个字。
  耳钉男像没听到一样,始终不依不饶,脸上带着轻佻的笑,甚至还动起手来一把抓住了陆郁的胳膊。
  他的手掌坚硬且大,手心传来温热柔软和盈盈一握的纤细触感,女孩身上似乎还带着丝丝清香,勾得他心里直痒痒。
  耳钉男不禁呼吸急促了起来,盯着陆郁的双眼开始变得贪婪。
  “放开!”
  陆郁低喝,被他攥住的胳膊开始发烫,一股令人烦躁的燥热从此处蔓延开,最后席卷了四肢百骸。
  陆郁的右手虚虚握起了拳,又松开,如此往复。
  这是她要打架时的习惯反应,等到她克制不住了,这只拳头将准确无误地抡在耳钉男的右脸。
  把他揍的脸上开花。
  陆郁的这种反应落在耳钉男的眼里,反而变得更生动更撩人,就像是一只小猫忽然龇起了牙,浑身炸了毛。
  但小猫始终是小猫,它永远也无法变成狮子。
  他的兴致反而更大了。
  “林瑞,这豆腐怕是别人不想吃啊,你的好心要当作陆肝肺咯……”
  “就是,要我看,你还是让人小姑娘走吧,得不到的别强求啦。”
  那两个人在一旁添油加醋。
  林瑞沉声骂了句:“闭嘴!”
  继而他又盯着陆郁,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去。
  “别这么不近人情啊,告诉我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我就放你走。”
  陆郁抬起脸,望着耳钉男的右脸,一字一顿地说:“我叫你妈!”
  然后一拳砸了下去。
  她虽然身材瘦削,可手里的力道却很足,这一拳打下去,不仅是耳钉男懵了,旁边的两人和围观的学生以及豆腐摊的中年夫妻都懵住了。
  这一片陡然安静了下来。
  耳钉男被一拳撂倒在地,右脸瞬间肿了起来。
  陆郁的拳头隐隐作痛,她这一拳算是超常发挥了,估计耳钉男要断几颗牙。
  “我不想打架,你们最好别招惹我!”
  陆郁冷冷撂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耳钉男的两个同伴目瞪口呆,他们对视了一眼,都被陆郁身上的气势吓到了。
  冷厉、干脆、无所畏惧。
  就连离开时的背影都带着冷漠和孤傲。
  在三中这么久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像这般特立独行的女孩。
  除了陆郁,那个被尊称为“三中小毒瘤”的女孩。
  耳钉男被拉了起来,他捂着脸颊,“呸”的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凶狠地望着陆郁消失在街道拐角的背影,恼羞成怒地嘶吼。
  “三中就这么大,给我找到她!我要让她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另外两人作势要去追。
  “等等。”
  忽然,人群分开了一条路,一个高大挺拔的少年慢悠悠走了过来,他的脸背着光,模糊不清,校服松垮地系在腰间,语调喑哑慵懒。
  人群中有人小声地喊了声“苏彻”。
  人群顿时一惊,散的更开了。
  耳钉男这才看清了这张让他又恨又怕的脸,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苏彻把书包随手扔在地上,慢慢走到耳钉男的跟前。
  他刚刚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他看着陆郁从隐忍到爆发,熟悉的女孩用的依然是熟悉的方法。
  而且是他教的。
  打人就要打脸。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在电花火石间,用最短的时间击垮一个人的尊严和反抗的余力。
  苏彻双□□握,捏响了指节。
  “你的脸不大对称,我来帮帮你。”
  话音刚落,还没从陆郁那一拳缓过神的耳钉男,左脸上顿时又捱了一拳。
  这一拳的力道更足,如疾风一般,好像积聚着万钧力道,一拳把耳钉男砸翻在地,左脸迅速肿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苏彻揍完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一眼躺在地上痛得打滚的耳钉男,发出一声嘲弄的嗤笑。
  他揉着拳头,从地上捡起书包,目光冷清地扫了一眼周围,把书包挂在肩膀上,离开了这里。
  方向和陆郁离开时截然相反。
  走在路上,苏彻莫名觉得一阵心烦,可到底烦在何处,他又说不上来。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家里的小猫天天在你眼前晃,天天粘在你的身上,可忽然有一天它不这么做了。
  你坐在沙发上,它会立即起身趴上阳台,偶然间瞥来的眼神中,清清冷冷,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疏离。
  陆郁就是那只猫。
  苏彻在前方的路灯下站定,橘黄的光从头顶洒落,他的影子静静地躺在前方。
  这种距离,可望而不可及。
  ……
  陆郁回家洗漱完,已经十一点多了,校服胸口那处的油渍太碍眼了,她拿洗衣粉搓了好久依然搓不掉。
  临近午夜,陆郁已经刻意放轻了刷衣的动作,可动静还是吵醒了顾克英。
  顾克英穿着披着外衣从房间出来,站在卫生间门口,问:“大晚上的搞什么幺蛾子,你不睡我们还要睡呢!”
  陆郁拿着刷子的手被水泡得通红,顾克英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走过去,拨开陆郁。
  “你这么洗洗到明年也洗不干净。”
  顾克英从洗手台最下面抽出来一瓶八四消毒液,又拿了一把废弃的牙刷,在上面挤了黄豆大的牙膏,在油渍上慢慢刷着。
  “你去睡,如果明天你还想早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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